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始末(二)
這般的措手不及,終究讓她傻了眼慌了神,縱使隻是謠言,又被信合神君親口否認過,亦讓她亂了分寸。
錯均無法否認,月惜兒與雲袖在洛秋玄心裏是特殊的,縱使是在雙方敵對期間,洛秋玄亦不曾將她們當成細作,從不避諱的與她們的往來。那些親昵的動作的稱呼,每每都會讓她眼熱。
世人皆說草木無情,誰又知曉他們一旦動情,便如磐石,沉甸甸的墜在心底,再無法轉移。
那些壓抑的情感幾次都熱切的想要噴薄而出,卻又次次都被他冷漠的態度兜頭澆下,涼在心底。
讓她忍不住想要探知他的一切,搜羅那些關於他的過往,而當她拿著手下小妖們戰戰兢兢的搜索來的消息時,以她的見解情商,著實沒弄明白在洛秋玄的心底誰更重一些——當初在蒼桀山上傳起的洛秋玄與慕千雪鶼鰈情深的謠言,和在冷軒院他們相處時偏袒的維護,讓錯均無法否認洛秋玄對慕千雪的無情。
而相對於白隙爻而言,除卻腐水之淵後的猜測與鳳鳴山上的那一場婚禮後留下傳言,著實看不出他們的情感從何而來——以錯均的想法,結合傳言,得出的結論不過是在他們失蹤的幾個月內,白隙爻以色侍人,用了齷蹉的手段勾引了洛秋玄,讓天命之言有了嫌隙,攪亂了自家師妹的婚事:這一點被她歸咎於嫉妒,畢竟後來的兩個鳳凰之身,又被破了言語,總是讓人覺得她是不甘的,而慕千雪又是無辜的。
而白隙爻“勾引”完洛秋玄還不算,後來大約是真的抵不住天命之言的宿命,轉而又貪圖了柳曳華的美貌,見異思遷,拋棄了洛秋玄,同時還勾搭了慕千山,事情敗露,無言苟活於世,這才跳了那所謂的鳳凰台。
對於傳言中所謂的與柳曳華的情深意切,在錯均心裏終究似不可靠的。
隻是這一段傳言中,到底有幾分是對她的憐憫同情,幾分的詆毀與幸災樂禍才會讓他人解讀成這般!
但不管如何說在那些頑固受禮的人眼中,那時她的所為所為縱使是被迫,也難免被人所不容,太過招搖的感情,終究是受了現實禮法的約束,成了訓斥門下弟子的反麵教材,隻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在白淺夜的剛烈決絕份上,對她多有“寬容”罷了,而這些所謂的寬容,又在後麵的忐忑的試探中變得那般的可笑。
但不管世人如何看,談笑間將白隙爻比作了什麽,都改變不了錯均對白隙爻的不喜,甚至是厭惡,還惡意揣測了許多她的不堪,固執的認為洛秋玄心中的那人是慕千雪,兩人隻是因著誤會而分開。
而這誤會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曾經同為鳳凰之身的白隙爻——在錯均的心目中,與死人相爭終究會一敗塗地,因為死者為大,如烙印一般烙在了心間,成了誰都無法比及所在,而與活人爭,隻要有比較,早晚都有可能取代。
不得不說錯均的這一腦回路很清新。
但同時錯均又無法解釋,為何這些年來,洛秋玄都不曾去找過那個所謂的天命之女,解開其中的誤會,成就一段天命的姻緣,隻強硬的說是無顏相見、愧疚難堪來牽強附會,認為一洛秋玄的高傲不該低頭,也不能低頭,至於慕千雪那邊想要解開誤會……嗬嗬,那也要看她錯均同不同意。
錯均在跟隨洛傾絕的那些年中開了靈智懂得了人情,感念她的知遇與庇護的恩情,自願留在了四重天,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後又在遇到洛秋玄時動了情,懷揣著少女之心,情竇初開,一朝深陷,便無可自拔。
絕對的實力成就了一個驕傲且強大的妖,讓她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夠取而代之,相信長久的陪伴終究會有一天能讓她得償所願,而成為洛秋玄心中的唯一。
這樣的自信伴隨著她許多年,使得她在洛秋玄麵前一顰一笑皆是顏色,從不造作也不自貶,高傲的像隻孔雀,縱使是在麵對雲袖時也毫不退卻
一來她自身的修為在那擺著,壽命無期,她本體雖是水龍草,但因著是龍骨所化的仙草,自認為與上古時的水龍同宗同脈,算下來與洛秋玄的神族血脈有著異曲同工淵源。
二是,妖本美豔,若無意外,化身後的妖,大多要比平常的人類美上三分,而她又屬於妖中的佼佼者,這樣的顏色就是比之雲袖也絲毫不差,再加上妖的天賦,怎麽算也在那雲袖之上。
三來,她與洛秋玄同屬一個陣營,能夠長久相伴,至死不渝,會是洛秋玄的一大助力;而雲袖不管如何說都站在了洛秋玄的對立麵,倘若有一日,千帝門派出了雲家人來迎戰,到那時洛秋玄絕不會為了一個雲袖而放棄報仇,而雲袖能否為了洛秋玄背叛千帝門與雲家也未可知。
這三點讓她冷眼旁觀了許多年,縱使那些大妖小妖們私下將雲袖當成未來的女主子,她也隻是冷豔嘲諷幾句並不放在心上——主要還是因著洛秋玄這些年來雖對雲袖寬和特殊,也是看在幼時的情義,並未生出過男女之情,雖然這一點也曾讓她胸悶氣短過。
但同時洛秋玄也未對她多加顏色,除了對她修為才能欣賞提拔之外,從未在意過其他,更不允許周圍有人逾越,讓她隻能小心翼翼的遮掩了自己的心思,藏住了內心深處炙熱的情,過的煎熬而又愉悅,愉悅的是能夠時時的見到他,隻一眼也能心滿意足!
可這兩年不知為何,洛秋玄與千帝門的關係突然緩和了許多,甚至千帝門的多次示好,洛秋玄雖未鬆口,卻也都默然的收了,這樣的變化讓錯均有了些許的危機,而那信使的到來,流傳出來的應了婚約的話更讓這股危機之感推至了巔峰,讓她徹底慌了神——在她看來若無洛秋玄的認可,那信使再別有用心,也沒有膽子這般堂而皇之的傳出這樣的流言,信合的那些話隻能用來騙騙那些無知的人罷了。
這也能解釋了洛秋玄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態的原因——即已答應,流言如何他向來都漠不關心!
再加上梅幻的那些小動作,毫不避諱的收拾著帝後的寢宮和那些定做的新衣,甚至連小帝姬的宮殿也一起給準備,這般明晃晃的昭示如何能讓她再冷靜下去?!
一直的忐忑不甘心焦難耐,終於在看到洛河的到來時讓她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燃起了希望,反複認真思考之後,試圖揣摩了洛秋玄的心思,認為這兩年來帝尊與千帝門關係緩和是洛秋玄心底所願,有重回千帝門的意願。
而此時洛河帝君能夠親自前來便是帶了極大的誠意,甚至可能徹底化解了他們父子間嫌隙——在錯均想來,當初洛傾絕的逝世是被奸人所害,洛河帝君隻能算是被蒙蔽之下的不查和對帝後的保護不力,縱使算到最後,洛秋玄亦不能與其徹底決裂,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洛河這位父親的,不然也不會有如今的“和睦”相處
錯均有些興奮的想,若是她能夠幫化解他們父子間的間隙,洛秋玄縱使表麵不說,心中也會對她看重一分,若是她再能因此而得了洛河帝君的青睞,到時稍加提示請求,也未嚐不能得償所願。
錯均將一切想得很好,甚至連如何勸說洛河帝君的話都想好了,因而幾番糾結而又故意難為了千帝門眾人之後,冒著被洛秋玄責備的風險,為洛河等人開了門。
那一刻,錯均想縱使洛秋玄此時不在,她也能將一切完美的解決——最起碼不能讓人下了洛河等人的麵子,連進都不讓進。
不得不說錯均將一切都想的很好,卻忘了洛秋玄從未說過也要和解的話,忽略了洛秋玄的意願也其他人對此的反應。
她的投機取巧,一意孤行,在萬垚等人的看來,就是背叛,違背了洛秋玄的命令,因而第一個反對了便是與她同守四重天的莫衷。
莫衷罵她通敵,不忠不義,說千帝門眾人狼子野心,用心險惡,要趕洛河等人離開,無論她如何勸解,都不聽,態度強硬的不留半點餘地,這般便激惱了那些千帝門的人——千帝門作為這數萬年來最為神秘強大的門派,早已經養成了無與倫比的優越感,又何時被人這般下過麵子,忍不住就動了手。
本以為憑著莫衷的修為,對上這些千帝門的人縱使不贏,也能打個平手,卻不想最後卻被那人用計,落得個慘敗,更沒有想到那人出手會那麽狠,直接將莫衷重創,現了本體。
到這時,錯均也明白,恐怕自己之前是想錯了,這些人前來並非是來和解,更可能是找茬,可事到如今,她卻有些騎虎難下,進退兩難之際,看著洛河蹙著眉頭似是對那人重手的不滿,心中有所僥幸,最終還是咬咬牙,堵了洛河與洛秋玄兩人之間的父子情義
可莫衷受傷卻激起了其他眾妖的激憤,紅了雙眼,以外入之敵的名頭出手對抗,最終被她以雷霆的手段,傷了幾個大妖,亦綁了幾個主事的大妖,這才將那些妖給震懾住,卻也因此落得個不滿,被其他眾妖記恨。
那群眾妖紅著眼睛瞪她憤恨的模樣讓她心中發慌,卻硬著頭皮引著這些人入了議事的大殿,試圖挽回之前的不愉快,可洛河並不給她留半分麵子,直言要見洛秋玄
錯均明知道洛秋玄不在,又如何去將洛秋玄找來?隻得硬著頭皮周旋,說了許多父子情深的話,期間不知洛河收到了什麽消息,目光徒然變得有些犀利起來,再不聽她滿嘴的信口開河,隻要求見洛秋玄。
錯均心裏叫苦,想要討好洛河又不想背叛洛秋玄,將之前洛秋玄閉關修煉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著實是不方便見客
錯均本以為自己位列十大妖王中的第七,從出世以來鮮少有敵手,便極少將人放在眼中,今日見到這些隨著洛河而來的千帝門中人不動聲色的傷了莫衷已是暗暗心驚,如今隻是被洛河一個淩厲的眼神看過便有些顫顫——帝君之流,絕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妖王能夠對抗的!
如此也便有些相信了那些敗落的千帝門人的相讓的傳言。
洛河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隻問月惜兒和那信使,這二者錯均自是不知,特別是說到月惜兒消失的事情,她更是驚訝錯愕的瞪了眼睛,
妖精們對所謂的年節並不感興趣,也沒有太大的感觸,不過是個計量單位,他們這些個妖們並不在意,隻是受著這世人的影響,一起放鬆快活而已,並未太多的禮節。
但那一日她先是聽說了洛秋玄應了雲家的婚事,後又聽聞雲袖來了四重天,直接上了玄清境陪著洛秋玄守歲,守歲不守歲的錯均也不在乎,卻在乎民間的一些地方的習俗——這也是錯均的聽聞,隻是彼時她已是草木皆兵,乍一聽聞難免會不受控製。
這個習俗便是:在雙方那女定下之後,女方到男方家守歲過年,便說明這兩人婚事將定,年前的這一守到子時後的新一天,其實也是破,即是迎接新年亦是破了那一層隔膜,承兩姓之好——簡而言之就是提前洞房花燭,驗了貨,卻不能再退!
錯均不知這是哪裏來的規矩,竟如此的不知廉恥,婚前失宜,氣的大怒不止,看見誰都宰了泄憤,若非身邊有人勸說,早就忍耐不住,衝上玄清境去剁了雲袖!
那幾日為了避免自己在眾妖麵前失了臉麵,她介意修煉的名頭,將自己關了數日,更不願意去聽關於洛秋玄與雲袖的一切,更加不知曉那日當天雲袖便已下了玄清境,離開了四重天,更不知曉月惜兒竟沒有和她一起走。
咋問此事錯均整個人是蒙的,再聽她們說起前因後果,錯均竟然無恥的欣喜了起來,繼而是對雲袖的鄙視了起來——她哪裏知曉那個她聽來的習俗不過是一彈丸之地,這種習俗,除卻那隻小妖和她之外,並無他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