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始末(三)
眾人不知錯均心中的誤會,但她眸子的鄙夷還是被有些人看到了的,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來過四重天找洛秋玄又匆匆離開的雲瀾,隻是他目光幽深,微垂著眸子,在一眾千帝門來人中著實不怎麽打眼。
但不管錯均心中是如何做想,不管是那信使也好,還是月惜兒也罷,終究都不是她能夠糊弄的,此時的她若是說不知,恐怕這些人也不會相信,若是強硬的阻攔這些人不讓其去玄清境看個究竟,亦無法交差,可就這般放任他們進入玄清境,恐怕就會知曉洛秋玄不在的事實——錯均不知洛秋玄離開是去做什麽,但之前他那般甚重的找到他們交代不許透露他的行蹤,定然有極為棘手且重要的事情,她不敢輕易透露。
但她的遲疑,在千帝門眾人眼中便是隱瞞——不管是那信使和是關於月惜兒,都有可能是在千帝門出了事,隻是這般一想,月家的眾人便心急火燎,深怕月惜兒出了什麽意外,遭了他人的毒手。
月氏一族,向來以母係為尊,從上古時期開始,月氏一族的傳承血脈就以女子為最,月家女兒向來要比男兒強上許多,多數戰神之名也都是月家的女兒頂起的。
但是說來奇怪,月氏從上三倍開始,月家的女兒便越來越少,到得月惜兒這一輩,男子已經有了數十個,女孩兒卻隻有一個她,且還自小羸弱,帶著病體出生的。
但聊勝於無,就這一個寶貝疙瘩自然是被月家的眾人捧著寵著,眾星拱月一般護著,可縱使這般還是讓她從小吃盡了苦頭,受盡了病痛的折磨,若非有雲家相護,恐怕也早就夭折了。
因而月家人對與月惜兒是近乎於變態的疼惜保護,若非是相信雲袖,相信兩家之間的關係,也絕不會放任月惜兒獨自一人出門——雲袖的母親與月惜兒的大伯母是同胞姐妹,是下一任的月家主母,月惜兒的祖母則是這兩人的姑母。
事實上雲袖也從未讓他們失望過,不管是在千帝門中,還是之前兩人偷到中土,雲袖都沒有讓月惜兒受到一分的傷害,哪知這此卻在四重天拋下了月惜兒一個人回了千帝門。
月家眾人對此是十分不滿的,可這些不滿在結合了那些流言之後,便不再那麽濃烈——他們雖然理解雲袖匆匆離開的行為,卻無法原諒她拋下月惜兒的事實。
但此時麵對錯均一而再的推辭之後,月家的這些人不約而同的都急了起來,知曉比這四重天更高一層的乃是玄清境,而玄清境內向來都是由萬垚做主的,這般便逼著她將萬垚喊來,要麽就要親上玄清境查個明白。
錯均彼時已經悔的腸子都青了,左思右想之後,中就還是心中的那一點僥幸占據了上風,答應去請萬垚出來,同時也是想著萬垚不敢如何說都是統領了眾妖數十年的妖王,有自己的威信,想要將這個鍋拋到他的身上。
隻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在她上玄清境要見萬垚之時,被玄清境外的那幾隻大妖攔住——玄清境向來都是洛秋玄一人的領地,無他的允許縱使是高貴如她妖王,也不能輕易上得,這一點亦是曾經讓她無比心寒的事情。——而後那些大妖又被月家眾人重傷綁縛,甚至還因為反抗激烈,而隕落了三人。
那隻大妖的隕落讓錯均徹底慌了神,站在玄清境之外,整個人都軟的想要變回本體,那一刻她被恐慌與退卻包圍甚至忘了去幫忙喝止,而萬垚出來時所見的便是那隻大妖的隕落和其他幾隻大妖的反抗,而月家與千帝門這般囂張的麵容,徹底激怒了他,又在對上冷漠的洛河時回了理智——以他的實力對上他人並不懼,可若是對上洛河,也絕無決勝的把握,再加上這次洛河帶來的都是千帝門的佼佼者,若是硬抗,恐怕整個玄清境加上四重天都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可他終究也是久居上位,縱使比不過洛河,卻也有自己的威勢,沉著之時亦是一方霸主。
萬垚一麵竭力的控製自己心中的怒氣,問了緣由,一麵關了玄清境,隻是這玄清境即已打開,便是唯一尋找月惜兒的希望,月家眾人自是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且不管這些妖物如何回答狡辯,沒有親眼看到他們終究不能放心,亦或是死心!
月家此次帶隊的是月惜兒的堂兄,月家的少主月詞,其後跟的有他的六個兄弟,四個子侄,還有十多個手下,人數不多卻個個都是月家的精英,由此可見月家對與月惜兒的重視。
他們這些人仗著月家的勢力和功勞,在洛河沒有開口之前便搶先一步對萬垚出了手,另有幾人借機混進了玄清境內。
如此眾妖與千帝門徹底撕破臉皮大打出手,彼時錯均才真正害怕起來,那些妖血噴灑在她的臉上,才讓她找回些許的理智,轉而求向洛河,讓其看在父子情麵上,不要傷了眾妖。
可洛河卻麵目沉靜,冷眼看著眾人,不知在想些什麽,既不阻止幹涉,也不出手幫忙,又或者是他壓根就不屑出手。
許久才將目光落在錯均身上,冷聲質問道“洛北淵在哪裏?”
錯均一慌,答得仍是閉關二字,可洛河卻壓根不信,那雙漆黑的雙目帶著淩厲之氣,讓錯均壓根就不敢與之對視,莫名的心虛讓她的後背深處密密麻麻的細汗。
此時她再多的悔恨都已於事無補,隻是硬著頭皮強撐著,低下高昂的頭去求洛河,以求最大的減少損失,卻不知這般更讓眾妖難看
“回稟帝君,我們帝尊自從從太淵穀回來之後,便一直都在閉關之中,說是修為到樂了關鍵不許任何打擾!請帝君稍等一段時間我們帝尊出關之後,定來相見!”
“實不相瞞,我們帝尊心中也是和顧念與帝君的父子親情的,與無人之時常常帶著懷念眺望千帝門的方向,亦曾在屬下麵前提起過帝君想,想要修複父子親情,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又拉不下臉麵才會一拖至此!”
“帝尊心底已經有了軟化,這些年與千帝門的關係也緩和了許多,不就是因著與帝君您的父子親情嗎?如今帝君帶著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便傷了帝尊手下的大妖,這讓帝尊閉關出來之後當如何自處?與您與帝尊的關係又有何裨益?”
“父子血脈親情乃是時間最至真至純的情感,沒有隔夜的道理,可當初帝後身死,帝尊到底是受了委屈,帝君此時若在讓人大傷他的屬下,這讓帝尊該如何向?又要他如何對您低頭?”
“屬下雖不知月姑娘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帝尊向來與月姑娘親厚,在我們這裏被說是四重天就是玄清境她也來去自如,帝尊從未有過本分的限製,又怎麽會被我們囚禁?請帝君明察!”
“再說,此時難道不應該我們先合力弄清楚事情始末,確定月姑娘安全嗎?求帝君讓他們停手,別被有心人利用,釀成了大錯!”
錯均確實是很聰明,即使到現在也能知曉如何說更能打動洛河,這一言一語,皆是入了洛河的耳,又進了他的心,但他仍舊沒有開口,看著那半開的玄清境,冷冷開後“本尊再問一遍,洛北淵,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帝尊去了哪裏?別企圖糊弄我,這兩個地方壓根就沒有他的半點氣息,我洛家一脈傳承百萬年,若是連這點都感受不到,又怎會能從上古之戰的存活下來!”
錯均滿臉錯愕,但也僅是一瞬便垂下了頭,始終不肯開口說出洛秋玄的下落——這所使她最後的忠義!
錯均明白她今日之錯,將會被洛秋玄判入死刑,再無生還的可能,卻又忍不住想在最後為他做些什麽,保留自己最後的一絲自尊與驕傲。
她不說,洛河也不強求,看著自己的手下與眾妖相抗,打的難解難分,眸光更加深沉難辨,但最終是沒有忍到最後,在雙方進入絕殺前出了手,重創了萬垚,與他眾妖,就那般施施然的站在了玄清境內,拿著萬垚等人做威脅,再次看向錯均“我最後問一遍,洛北淵去了哪裏?”
那張原本俊美的臉,在問出這句話之後,黑沉如水,眼眸之中的殺意決絕淩厲,讓錯均顫了又顫,看著逐漸落入下風的眾妖咬著唇半響不語,猶豫之中看到萬垚的小動作,心中猛地一顫,本以為無淚的她,瞬間掉落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大喊了聲“不要!”
也知這一喊讓眾人看到了萬垚的小動作,毫不客氣的一腳下去,幾乎要踢散了他的修為。
錯均從來都沒有這般煎熬難受過,心底深處更是恨死了自己,但一切都不能回到最初千帝門眾人到來之前!
萬垚能夠統領萬垚並不僅僅是因著修為的原因,而是在他的手中握著這四重天與玄清境內所有生靈的生殺大權——他知曉這四重天與玄清境如何能夠毀滅,與他人同歸於盡!
更何況萬垚最為眾妖中的第一人,對手下的這些眾多妖物也是恩威並施,猶如兄長一般關心著護著這些個大小妖們,讓他們可以心無旁騖的修煉提升自己,而錯均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萬垚對她的好,讓她此時看到萬垚的孤注一投心如刀割,幾乎想都沒想便喊出了聲,也是這一聲讓萬垚對她徹底失望,失了先機。
可這一聲錯均不會後悔,縱使是麵對萬垚的失望也沒有半點悔意,在她的心中,哪怕到了此時依舊認為洛河和因著洛秋玄的緣故不會真的為難他們,對他們痛下殺手,但洛秋玄的行蹤怕是再也隱瞞不住!
於是錯均痛快的說出了洛秋玄離開的事實,隻是沒有說具體的時間,還主動的讓眾妖去尋找洛秋玄的下落,隻是她最終還是有私心,沒有讓這些參與了爭鬥的人前去尋找,甚至還掩蓋了這一衝突,憑借著妖王之威,招來了那些對此事一無所知的妖們前去打探尋找。
而同時駐守在玄清境的典隱等人,也被綁了起來,萬垚乘人不備到底還是關上了玄清境,連帶著那些月家子弟一起,被封印起來。
縱使是洛河帝君也無法將玄清境開啟,就好比之前洛秋玄不在的那些時日一樣。
盡管鬧到如此地步,眾人也並未找到月惜兒與那信使的蹤跡。
而那些千帝門眾人更是不知洛河此時是如何做想,揣摩不出他的意圖,因而大多數都是眼觀鼻的站在他的伸手,縱使是心中的不明也沒有插手,或是勸上半句。
在他們看來,洛河既然是來與洛秋玄講和的,就絕不會莽撞的輕易與後者的手下結怨,哪怕是一直在他麵前很得寵的月家也不能破壞分毫。
洛河在整個千帝門擁有者絕對的威信,他做事近乎於獨裁,很少有人敢違逆,他若不願,早在宋圻安在對莫衷出手時就會阻止,更不會有後來的月家眾人斬殺守衛玄清境三個大妖和闖上玄清境的事。
洛河的態度透著蹊蹺,讓眾人都捉摸不透,也不敢擅自出言,隻得陪著他在四重天的大殿上靜等洛秋玄的到來,這一等便是七日。
洛秋玄在尚未進到四重天之時他們便已經知曉,更知道洛秋玄的在四重天外站了兩個時辰,這一站的目的他們多少能夠猜到,也忐忑他在知曉一切之後的反應。
倒是洛河在聽到洛秋玄回來的消息之時,反應有些奇怪,似是鬆了口氣又似有些忐忑後悔,那張看不出風雲的臉上,淡漠的讓人恍惚,一雙漆黑的眼眸更是深不見底。
慢慢的那腳步聲在殿外響起,讓眾人都提了心,當他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目光掃向殿內的眾人時,又讓眾人多了份忐忑,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一點都不比洛河帝君差,這又讓天命心驚。
在這份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和驚訝的不可置信中聽到了那些小妖們對他們的控訴和洛秋玄的指責,那冷漠的態度和嘲諷的神態讓他們有種被扒光的錯覺,在殿內那些大妖們重傷的事實麵前顯得己方的辯解是那般的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