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星河萬裏綿綿無期(5)
討好她作甚?
難不成終於良心發現,覺得自己辜負了她的感情,所以放軟態度來求和來了?
這個念頭一想起就梁綿打破。
算了,她上次酒會還問他是不是有點喜歡她呢,結果他就沒吱個聲。
車速不疾不徐,平緩沉穩的穿梭在車流中,車窗外燈光流逝,熠熠生輝,車廂內靜謐無聲。
程星河交疊著腿,兩手合十的擱在腿邊,轉頭看向外麵,餘光掃到梁綿的臉,收回視線時又突然對上嚴華探究的眼神,微微頷首。
嚴華是當初程星河易主程氏就招收的助理,一直跟在他身邊做事,這些年對他也是很了解,立馬懂了他的意思。
抬手打開了音樂。
有了音樂聲,總好過尷尬。
這車程星河也開過,車裏的音樂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他喜靜,偏儒雅風,播放列表裏躺著的都是有了年歲的經典老歌,粵語尤其多。
“願你們這場愛能避免麻煩,
願你在最後也能踏上雪山,
你想要的我已失散,
誰要再次親身見識我曾受過的難,
……”
前奏一響起,梁綿就靜下了心。
這歌她沒聽過,但第一次聽竟然覺得入耳。
她的口味和程星河的向來是大相徑庭的,都說三歲一代溝,她和他之間好歹隔了一個半的代溝,在喜好上麵,難免不同。
就像程星河喜靜,而她就是動。
程星河時常會拿著年齡壓她,早些年是教訓她說,她還小,少去酒吧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玩鬧,否則出了什麽事,追悔莫及。
後來變成了梁綿拿年齡說事,最過明顯不外乎這兩年,他撤了婚約,梁綿氣急敗壞,後又和他陰差陽錯纏一起,她動不動就辱罵他是老男人。
還喜歡拿江野和他比較,有次兩人起了爭執,梁綿指著他忿忿相言:“江野兒子都生了,你還是老光棍一個,要不是有我,你笑話就鬧大了!”
程星河當時正往脖頸上係著領帶,似笑非笑的:“有你什麽?”
當然是有她要他啊。
這話梁綿沒說,覺得說出來掉價,多顯得她稀奇他似的。
“管你什麽,反正我還年輕,比不得某些三十歲的人,哼!”
因為梁綿總愛在他跟前提年齡這事,程星河原本並不多在乎,後來聽多了類似她年輕她漂亮,而他孤家寡人,老得沒人要,所以對年齡這事,有了抵製。
尤其不喜從梁綿口中聽到這話。
而梁綿拿著年齡當借口,多次打擊程星河,又奚落的說她不過是看在以往的情麵上才和他混一起。
以此來證明自己多善解人意多偉大無私。
且梁綿總是有意無意提醒他,錯過她,有的是他後悔的時候,她的機會比他多。
可她忘了。
不說顏值,單單就程星河的身價,鑽石王老五級別的,對他前赴後繼的女人都很多。
不過是他無意罷了,若是有那個心,哪裏還有梁綿鬧騰的地兒。
人無完人,人都會犯錯,都有後悔。
程星河截止三十歲的人生中,最過後悔的事情莫過於跟梁綿提了退婚這事,等他想挽回的時候發現已經來不及。
所以梁綿現在有什麽脾性,他都受著,遷就、讓著她。
歌又連續放了兩首,一直靜靜坐在後座的聞馥微忽然開口:“噯放的都是張國榮的歌。”
引得車內的人紛紛把視線落在她身上。
程星河挽起唇角,指尖在膝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你能聽出來?”
聞馥微笑了笑,抬手將碎發撩至耳後:“他的歌很有音色,我經常聽他的歌。”
梁綿眨了眨眼,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落在那顯示屏上,可不就是張國榮的名字,正播放著他的《午後紅茶》。
於是撇撇嘴,能聽出來有什麽好奇怪的,若是放的魔力紅的歌,她也能聽出來。
“看來程總很喜歡他的歌。”聞馥微不動聲色的看著程星河,柔聲道。
“嗯。”
有了他這答應,聞馥微像是找不到話匣子,藏不住話的,一兜往外拋灑。
“之前那首潔身自愛有個故事,不知道程總聽說過嗎?”
“說說看。”
這就是沒聽過了,聞馥微揚了揚唇,笑著說:“是這首歌MV裏的故事,講的是有一對很相愛的戀人,但是他們愛自己勝過愛對方,所以最終分手了;後來原戀人有了新戀情後對原戀人的囑咐,希望她不要再因為過於自愛而忽略愛情中的對方,其實還是希望原戀人幸福。”
頓了頓,聞馥微似試探的問道:“程總,您怎麽看待前任這件事?”
蘇煙麽。
程星河無話可說。
思忖片刻,他忽而把目光投向了梁綿。
而梁綿也是豎起了耳朵。
聽了半晌沒聽見程星河說話。
心裏有點酸酸的想,程星河的前任,他怕是念念不忘吧,畢竟當初他和蘇煙兩人好好的,還因為她被迫和蘇煙分手。
被自己兄弟搶了去。
大抵是有傷男人的自尊。
聞馥微注意他的視線,順著看了去,見到前方的梁綿,頓了頓,驀地問她:“梁小姐,你覺得對前任該是什麽態度?”
突然被點名的梁綿愣了下,反應過來表情淡淡的,“哦,這分手後的前任嘛就得跟化灰一樣。”
“咳咳…咳!”
嚴華被自己的唾沫嗆了一下,臉都憋得有點紅,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捏得更緊了。
心想這位梁小姐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聞馥微顯然也不知道她會這麽回答,也怔了下,隨即笑笑,“梁小姐說的有道理,都分手了自然就毫無幹係了,畢竟破鏡難重圓。”
程星河不由自主的抿緊的唇,他看著梁綿的後腦勺,毋庸置疑,她剛才的話有幾分是在踏恤他。
還真記仇。
總歸是沒打聽出程星河對前任的看法,車就到了地方。
先送的聞馥微回去。
下車時,她對著程星河告別:“謝謝程總,您路上小心,早些休息。”
程星河目光平靜的看她,“嗯。”
她本也想對梁綿說話,不過梁綿背著身,連個眼神都沒落過來,想到兩人本就不太合,便作罷,轉身離開了。
車繼續開車上路。
梁綿有點昏昏欲睡,打了個哈欠看著前方路況,片刻後覺得哪裏不對勁,睜大了眼看四周,不滿的對程星河道:“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身邊少了個人,程星河隨性許多,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仰麵休憩,聽聞她的話,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是回家。”
梁綿瞪眼:“你別混淆視聽,我說的是回我自己家!”
說完又轉頭看嚴華:“麻煩嚴助理送我回水天一色。”
嚴華有些為難,不敢言語。
畢竟給他發工資的是程星河,他又是他的下屬,是他的人,自然聽命於他。
梁綿說了不作數。
瞬間她就覺得自己入了狼窩。
仍憤憤不滿的發脾氣:“我不去程家南苑!”
適時程星河撩起眼皮,睜開眼:“不去南苑。”
既然不去南苑。
梁綿幾乎是下一瞬就知道是去哪裏了。
金樽小區。
和去程家南苑是同一個方向。
反正跟她自己的小窩水天一色是背道而馳的。
梁綿有點嘔氣。
悶聲不說話了。
程星河覺察到她的情緒。
頓了頓,也沒再開口。
嚴華屏著呼吸,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車速。
回到金樽小區時間已經近十點,梁綿不樂意,一路上甩著臉色,下車還是程星河親自去牽的。
她就跟蠻牛似的。
非得硬著和他對著來。
金樽小區並不是富人區,十點左右,小區樓下還有人在散步,三三兩兩,路燈下,長椅上,微涼的晚風吹拂,輕柔的舒適。
地麵映照出程星河與梁綿兩人拉拉扯扯的身影,路過的人,看著他倆低低的笑。
小兩口鬧別扭呢。
梁綿被笑得臉紅。
抬眼去看程星河,他還是眉目清冷的,表情很淡。
不由得咬起了唇。
煩人!
又垂下眼,盯著他牽著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男人的手大多是粗礪的,而他的手骨節修長,指甲圓潤幹淨,掌心幹燥而溫暖。
進了電梯程星河才放開她。
梁綿揉了揉手腕,“虧得說年紀大的會疼人,看來都是假的。”
程星河疑惑看過來。
梁綿顯擺自己被攥紅的手:“老男人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梁綿。”
他語含警告。
梁綿訕訕撇嘴。
本來就是年紀比她大,還不讓說老。
呸。
進了房間,程星河率先去洗澡,染了一身的煙酒氣息,潔癖犯起來他渾身都不適應。
出來時見梁綿窩在沙發上舔.著酸奶。
茶幾上已經擺了好幾個空盒。
程星河一一掃過去,“冰的?”
手機上播放著電視劇,她最近追得喜歡,每晚都要看一兩集。
吃著酸奶,眼睛盯著手機屏幕都沒挪開過,聽見程星河的話,也似沒聽到般。
沒得到回答的程星河直接動手,指尖碰到酸奶盒的外壁,濕潤涼涼的。
眸眼沉了幾分,“梁綿,你是不是不怕肚子疼?”
梁綿頭也不抬:“關你什麽事啊。”
“你再說一遍。”
梁綿動作一頓,抬頭盯著他,重複著一字一頓:“關你什麽事!”
程星河深吸了口氣,彎身過來。
梁綿下意識的躲,警惕的看著他,以為他要把她怎樣。
而程星河隻是將空的酸奶盒拂進了垃圾桶,又扯過紙巾擦拭幹淨玻璃麵茶幾上的零星酸奶。
梁綿:“……”
她防他跟防什麽似的。
程星河都看在眼裏。
告訴自己不能跟她計較,誰讓他欠了她的。
也不能板起長輩的麵孔訓她,否則又該說他老了。
程星河有點頭疼。
“去洗澡。”
“我看完再去……”
“現在就去。”
他冷著臉,看起來好像生氣了。
梁綿雖然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在他跟前蹦噠著,但還是有些慫程星河生氣的。
印象深的,是有一次,她跟胡可兩人在外麵喝了酒,因為長得漂亮,被人強撩了,胡可是個大大咧咧的主,人卻特別仗義,當即抄起酒瓶就跟人打了起來。
梁綿自然也在戰鬥中。
女人不敵男人。
打起架來肯定是吃虧的。
更何況酒吧烏煙瘴氣,人多混亂,沒幫忙的,看熱鬧的倒不少。
後來不知誰報的警。
把一幫人聚眾鬧事的人都請到局子裏去了。
說得把擔保人叫來才肯放人。
梁綿是不敢跟父母說的,於是打了弟弟宋繼的電話,結果他好巧不巧去了外地。
於是梁綿冥思苦想,糾結過後把電話打給了程星河。
程星河剛從一個飯局下來,匆匆忙忙趕到警.局時,就見梁綿紅著眼,身上還有不少血跡,可憐巴巴的瞧著他。
那是一個寒冬。
他風塵仆仆趕來時攜帶了凜冽的寒氣,臉色也十分冷沉,是梁綿認識程星河以來,第一次見他這般生氣。
畢竟他向來沉穩溫柔的,以前就一副好生說話溫文儒雅的模樣,現在稍顯內斂,喜怒不顯於形色,那姿態端的也是矜貴隨和。
雖說梁綿曆來喜歡挑戰他的底線,可他穩得起,不樂於和她計較,就算有時她實在過分,頂多程星河也是簡單嗬斥她兩句。
現在梁綿都記得,當時程星河對她說話的那副神色。
“梁綿,你再不老實點,別怪我不客氣。”
警.局人多,他頭一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變了臉,說話也陰沉沉的。
沒先顧及關心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反而先是措辭嚴厲的警告。
梁綿委屈得心都碎成渣子了。
恨上他一記,卻是不敢再胡亂來了。
就連去酒吧的次數都在減少。
梁綿忙不迭去了浴室,酸奶也不吃了,放下手機乖乖巧巧的行動。
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梁綿仍然不願意出去。
用腳趾頭想就知道出去後等待她的是什麽。
這幾天她都沒和他一起。
嗯…男人嘛,女人,大晚上的,一間房一張床,不外乎那點兒事。
梁綿十分懊惱糾結的扯了扯頭發。
思索到程星河過來敲門都沒想個明白。
“沒死還活著!”
梁綿扯著嗓子一喊。
不明白為什麽程星河總是喜歡在她洗澡的時候敲她的門。
雖然她是有在浴室暈倒的經曆……
裹著浴袍出去,見程星河已經靠著床上坐好。
聽見動靜朝她看過來,目光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逗留了幾秒。
然後收回視線。
梁綿見狀竟然鬆了口氣。
捏著浴袍腰帶,梁綿扭扭捏捏的哼聲:“我今晚不想。”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勾著唇嗓音冷冷的:“我沒那麽急.色。”
梁綿下巴一揚:“那最好不過。”
事實證明,男人的話不要信。
尤其是在床.上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