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星河萬裏綿綿無期(4)
晚上,程星河提前給方姨打了電話,說多做些梁綿愛吃的菜,方姨在電話那頭,喏著嘴,說得不清不楚的:“綿丫頭走了。”
程星河的確沒聽清,問了遍:“你說什麽?”
方姨沉了一口氣,這才答:“綿綿那丫頭不在南苑,已經走了。”
“去哪兒了?”
方姨說:“回去了。”
程星河頓了頓,隨口吱了聲兒,把電話掛斷了,指尖摩挲著手機殼,唇線緊抿,這是,人還沒消氣?
他是知道的,梁綿喜歡他,對他有種非常熱情的喜歡,隻是兩人關係更近一步之後,他就有些說不準她到底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僅僅饞他的身子。
總歸是他欠了她的。
到底得還。
這兩天夠折騰她,解了個把月的相思苦,任憑她好話說盡,也沒饒了她,睡前還氣呼呼的指著他,讓他滾遠點。
梁綿比他小五歲,她個性又十分跳脫的,兩人相處起來,在某種程度上是比較有差距的。
他多數時都在照顧著她的感受,隻是梁綿不是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主,她喜歡得寸進尺,勝負欲極其強烈。
第二天大早,梁綿吃過早餐去上班。
剛走到柏氏集團樓下前台處,就見前方一行浩浩蕩蕩的人馬,為首是個幹練精致的女人,紮著高馬尾,十分有氣質。
梁綿眼熟。
是程星河的秘書。
首席的那種。
以前梁綿.愛纏著程星河的時候,總會去他公司,和他的秘書助理少不了的打交道,其他人對她雖說算不上恭敬,但好歹也是客客氣氣的,唯獨這個聞馥微,仿佛是一張馬臉,不太會笑,又或者不喜歡衝著梁綿笑。
說個話跟機.關.槍似的,咄咄逼人,狂妄高傲。
梁綿覺得她極其虛偽。
她曾經去程星河公司上過一兩天班,被安排在聞馥微手下做事,她那頤指氣使的氣派令梁綿火冒三丈,直接甩手走人。
也不知道是哪門子運氣。
她就算在柏氏,都能遇到聞馥微。
一大早的好心情幾乎毀完。
“梁秘書,早。”
前台友好的同她打招呼。
“早上好。”梁綿笑了笑,下巴衝著前方揚了揚:“他們什麽時候來的?”
前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有半個小時了。”
大清早的,還真是勤快。
梁綿嗤之以鼻。
除了程星河是個嚴謹的時間管理大師之外,他的屬下也是,從來不遲到早退,一分一秒都掐得十分準。
梁綿走在那行人身後,看了他們進電梯,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是直達董事長辦公室的專屬電梯,平時就柏懷宇用,偶爾時梁綿蹭蹭。
倒也不是梁綿僭越,隻是柏懷宇和她打小認識,也願意賣給她這點麵子,在他的秘書室裏,梁綿可以算是那裏麵後來居上的頭兒。
直達電梯要快些,梁綿腳一邁入秘書室,就看見柏懷宇花枝招展的跟其他秘書們說說笑笑的。
穿著騒.氣的粉紅色西裝,頭發梳得規矩鋥亮,臉是時下流行的小鮮肉臉型。
說白了就一小白臉。
“大家早上好啊。”
“梁秘書早。”
“梁綿姐早。”
柏懷宇笑眯眯的轉頭看她,“哎喲我的梁秘書,你怎麽才來啊,整個秘書室就你來得最晚。”
梁綿嘴角抽抽。
明明還有幾分鍾才到真正的上班時間。
礙於這麽多人在場,當著他們不好反駁柏懷宇,隻隱隱用眼神警告般的盯著他。
“梁秘書跟我來趟辦公室。”柏懷宇怎麽會看不出來,依舊笑著,手指指著梁綿吩咐兩句,轉身朝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梁綿緊跟其後。
“身體養好了?”
“勞煩柏總記掛,已經痊愈無礙了。”
柏懷宇突地嗤笑一聲,“你倒是真端得起啊。”
梁綿沒懂他這話什麽意思。
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話,不多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柏懷宇衝著梁綿不懷好意的笑:“來了個人物,你稍微注意點兒。”
注意什麽他也沒明說。
門一開,聽見那嗒嗒有力的高跟鞋聲音,梁綿臉色微變,瞪了柏懷宇背影一眼。
“聞秘書,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柏懷宇就跟那花姑娘似的,諂媚逢迎,明明自身是個老板,還上趕著賣笑。
梁綿對他這作為實在看不下眼。
偏頭移開。
“梁秘書,你身後那櫃子裏有上好的茶,拿出來好生招待聞秘書。”
若是平常,讓梁綿給聞馥微端茶倒水肯定是不可能的,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還是柏氏員工,老板下令不得不從。
翻了茶罐,還沒開封的。
梁綿盯著封皮上麵的字眼,心想倒真是好茶,拿到茶水間。
泡茶也是門學問。
梁綿最初是不懂的,不過程星河喜茶,各種各樣的茶,她倒是練了一手茶藝出來。
等她端著茶水進辦公室的時候,聽見裏間傳來相談甚歡的聲音,女人嗓音冷冷清清的,麵上也一板一眼,看起來嚴謹淡漠。
梁綿擱置茶盞,沒出聲。
茶香四溢,很醇厚的香氣。
柏懷宇看了她一眼。
梁綿沒搭理,折身出去了。
還聽見柏老板對聞馥微說:“聞秘書,你嚐嚐這個茶味道怎麽樣,梁秘書泡茶的手藝可是柏氏頂好的……”
梁綿想捏死柏懷宇的心都有了。
***
過了兩日,柏氏和程氏順利達成合作關係,雙方都很滿意。
柏懷宇是個愛熱鬧的人,提議晚上吃飯娛樂消遣,他請客他包場,特別豪氣。
梁綿覺得就挺傻缺。
這話不敢說。
想想便作罷。
柏懷宇通知了梁綿,雖說她和這場合作沒有直接的關係,也不是她接洽的,但柏懷宇沒忘拉著她。
然後就是程氏的人。
“程星河給我推了說沒空,我就說了句梁秘書也在,嘿,他就變卦了!”
柏懷宇是覺得程星河與梁綿兩人之間有點貓膩的,這麽一試探,還真看出來點東西。
梁綿在電話裏說:“我不去,你們玩就是了。”
“確定不來?你全勤獎不想要了?還想不想漲工資了。”
梁綿有掐著時間點上班的毛病,上下班打卡就趕那一兩分鍾,有時候會錯過時間,一個月便沒有全勤獎。
梁綿雖然不樂意,但也不想和RMB過不去,畢竟有錢是真的快樂。
“行吧,在哪兒?”
“樂坊。”
樂坊,光聽名字就能知道是個遊戲娛樂的場所,是烽城出了名的酒吧。
抵達樂坊時,梁綿推門而入便見沙發上的人,程星河、柏懷宇,當然還有其他人,目光微頓,落在聞馥微身上。
大約是出來玩的,換了身稍顯休閑但女人味又十足的衣著,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
梁綿不甘心的把自己和她比了下,發現除了自己比她年輕幾歲,其他的沒哪比得上她。
於是心裏有些煩悶。
尤其是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服時,跟還沒出學校的學生妹似的,索然無味。
無意間抬頭對上程星河的視線。
幹巴巴的轉過頭。
那視線仍然緊盯不放,梁綿能感覺到,有些不自在的往角落裏縮,突然又被點名,嚇了她一跳。
“那就讓梁秘書來,她可是喊麥的高手,麥霸級別的!”
梁綿:“……”
她不是她沒有。
柏懷宇真的想害死她對不對。
梁綿咳嗽兩聲,端起水杯灌水,還咳著:“嗓子不舒服,下次,下次一定。”
柏懷宇戲謔的摸著下巴笑她,暫且饒了她。
梁綿尷尬的偏過頭。
包間內氛圍熱鬧,人聲鼎沸,柏懷宇上去嚎了兩嗓子,一點也沒老板模樣,十分接地氣,之後端著酒水往梁綿身邊一擠。
梁綿推他一些:“別離我這麽近,坐遠點兒!”
“死丫頭,我給你爭麵子呢!”
“我要你給我爭什麽麵子啊?”莫名其妙。
柏懷宇輕嘖一聲,湊到梁綿耳邊,眼睛盯著不遠處:“你看,是不是覺得聞秘書和你星河哥哥挺般配的。”
梁綿抿唇。
此時此刻見得聞馥微低頭和程星河說著什麽,他垂首很安靜的在聽,麵色俊朗柔和。
是很般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
梁綿心裏酸的冒泡泡。
眉目低垂,全程沒好臉色。
偏生柏懷宇瞧出了她的不爽,還一旁煽風點火的:“嘖,老實講,程星河是不是就喜歡聞秘書那一掛的,若她是我秘書,我也喜歡。”
梁綿喝了兩口果酒:“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她抬眼冷了他一眼,“你要是喜歡,去向程星河討要不就得了。”
“什麽討不討的,我又不是乞丐。”
“喲,柏老板你還轉性了?以前不是慣愛強取豪奪的法子?”
“咳咳…”說到這個柏懷宇有點尷尬,知道吃醋的女人惹不得,也不敢再撩火了,怕真過火收不住場。
這小妮子向來是潑辣的。
於是訕訕道:“我也八卦不行嗎,準你們女人我們男人就不可以?”
梁綿懶得跟他說,斜了他一眼,轉過頭去。
程星河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的,人多嘈雜,混亂得緊,早些年倒還適應,往後數的年月,愈漸不耐煩這類場所;能推便推,推不了便坐坐就走人。
若不是聽柏懷宇說梁綿也在,擔心她又喝酒亂瘋,他斷然是不會應約的。
酒過三巡。
程星河起了想離開的心思,他拾起外套搭在手臂上。
聞馥微看出他所想,傾身詢問:“程總,要走了嗎?”
“嗯。”程星河理了理手肘處的袖口,順下來,在手腕處緊扣妥當,淡淡的說:“一起嗎?”
聞馥微自然是沒意見。
心裏還有些喜悅。
抿起唇笑了笑,溫溫柔柔的開口:“好,謝謝程總。”
程星河微頷首。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畢竟已是夜晚,隨同下屬,他需要保障員工的安全。
程星河站起來。
柏懷宇暗裏瞧著那邊動靜,見程星河站起身,拿手戳戳梁綿的肩:“你星河哥哥要走了。”
梁綿情緒不高,閉上眼假寐:“哦。”
“嘖。”柏懷宇皺眉,覺得她忒不來氣兒。
他作為東道主,自然也站起來挽留,挽留不成,便相送。
梁綿坐在靠著門口附近,程星河經過她,抬手敲了敲她頭枕著的沙發,“梁綿,回家睡。”
梁綿睜開眼,第一下看見的竟然是站在程星河身邊的聞馥微。
心裏煩悶,“知道了。”
說完,人還坐著沒動。
程星河站著等她。
神色平淡無異。
梁綿不耐:“還杵在這兒幹嘛,程總?”
喲,這酸不溜秋的語氣也不知打哪兒來。
其實這話沒多尊重人。
明眼人都能聽出來。
柏懷宇一眼便看出不對勁,心道這小妮子心裏不暢快,正甩著臉子呢。
走上來樂樂嗬嗬的,“程總,您就先走吧,梁秘書我會親自送她回去的。”
程星河偏頭看他:“你沒喝酒嗎?”
柏懷宇一愣:“喝了啊。”
他道:“酒駕不可取。”
柏懷宇:“……”
不是,雖說是親自,但沒說一定就是他來開車啊,有司機叫代駕不行嗎?
接著程星河又看著梁綿:“我沒喝,我送你回家。”
梁綿眨了眨眼,覺得這話怎麽聽著……那麽別扭呢。
她想著,沒想通。
穩了穩心神,拒絕了:“不用麻煩程總了,我自己可以。”
程星河:“不麻煩。”
梁綿:“……”
擺明了就不願意。
程星河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手覆在西裝外套上,領口緊緊的扣著,十分內斂禁慾。
“柏總,我覺得下次再有合作,必定會考慮你司員工的執行力和判斷力,是否能和程氏有足夠的交涉能力。”
柏懷宇心下一咯噔。
程星河這廝竟然搞起威脅這一套來了。
還跟他扯什麽交涉能力。
不過畢竟是大合作方,得罪不得,柏懷宇忙推搡著梁綿,把她給拽了起來。
程星河盯著他拉著梁綿的手。
柏懷宇覺察,一時間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低頭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小公主,跟他走吧,算我欠你一回行不行?”
“叫我什麽?”
柏懷宇忍氣吞聲:“小祖宗,公主殿下!”
梁綿滿意了。
總算出了那日在辦公室被柏懷宇指使著給聞馥微端茶倒水的氣。
輕哼了聲,“那就有勞程總了。”
柏懷宇鬆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盯著走遠的人影,幽幽的歎口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男男女女癡癡纏纏。
車倒不是程星河開的,他的助理嚴華早在車裏候著。
梁綿自覺坐到副駕駛。
把後座給程星河與聞馥微騰了出來。
程星河解了衣領口輕飄飄往她頭顱上一瞥。
倒是看不出來,她還有這般大度。
而梁綿回過味來,她想到程星河看著她說他沒喝酒那話。
哦,原來是有點邀功討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