第四百二十一章 下藥
陳錦繡的手中有一種媚藥。
這種媚藥不似市井裏買的那般尋常普通,無色無味,若是不仔細去嗅便絕對察覺不到半分的異常。
這藥是陳錦繡老早便有的,可卻一直沒有拿出來用過,另外也是害怕楚軒敏銳,若是察覺出了,她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陳錦繡這次便是打算要搏一搏。
為了此次計劃,陳錦繡費了些心思,她親自去禦膳房煲了參湯,而後才將藥放進了湯裏,她仔細的想了想,手裏還是控製了些力道,沒敢放太多進去。畢竟這個主意是暖春給她出的,陳錦繡還是留了個心眼。
這媚藥最特殊的地方不是它的藥效,而是讓藥效發作的方式,尋常的藥吃下去,不出半刻就會有反應,而她的這藥卻在喝了酒以後才會發作。
所以陳錦繡斷定楚軒不會有所察覺。
這藥隻是用來推波助瀾的,一旦楚軒去了她那裏,憑她的手段,楚軒也定然是會留宿的,可若是有了這藥,那成功的幾率必然會大大的提升了幾分。
屆時她隻需再準備一壺酒,隻要讓楚軒喝下去一口,那他體內的媚藥便會發作,屆時一切都順理成章。
已是傍晚,夕陽的餘暉撒在地上有些虛幻的血色,陳錦繡端著湯往禦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禦書房這種地方不是像她這種尋常的嬪妃能夠進去的,能夠進去的人如今也就隻有溫偃和宋嫻兩個,她雖然嫉妒的要命,可卻也不敢去挑戰楚軒的威嚴,隻能將湯遞給了門外守著的太監,讓他給楚軒傳話:“臣妾那裏有樣東西要給皇上看一看,希望皇上今晚能夠過來瞧瞧,臣妾恭候皇上大駕。”
這話不過是陳錦繡隨口胡謅出來的,她哪裏有什麽東西要給楚軒看,可要引得他來見自己,也隻能製造出一些有懸念的東西。
那太監進去沒一會兒便又出來了,畢恭畢敬的道:“娘娘,皇上問您是何東西,呈過來就是,近日宋貴妃懷孕,皇上過會兒還要去貴妃娘娘那兒呢!”
陳錦繡沉思了一會兒,笑道:“這東西還是皇上親自來瞧瞧得好,不過就一會兒,看完了再去看貴妃姐姐也不遲!”
陳錦繡這是冒了風險的,楚軒的脾氣向來陰晴不定,她也害怕這樣說會惹得楚軒不悅,可也沒什麽別的辦法,如今楚軒一門心思全在宋嫻的身上,她一麵都困難,哪裏還有別的什麽理由。
那太監的模樣有些為難,陳錦繡也是個明白事理的,當即便將手腕上的玉鐲子摘了下來,塞到了那太監的手裏。
“一點小意思,還要勞煩公公多上上心。”
那太監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忙諂媚道:“好說,好說。”
直到那太監再次出來後對陳錦繡點了點頭,道:“皇上同意了,剛剛還誇獎了娘娘的手藝好呢!您且回去等著,皇上再看上幾個時辰便會移駕了!”
一聽楚軒將那參湯喝了,陳錦繡是徹底放下了心,她的臉上浮現起了笑意,眼裏隱約有得意之色,又將那太監好生的賄賂一番後,才滿足離去。
那參湯的味道的確很好,楚軒坐在禦書房幾個時辰都未曾歇息,那湯散發的香氣讓他的肚子越發的餓了起來,於是那碗參湯不一會兒就見了底。
那湯的味道有些不一樣,實在是香過了頭,楚軒隻當是因為自己太餓了的原因,也沒有起什麽疑心,就喝了個幹淨。
楚軒再回過神來時,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他將奏折合上,有些疲憊的靠在了椅背,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眉心。
外麵是一片蒼茫的夜色,隱約有知了的聲音響起,楚軒走到了外麵,昏暗的燈籠照他的身上,他的衣間袖上滾著層層疊疊的曇花,燈光在他無瑕的臉上迷離的閃爍,散發著永不可觸及的華美光亮。
如果不是一旁的太監出聲提醒,楚軒都要徹底忘了他答應了陳錦繡要過去她那裏一趟的事情。
楚軒其實覺得很麻煩。
陳錦繡到底在打什麽小九九他再清楚不過,無非是要引他過去,然後再讓他留宿,這種俗套的伎倆讓楚軒實在有些不願去搭理。可他既然答應了,便也沒有不去的道理,這幾天一直應付宋嫻那邊也讓他實在有些厭煩,權當散一散心也好。
想罷,楚軒便抬腳往陳錦繡宮中的方向走了過去。月亮隱藏在雲層之中,入眼的一切都變得灰蒙蒙的。遠處的燈光照在院子裏,有零星在外麵守夜的侍衛和宮女腳步輕淺的走過,而後又歸於平靜。
可偏巧不巧的是,去陳錦繡的宮中,就必定會路過溫偃的住所。
楚軒的腳步在路過溫偃的宮前時有些明顯的打頓,天色已經不早了,溫偃此時應該已經睡了,楚軒停下了腳步,心中反複掙紮了一番,身後隨行的內侍也都一同停了下來。
那個被陳錦繡賄賂的小太監見狀心中隱約感到不好,忙上前開口:“皇上……您怎麽了?”
楚軒沒有說話,他似乎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沉聲道:“朕進去看看皇後,一會兒便出來,你們在外麵侯著吧。”
說完也不等那小太監反應,楚軒便直接大步的走了進去
那小太監悻悻的咂了咂嘴,心中無奈的想道:看來陳錦繡這次的希望要落空了。
溫偃的宮中內侍眾多,守夜的婢女也不少,這個時間見到楚軒過來,一個個都嚇了一跳,還不等她們跪下問安,楚軒就不耐的擺手製止。
他隻想來看一眼她就好,並不想將她驚醒。
今夜輪到綠竹在溫偃的門口守夜,她坐在地上,身旁還放著一盞燈籠,有些疲憊的打著瞌睡。
隱隱聽到了腳步聲傳來,綠竹似驚醒一般的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一看之下,頓時驚的綠竹睡意全無,她慌忙的將坐姿調整成跪姿,一邊磕頭一邊有些語無倫次的開口:“奴……奴婢參見皇上!”
說完,綠竹下一刻的反應就是要去叫醒溫偃,楚軒忙開口道:“噤聲!不必吵醒皇後,朕進去看看她便走。”
這讓綠竹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這皇上這麽久沒出現,如今這大半夜的過來,就隻是為了看一眼皇後娘娘?
綠竹雖然心中疑惑,可卻並不敢多言,心中盤算著明日定完和溫偃說一說此事,近日溫偃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想必知道此事以後,多多少少也會有些欣慰的吧。
綠竹向來聰明,這皇上大半夜的過來,沒準就不走了,她這個做奴才的在門外聽牆根可不是什麽好事,當即便打著燈籠,離了門口老遠的一處亭子裏去守。
楚軒走進屋子,隱隱感到了一絲的涼意,屋中很黑,隱約有月光和外麵的燈火朦朧的照射進來,屋中的陳設很簡單,讓楚軒不至於撞到什麽發出聲音吵醒她。
直到走近床邊,楚軒才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他皺起眉,又往前邁了一步,隻覺腳上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隻聽一陣瓷器在地上滾動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些刺耳的響起,楚軒低頭仔細去看,卻看不清,他彎腰去撿,隻覺觸手有些冰涼,刺鼻的酒味衝進鼻腔。
即便楚軒再遲鈍,也知道了自己踢到了什麽東西。
——
散落在地的酒壇子。
楚軒的心頭沒來由的湧起一陣怒火,他沒想到溫偃竟然會酗酒,這憤怒的背後沒有什麽複雜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溫偃喝酒,僅僅是因為溫偃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讓他感到有些憤怒。
他坐在了床邊,微弱朦朧的光亮正好透過窗際照在溫偃的臉上,她睡的很熟,臉頰似乎因為喝了酒而有些紅彤彤的,均勻的呼吸聲傳到了楚軒的耳朵裏。
他原本有些憤怒的雙眼又染上了更多複雜的情緒。
楚軒下意識的抬起手,輕柔的撫在了溫偃平靜的睡臉上。也許隻有在睡著的時候,她才會將渾身包裹住自己的刺收起來。
她就像一個刺蝟,在受過太多傷害之後,隻能選擇用一身的刺把自己包裹起來,讓自己置身於一個安全的環境當中,將一切危險和災難排除在外。
連他都無法接近分毫。
楚軒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動作極其輕柔,像是打定主意不想吵醒她,所以連衣服扯動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溫偃酣睡依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還沒幹去,濃密的睫毛時不時地輕顫,像跳動的鏡中月、水中花。
他低下頭,一個不明深意的吻印在她的眉心。那吻那麽沉重,壓在他的心口那麽多年始終無法釋懷。當他抬起頭來,臉上仍舊是一貫的雲淡風輕,仰了仰頭,額間的頭發細碎的落在了溫偃的頸窩,涼的入骨。
楚軒站起身子,心情有些複雜,桌子上還有未喝完的酒,他坐到了椅子上,就著昏暗的光芒想象著她醉酒時的模樣。
似是習慣般,他抬手拿起還剩一半的酒壇,清澈的酒倒在了麵前空空的杯子裏,有些許的酒水撒到了桌麵上。
這酒的味道楚軒很熟悉,是沈君臨收藏的酃酒,他討了幾次都未討過來幾壇,可他對溫偃倒是大方。
一杯酒喝下,濃鬱淳綿的味道在口中炸開,極是舒坦。
楚軒放下酒杯,輕歎一聲,剛想起身往外走,卻忽然覺得身體一陣燥熱,讓他整個人猛然間變得有些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