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四章 刺蝟火車
顯然，所有人都聽見了湯姆的聲音。
克魯格家的隨從們，立刻執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火車飛奔。喬治的手下們，則慢了一拍。
湯姆端著槍，輕微移動，在原地打轉，觀察四周。喬治也是如此，翁婿二人無意中背對背，轉了一個圈，就好像排練過。
什麼都沒看見。
西裝男驚慌：「難道有人想伏擊我們？」
喬治大聲道：「司機，準備倒車！」
西裝男愣了一下，掉頭就往火車上跑。
湯姆和喬治一齊轉身，向火車走去。湯姆：「你看見什麼了么？」
車頂上有人回答：「沒有，什麼都沒有。」
蒸汽聲響。火車頭裡，一個滿身肌肉的黑人正在瘋狂的加煤。司機遞給他一個水杯：「這玩意急不來，加的太快，會適得其反。」
西裝男已經上車，他伸出頭東張西望。他對戰鬥，毫無經驗。而湯姆和喬治則是不急不忙的走過來，他們的背後，隨從們正在狂奔。
湯姆忽然回頭，手一指，喊道：「想辦法把這火車點燃！」
喬治奇道：「放火燒……火車？」隨即他立刻醒悟，「好辦法！」
太陽即使在地平線下，依舊會有足夠的光線。但用不了多長時間，天就會完全黑了。到時候，這燃燒的火車，就是黑夜裡的燈塔。
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有不少人去執行了。
傾覆的火車上不止有軍火，還有糧食，棉布，銅，鉛等物資。
縱火是個技術活，就算給你一盒火柴，也不見得就能點燃一根原木。不過很快，裝著棉布的車廂首先燃燒了起來。有的隨從還把手裡鯨油燈砸向各個位置。
湯姆站在車頭，一直在觀察：「差不多了，上車，都上車。」
喬治：「全速倒車！」
湯姆：「你看見什麼了么？」
車頂上有人回答：「沒有，什麼都沒有。」
火車終於動了起來，但加速度也就那樣，隨從們一個個身手敏捷，紛紛衝過來爬了上來。
西裝男還在東張西望，心想那裡有敵人？
一輛移動的火車，在遠處看無疑是醒目的，而另一輛點燃的火車更是連瞎子都能看見。
車頂上瞭望手突然叫道：「火車頭方向，火車頭方向，騎兵，騎兵。數量……極多！」
湯姆大聲道：「注意觀察我們的行進方向。所有人注意，射擊你們看見的任何敵人。」
眾人立刻醒悟，想要困住火車，扒掉一根鐵軌就夠了。這頭有一大票騎兵正在衝鋒，沒有理由不懷疑車尾方向也有人在搞破壞。雙槍牛仔帽立刻端著步槍站到了車廂尾部。
湯姆這才拿起望遠鏡，探出身觀察火車頭方向。
只見遠方煙塵大起，能看見有人馬不斷從地平線上冒出來，鐵路兩邊都有。
無遮無攔的大平原上，只能利用起伏的大地為掩護，灌木叢連馬都擋不住。成年馬匹，肩高普遍在1米6上下。而對於騎兵來說，幾公里並不算遙遠。
喬治也在看，笑道：「果然有埋伏。這麼肯下血本，是想弄死我們啊。」
西裝男有些緊張，他已經看見了遠處沖著火車高速賓士而來的軍隊：「車是不是開的太慢了？」
喬治：「不要緊的。等全速后，他們註定會被我們拋下。就算他們都是好馬良駒，最多30公里就將耗盡馬力，沒有馬能長時間高速奔跑。」
現代有一種馬術比賽，全程1000公里。有冠軍騎手的策略是這樣的～每34公里左右換一匹馬，一共換30匹。
湯姆：「最多二十幾分鐘，天就會完全黑透。實際上再過十分鐘，瞭望手可能就無法看清鐵軌的狀況了……」
眾人：「……」
喬治奇道：「你怎麼知道的？」
湯姆也奇道：「每天都會有日落，你們沒觀察過么？」
眾人：「……」
「這個季節，堪薩斯和丹佛所在的緯度，日落到完全黑透有40分鐘時間。」
馬丁：「……難道其他地方不一樣？」
湯姆：「是的，緯度越高，這個時間越長，反之越短。」
眾人：「……」
喬治透過窗戶看了看天空。
「砰」的一聲槍響傳來，有人開火了。
如同打開了什麼開關，整列火車開始到處都在噴射槍火。而不知數量的騎兵正呈扇形向火車高速衝鋒。
天空依舊很亮，但大地已經開始變得黑暗。
西裝男露出半張臉向外看，只見遠處不斷人仰馬翻：「他們怎麼不開火？」
喬治正拿著米酒罈子倒酒：「這個距離上騎馬射擊，沒人能打的中。」
火車頭裡，躬著身體的司機緊張的心情慢慢回復，站起來的他視野更好。見逼近的騎兵一個個翻到在地，忍不住大聲嚎叫。轉頭吼道：「別傻站著，小心被人打死了。再添兩鏟子煤。」說完，他拉響了汽笛。
這個階段，騎兵的時速普遍超過60公里，有的近70公里。而火車，還沒到50。
好在沒人在鐵軌這種射擊死角上策馬奔騰。高速下，這是找死。高高低低的枕木大概率會導致馬失前蹄。
於是，一個奇景出現了。
廣袤無比的大平原上，一輛渾身都在噴射槍火的火車快速倒車。對面，無數的騎兵頂著致命的子彈在鐵路兩側扇形高速衝鋒。
喬治正在喝他的米酒。
「湯姆，不來一杯么？」
很快，除了馬丁，湯姆，喬治，額……還有西裝男。所有人都加入了開火的行列。平穩的射擊平台，讓命中率並沒有降低多少。
不過沒幾分鐘，已經足夠近的敵軍騎兵終於開火了。子彈不斷的落在火車上，叮噹作響，還有的穿過了窗戶擊中了車廂里的某個位置。
西裝男趴在地毯上嚎叫：「天吶！難道我們要在這裡歸西？」
喬治笑道：「瞧你這熊樣。」然後他探出身「砰」的一聲放了一槍。縮回來拉栓后，探出去又是一槍。速度極快，精度極高，槍響人倒。
然而回頭卻看見另一邊的湯姆也在射擊。
湯姆根本不回身，槍身基本不動，腳下不斷小幅度位移，以窗戶邊緣為掩護，以保證只有一兩個敵人出現在射界里。只要出現在視野里的騎兵，立刻中彈墮馬。拉栓速度快到看不清，10秒鐘都不到，就打光了10發子彈。
喬治：「……」
不過，湯姆並不是最快的，金髮小子端著槓桿步槍，射擊方式類似，轉眼功夫就打光了13發。
不過湯姆摸出橋夾一按，又一按，兩秒鐘就裝填了10發。然後槍口探出去又是一口氣打光。
而這時，金髮小子還沒把子彈裝滿。
高速倒車的火車在騎兵們接近后，火力陡然增加數倍，單打一被丟下，所有人都換上了槓桿步槍。十幾秒功夫內，火車如同刺蝟，槍火大盛。
這越來越黑的夜幕降臨時刻，連綿不絕的槍口火焰在觀察者的視網膜上滯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密集閃光點。
接近的騎兵登時被清空一大片，失去主人的馬匹四散，更多的人馬在地上哀鳴。
湯姆看見，剩下的敵軍騎兵們遲疑了，速度也慢了下來。
這列火車上，幾乎所有人都是槍法精準的好手。
火力爆發后，一時有些寂靜。除了叫個不停的汽笛和火車的轟鳴。
西裝男探出眼睛，叫道：「賣糕的，他們似乎還沒有放棄？他們不怕死么？怎麼會有人頂著如此火力衝鋒？」
不知何處，開始有隨從在大聲嚎叫，似乎在發泄。跟汽笛聲混成一片。所有人都在趁著間隙拚命裝彈。
西裝男叫道：「這該死的司機幹嘛一直拉著汽笛？我耳朵都快聾了。」
話音剛落，汽笛停了。
喬治笑道：「看，他們的馬速跟不上了吧。」
湯姆摸出香煙想要點燃，然而窗戶雖然小，灌進來的風卻一點都不小，只好放棄：「馬和野牛一樣，會害怕這種巨響，除非那種訓練過的。」
就在大家以為已經擺脫騎兵追擊時，車頂上有人大叫：「停車，快停車，前方鐵軌被人卸了！快停車！」能聽出來，聲音在迅速向著火車頭移動。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一齊大叫。土匪的嗓門尤其突出。
幾乎同時，雙槍牛仔帽開火了，在其他隨從加入后，這個方向上十幾個正在豕突狼奔四散逃命的傢伙們，很快就被悉數擊斃。
但是顯然，他們的任務完成了。沒有馬匹拖累，趴在遠處灌木叢里，瞞過火車的觀察還是很容易的。
一個急剎，眾人東倒西歪。車頂上跑動的年輕隨從，立刻被甩出去，好在身手不錯，緊要關頭抓住了車廂邊緣，沒跌下火車。
喬治：「通知司機，全速向前。」
土匪的大嗓門立刻響起：「司機，全速向前。」還有隨從大叫著穿過車廂，想去火車頭。
實際上，停車后，蒸汽聲響已經開始變換，司機並不傻，這時候停下才是找死。
湯姆喝道：「所有人，準備近戰。」
喬治笑道：「看來真要歸西了。」
西裝男渾身是汗：「……」
幾百米外，已經心驚膽戰在原地打轉的敵軍騎兵們，陡然士氣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