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兩張牌
“……停了？”
林雁回看著剛開了條縫的青銅門，眉頭微皺。
他還緊張又期待門後有什麽呢，結果剛開就停了下來。而那打開的兩三厘米的縫隙，就算他會縮骨功也鑽不進去。
不過，看一眼倒是可以。
林雁回前走一步，身體貼向青銅門，眼睛朝著縫隙邊湊過去。
他左手抓著生死篆，右手已經握成拳，隨時準備出拳。盡管不知道擊打的目標是誰，但這毫無疑問已經暴露出了他的謹慎。
沒辦法，有關偷看後引發恐怖後果的文藝作品太多了，林雁回雖然不信那些，可輪到自己要這麽做時，還是會忍不住防備。
他眼睛已經湊到縫隙邊，通過縫隙，朝青銅門裏看去。
門內，雖然沒有燭光照亮，可裏麵的宮殿似乎沒有封頂，類似月光的微弱光芒投在其中，能隱約照亮些東西。
林雁回努力睜大眼睛，借著那“月光”去看，他隱約看到了一個……雕像？立在宮殿中間的地麵上，雕像很高大，他看不到全貌，看不到頭部，像人，但絕對不是人的雕像。
因為沒有一個人會有好幾條“手臂”。林雁回心中焦急，光芒太微弱了，距離又遠，他看不清楚那雕像的手臂是不是手臂，如果是，那就是有缺失的，因為有一條似乎齊肩斷掉了，還有一條延伸向上，似乎在抓握什麽東西，可手掌裏空空如也，還有一條……
“啪。”
一隻手突然搭在林雁回左肩，迅速下滑似乎要去搶奪他左手攥著的書冊，他全身一震，猛地扭頭。
“呃！”
林雁回睜開雙眼，頭頂的米色牆紙告訴他，他醒了過來。
他在短暫的錯愕後立刻下床，到書桌前坐下，拿出紙筆勾畫，將他剛才在夢中看到的青銅門內的雕像畫下來。
他沒有學過畫畫，不過趁著印象深刻，他勉強畫出個大概，而畫完後再仔細看，他立刻就發現了一些問題。
“缺失的手臂……還有一隻手保持著抓握姿勢，但手中卻空無一物。脖頸部位也有明顯的痕跡，像原本有什麽東西掛在上麵，但實際上沒有。”
林雁回看著，這雕像不光手臂有缺失，脖頸部分也有缺失，就像戴了十幾年的戒指突然摘下來手指上會有痕跡一樣，那雕像的脖頸也有類似的痕跡。
電光火石間，林雁回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難道……那些缺失的東西，就是祖父他們當初拿走的東西？”
祖父的信中有寫，他當初並不是一個人進去的，而是和其他幾個人一起。並且，這幾個人每人都取出了東西，並且都疑似沾染上了詛咒。
假如是這樣，那青銅門隻開啟了一條門縫，或許就和他手中隻有一樣物品有關。
“是要把當初拿走的所有東西聚齊，才能徹底打開大門？”
林雁回皺起眉頭，覺得如果是這樣，那要完成就太困難了。
先不說他根本不知道當初和祖父一起進去的人是誰，就算知道，找上門去，人家會願意同去嗎？祖父信中已經寫明，那幾個人哪怕承受詛咒，也拒絕了歸還的提議。祖父都被拒絕，他林雁回又哪來的麵子能說服別人。
“看來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林雁回歎了口氣，眼神有些陰冷，“不過，那些東西的主人，也未免有些太霸道了。”
偷了別人的東西是該受懲罰，懲罰祖父應該，可他林雁回和父母，對這件事根本一無所知，也該要承受詛咒嗎？這種“誅九族”的方式，他肯定無法接受。
他放下筆，站起身來準備回去床上，忽然感覺肩膀有些酸痛，脫下衣服一看，立時一驚。
隻見左肩之上，竟然莫名出現了一片淤青！
“該不會……”
剛才在夢中，他被那隻手抓到了肩膀，現在夢醒了，怎麽可能會有淤青出現？夢是假的，痕跡總不會是假的。難道那不是夢？不，絕對是夢……隻是，夢能夠影響到現實？
“是警告嗎。”林雁回想到了他得到的生死篆，當時如果被那東西搶走，後果恐怕不堪設想，絕對比這片淤青要嚴重得多。
心事重重之下，後半夜林雁回沒能睡著，天亮時便去往了學校。
一如既往的上課，積極回答問題，下課，到中午放學，他收到了陳雪發來的信息。
“雁回，能聊聊嗎？我在B區食堂門口等你。”
林雁回看了信息，沒什麽意外地回複了個“好”，然後便去到B區食堂，看到了等在大門口陳雪。
陳雪見到他，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林雁回倒和往常一樣，說道：“先去吃點東西吧。”
“……嗯。”
兩人進了食堂，到二樓買了些午飯，找了個偏僻的餐桌坐下。
林雁回動筷子吃飯，陳雪則一動不動，完全沒有開動的意思。
她猶豫著開口：“雁回……你這兩天生病了？沒來學校啊。”
“嗯，有點感冒。”
“……”
“怎麽了？”
陳雪咬咬牙：“雁回你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說什麽。吳寧死了，我……”
林雁回很平靜，沒因為這個名字的出現有什麽表情變化：“陳雪，你隻是幫我買了些東西而已。吳寧發生了什麽，你都不用在意，和你沒什麽關係。”
“可是，我……”
“你知道嗎。”林雁回突然說，“我其實很羨慕你。”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陳雪一時沒能理解。
“羨慕我？為什麽？”
“因為你能像正常大學生一樣，交友、戀愛、生活。你和寢室的舍友關係都很好，也有一個不錯的男朋友。謝宇那學弟我覺得不錯，看起來也挺喜歡你的。”
“……”
“我就不一樣了。”林雁回說，“我們是高中同學，你應該知道，我父母早就去世了。”
“嗯……”
陳雪知道，那時候高中校內組織過助學活動，林雁回被他們班的班主任給報了上去。結果不知道名單怎麽泄露出來，導致全校都知道他父母雙亡，一些看不慣他的人都用“孤兒”來罵他。
“他們是因為一種絕症去世的，這種絕症我也患有。”
“什麽？！”陳雪一下子站起身來，“雁回你——”
“沒關係，我早就接受了。”林雁回讓她坐下，繼續說下去，“醫生說我的時間恐怕隻有一年多了，所以，有些事我並不在乎後果。也因為如此，我才很羨慕你，你可以交友戀愛，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如果和別人談戀愛的話，就是純粹在耽誤別人。”
陳雪此時已經完全震驚，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怪不得……”
她這才明白林雁回大學三年都沒和別人交往過的原因。她知道很多女生都追過他，她還以為是他不想要談，隻想學習呢。
一念至此，她忽然覺得很難過，忍不住雙眼發紅：“怎麽會這樣。”
“早幾年我也這麽想過。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林雁回十分坦然。
陳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勉強吃完午飯，便回去了宿舍。
林雁回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緩緩鬆了口氣。
悲情牌還是管用的，如果不管用，那隱藏在其中的威脅牌也很明顯。畢竟“有些事我並不在乎後果”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啊，陳雪回去後想想，就應該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