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可憐蟲
緊接著,他手指翻轉,將手中的石子猛然投擲出去,力道精準狠厲。
“次奧——”黃發青年突然捂著大腿蹦蹦跳跳起來,身邊人一見他這副模樣,忙伸出手去扶。
祁珈得了可以掙脫的空擋,眸中冷光乍現,毫不留情的一腳踹上去。
一陣驚天動地的哀嚎。
樹林間的鳥都被震飛。
“你馬!老子的鳥……”黃發青年痛苦蜷縮著身體,身邊的人扶都扶不住。
顯然已經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天幕昏沉,祁珈抬眼看去,一張淡漠的俊臉若隱若現,“江現。”
一旁的聶靜歡早已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出現在這裏的人竟然是江現。
很快,其他人見黃發青年受了傷,紛紛湧上前,撲向祁珈和江現,兩人陷入混戰當中。
躲在樹下的聶靜歡捂著嘴,瞪大了眼睛。
傳聞三中新高一的江現,品學兼優,待人和善有禮,風度翩翩,是眾人眼中的高嶺之花,是學霸校草,是夢中情人。
誰能想到現在卻是……
江現稍稍鬆解了衣領口,挽起袖子到手肘處,麵無表情的神色,出手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三五成群的毆他,他應對自如,穩占上風,對方碰他一下,他還以十倍的力度,打得對手嗷嗷慘叫。
“嘶——疼、疼疼疼!”
“錯了錯了!”
“爺爺,不,祖宗是祖宗!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這些人,雖然是混混,倒也是欺軟怕硬的,明眼瞧出來打不過江現,紛紛跪地求饒。
若是隻有祁珈一個,他們以多欺少倒可以,現在多了個江現,一看就是個能打的,一招一式命中痛點。
祁珈餘光掃到江現,他依舊一派矜貴模樣,就連打架都顯得那麽不可褻瀆。
平素裏向來冷靜自持的臉,在漸漸現出的月光下,多了幾分冷冽,像是平靜無波瀾的冰麵裂出一道痕,絲絲縷縷的寒氣泄出來,鋒芒肆意,令人望而卻步。
多了江現的參戰助力,祁珈順利將他們踩在腳下,狠狠的踹上幾腳。
蛋碎的黃發青年無力加入其中,打算趁其不備偷偷溜走,捂著褲.襠弓起腰身,輕手輕腳的,祁珈目光掃到他,飛快衝上去給了他屁股一腳。
“想跑?”
祁珈從兜裏利落翻出她的那把藏青色折疊刀,在指尖翻轉了一圈,抵在他的脖頸邊。
黃發青年嚇得直哆嗦,吞了吞口水,麵色慘白:“美、美女,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祁珈眸中閃過冷厲,刀往前送了送。
江現目光平靜的看過來,“祁珈。”
祁珈抬眸。
打過一場架後,江現還是平常那般清冷神色,除了他稍顯淩亂的發和解開的領口外,沒有一絲淩亂,不過片刻又抬起修長的手指,將領口重新係上,恢複到一絲不苟,仿佛無事發生。
他是在提醒她別亂來。
祁珈冷冷的哼了一聲。
收了刀,抄進自己口袋中。
隨即江現掏出手機,微微轉過身,不疾不徐的嗓音低低的響起:“你好,這裏是紅水街……”
祁珈抿了下唇。
他在報警。
等他打完電話,祁珈走向他,視線掃了眼躺在地上痛.吟嚎叫,不停打滾的混混們,就連聽見了江現報警,都沒有逃走,可想而知是被打得有多慘。
“你怎麽在這裏?”
祁珈看著他,眼睛很澄澈,臉上被扇巴掌的地方,紅腫一片,導致她的口齒不太清晰。
但江現聽懂了,言簡意賅道:“放學見他們跟蹤你。”
他本是無意多管閑事的,但他想找她商量一下之前的“車禍”事件,關於賠償問題。
祁珈點點頭,了然了。
卻猛地嗤笑出聲:“想不到大學霸你這麽好心。”
江現居高臨下的垂眸盯著她,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定定看了兩秒,隨即對上她的眼:“你還是不要笑,很難看。”
祁珈:“……”
她瞬間炸毛,“難不難看關你什麽事,又不要你看,請問你還有什麽事嗎?沒事就麻煩滾蛋!”
江現微微抬了下巴,“我在這裏等警察叔叔來。”
祁珈無語,沒好氣的哼了聲,隨即又問:“你還沒說你加我微信幹嘛?”
等了片刻,才聽到男音響起:“是想問你傷勢怎麽樣,順便補償。”
她也沒問他是從哪裏要來她的微信。
反正大學霸神通廣大咯。
祁珈不關心這個,隻關心他說的賠償。
“你的車修不好了,你多少錢買的,我賠你多少。”
祁珈說:“那是新車。”
江現盯著她:“但是二手的。”
他竟然能認出來二手車!祁珈有些驚訝。
隨即淡定下來,“那又怎樣?反正是我新買的。”
新買的二手自行車。
好歹花了她一百五十塊錢呢。
“你打算賠多少?”
祁珈又把這個球踢給了江現,眼皮一撩,有些流氓痞的神情。
江現偏頭:“五百。”
祁珈眼睛一瞪:“五百?!不行,至少一千——”
她也是獅子大開口。
她是明白的,江現就一有錢人的孩子,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錢。
一千塊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祁珈對上他眸光沉沉的眼,微微皺起的眉宇,不假思索道:“一千塊都算是友情價,看在我們是同年級的學生份上。”
“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祁珈小狐狸的狡黠一笑,仔仔細細的給他算賬:“車壞了得賠吧,我受傷得賠吧,還有耽誤我上課,落下學習,浪費我時間這些,都得賠吧?”
說完,她篤定開口:“這些算下來肯定不止一千塊,我便宜算你。”
江現沉默:“……”
民.警來的很快,起先還在地上不停打滾的混混們紛紛乖慫起來,一個中年警察哼哼的笑:“好小子,又是你們犯事兒!”
顯然,已經和他們是混熟臉了。
黃發青年可憐巴巴的跪著,淚汪汪的:“警察叔叔,冤枉啊!”
“冤不冤的到局子裏去說吧!”話音剛落,便轉身去看祁珈和江現。
目光落在他們兩人的校服上,尤其是祁珈的臉,腫得老高了,眼裏閃過一抹心疼:“丫頭,疼了吧?”
突如其來的關心令祁珈有些無所適從,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們都是慣犯了,你放心,叔叔回頭肯定好好審訊他們,替你做主!”
祁珈動了動唇:“…謝謝。”
接著,民.警又轉頭看她身邊的江現,“剛剛是你報的警吧?”
江現不卑不亢的點點頭:“是我。”
中年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有膽量。”
誇獎完江現,民.警交代把這些混混押上了車,隨即又同祁珈和江現說,讓他們也跟著走一趟。
祁珈上車前看了眼四周,已經沒有了聶靜歡的身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溜了。
跑得倒是挺快。
倒了局子裏,熱情的民.警給祁珈他們倒了熱水,由一位溫柔的警.察姐姐來詢問的,雪糕輕柔耐心。
祁珈老老實實,一一交代清楚。
江現也是有問必答。
蹲在角落的黃發青年聽得臉直抽抽:“姐姐!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啊,他們下手好重,打得我兄弟們傷勢不輕啊!”
他話剛一說完,他其他鼻青臉腫的弟兄們紛紛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尤其是這個女的,打人太疼了!她還帶刀了!”
江現風輕雲淡的反駁:“我同學是為了自保,她沒有用刀傷他們。”
在場的民.警們紛紛轉頭看那些混混,的確,除了皮肉傷,也沒其他見血的傷口。
反倒是祁珈。
乖乖巧巧,安安靜靜的坐著,燈光下,她的一張臉上巴掌印明顯,甚至出現了淤青。
她本來就生得好看,又清瘦,這下更是楚楚可憐了。
“這位祁同學根本就不認識你們,你們好端端的跟蹤她幹什麽?還把人打成這樣!”
此話一出,混混們紛紛支支吾吾起來。
祁珈和江現兩人做完筆錄,時間也不早了,由著民.警親自送出來,叮囑他們回去的路上小心。
出了派出所,天已經徹底暗下來。
四周寂靜,兩人並肩走著。
有微風拂過,帶著絲絲的涼,有句話在祁珈舌尖卷了又卷,她看著江現,欲言又止。
江現兩手抄兜,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覺察到祁珈的視線,微微偏頭,嗓音清淡:“有話就直說。”
祁珈哽了哽,隨即吞吞吐吐的說:“謝謝。”
江現眉目很淡:“嗯。”
反應並不大。
祁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很快被他抓包。
窘迫的飛快收回視線,心裏唾罵著自己。
但麵上一片平靜:“今天要不是有你,我肯定會被打得很慘,還是謝謝你。”
“路見不平罷了。”
祁珈翻了個白眼,嗬嗬,大學霸還有這氣度呢,怎麽沒見當初把她遲到的名字也消了啊。
打了架,消耗了體力,又跑了趟派出所,一來二去,時間耽擱久了,祁珈有些餓了。
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肚皮。
卻突然腳步一頓。
站著沒走了。
江現感覺到,回身看,見她捂著腰部,一張明豔的臉皺成一團。
走過去:“怎麽了?”
祁珈搖了搖頭,“沒事。”
之前沒感覺,剛才不小心碰到,發現疼得不行。
疼楚來得猛烈,都有點直不起腰。
江現看著她手捂著的地方,“那裏被打傷了?”
祁珈舔了舔唇,沒說話。
臉色難看。
江現輕輕擰眉:“還能走嗎?”
“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江現其實大可以不管她,心裏也不想多管閑事,可是今天都已經管多了,到了現在,不管又有點過意不去。
“我背你。”
祁珈沒說話,頭低下來。
江現盯著她的頭顱,看她的發頂上的旋。
雙方僵持著。
片刻後祁珈緩和了些,沒那麽疼了,她手仍然抵著,仿佛要用掌心的熱度覆蓋著才沒那麽疼。
“你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走到一個岔路口,江現淡淡的開口。
祁珈盯著腳尖,同樣冷漠:“不需要。”
江現抬眼環視了周圍,“很晚了,有危險。”
祁珈嗤笑,隨即扯到被打的臉,疼得呲牙咧嘴,絲絲抽氣,捂著臉瞪他,有些埋怨的意味:“好笑,我經常在這附近溜,也沒遇到什麽危險,大學霸你還是自己早點回去吧!”
她的語氣有些刻薄,江現頓了頓,沒說話了。
片刻衝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祁珈盯著他的背影:“等等——”
江現腳步猛地停下。
祁珈小跑兩步追上去,看著他的眼睛:“微信還是刪了吧,我不需要你轉.賬,直接給我現金。”
說完她便跑開,清瘦嬌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是倔強的。
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的,祁珈急急忙忙跑回了家,飛快地反鎖了門。
然後衝到浴室脫了衣服,燈光下看自己的肚皮,上麵有一處青紫,在白皙的膚色上格外明顯。
祁珈輕輕抬手碰了下,疼得她顫。
又看鏡子中那張臉,腫得簡直沒法看。
看來明天是沒有辦法去學校了。
祁珈幽幽的歎了口氣。
簡單洗漱過後,祁珈餓得厲害,把上次煮得還剩一包的泡麵煮來吃了。
手機上有蔣醒發來的消息。
“珈哥珈哥,我們偷九珠的事情被曝光了!”
“那位劍客花了三百靈石抓我們欸!”
這段時間祁珈和蔣醒都沒往網吧跑,遊戲自然沒玩,今天蔣醒去了趟網吧,一上遊戲就發現了懸賞令,忙不迭的跟祁珈發了消息。
“?”
祁珈回複:“說我偷的,你去舉報然後拿懸賞。”
蔣醒:“!”
他發來一段語音:“這個主意好!”
緊接著又一條:“珈哥,我們刷地藏宮的副本怎麽辦?”
沒了九珠就有點難。
祁珈:“再說吧。”
她現在沒心情說這些。
在黑暗裏蜷縮在被窩中,一團小小的。
祁珈在抽泣。
她不知道怎麽今天有點矯情。
以前打架都不哭的,今天的情緒來的猛烈,她控製不住。
很多的委屈。
十五歲的小人,該是在爸媽的關愛下,被溫暖所包圍著,該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
而不是每日為了生計摳摳搜搜,甚至連同學都要敲詐,更不是用武力保護自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她時常會恨,會怨。
為什麽她的父母都丟下她,她見過,很多困難的家庭都仍然堅持扶養著長大的孩子,而她無病不痛,為什麽要棄.養她。
可惜沒人告訴她這個答案。
她不會找到答案。
在她的心裏,沒有所謂父母。
她就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野人,可恨的是她沒有孫悟空的百般武藝,至少齊天大聖是有救贖的,他被壓在五行山下,等到了師父。
而她祁珈,不過是個沒人疼愛關心的可憐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