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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宴集

  吳充與眾士子們匆匆一晤即是離去。

  方才見吳充時,是吳安持引薦的。

  當時吳充至水榭來,一一見過士子,與章衡,王觀二人都與吳充熟識,說了好幾句話。

  對於幾名士子中尚未成婚的章越,劉幾,是簡單數語。

  好似就相了個面般。

  不過別看相面如此簡單。

  這相人也算是一等學問,以貌取人當然是片面不對的,但是通過看了一人一面,就能粗略了解個大概如此,不敢說準確,但概率還是偏大的。

  似吳充這樣官員,二十年宦海稱得上『閱人無數』,而章越僅有『閱片無數』。

  見吳充離去,章越心想,如按照章衡所言,這就是沒看上了?

  茶歇之後,即是赴宴。

  眾人又轉了地方,章衡走在章越身旁則是一臉凝重,他看著章越身上的縕袍不由道:「為何不著好些的袍子來此?」

  章越看著自己身上的袍子則對章衡道:「這已是我最好的袍子了。」

  見章衡訝然,章越忙解釋道:「我袍子多是以往置辦的,近來身量漸長,以往所穿的袍子也就日漸短了。至於這一件還是劉之道送給自己的。」

  章衡聞言道:「原來如此。」

  當即章衡將自己褙子脫下罩在章越身上,自己僅著一件袍子道:「此件你先拿著穿就是。」

  章越見了一陣默然,最後沒有退卻章衡的好意。

  酒宴的地方是吳府的一處高樓。

  高樓竟有三層之高,登上高樓縱目眺望,汴京外城的景色可謂一覽無遺。

  眾人都是稱讚真是一處好地方。

  眾人來到樓頂,樓台之處四面開軒,正是一處賞景的好地方。章越登樓之後,平目望去是汴京城中的萬家燈火,以及延綿的外城城牆,天邊則是一輪明月及無數星斗。

  章越站在樓台邊,迎著涼涼夜風,扶欄眺望著月色,又看這汴京城廣廈萬間,身在異鄉這等漂泊之感,總是揮之不去,此時此刻又是不知多少人與己這般對月感懷呢?

  還有其他十幾名士子,也是汴京城中有名的才子,其中有成婚的,也有未成婚的,不過眾人齊聚一堂。

  章越雖說目前太學生的身份,但還沒有趁手的文章,詩詞,故而名聲不顯。

  故而別人介紹時都是『哦,你就是寫過那首鵜鶘天的葛兄。』

  『久仰大名,兄台的浣溪沙,實在是早已傳唱京師的青樓楚館了,』

  眾人都是如此相識,而到了章越他人就是『子平的某某』,『子厚的某某』如此。

  章越對此也並非太在意,然後入座。

  一人一張桌案,身旁自有年輕的婢子伺候。

  吳安詩,吳安持面南而坐,至於東面則坐著有官身的,至於無官身則坐在西邊,並按年齒排序。

  章越沒有官身,年紀又最小,自是陪坐末席。

  章越坐在一張錦墩,乘著眾人都在忙著談笑,他也是很放得開,趁著人不注意自己,風捲殘雲般掃蕩著自己桌上的佳肴。

  這也是章越第一次吃如此的宴席,不得不說很高端。

  但見器具無不精美,銀箸銀碗,而且嚴格按照『凡酒一獻,從以兩餚』的規矩。

  就是主人家舉杯祝酒,一盞喝下以後,下面就給你換兩道菜。

  菜色倒是次要,不過倒很考驗廚子。

  似吳充如此官宦世族,都備了兩套廚師班子,一邊廚子炒一道菜,如此才能在祝酒之後,從容地上兩道菜。

  至於最高規格的是一盞酒,四道菜,至於普通宴席,也就是一道菜罷了。

  先上桌的乃環餅,棗塔,果子這些前食,這些都是趁著主人家還未祝酒,大家先墊墊肚子的。

  不過章越毫不客氣全部掃盡,反正按照規矩喝一盞酒,就要撤下兩道菜,如果吃不完就倒掉了。

  作為光碟教育的章越,自是覺得浪費可恥這一陋習實在太不好了。

  故而章越即毫不客氣,真的太學生活,就是『帶頭頭陀寺』,用水滸傳的話來說『嘴裡都淡出鳥』了,眼見如此豐盛宴席哪肯錯過。

  酒則用羊羔酒佐酒。如此羊羔酒可是大宋除了御酒外,最上等的酒了,制酒時要用嫩羊肉。

  如今一角多少錢來?

  卻才八十多文一角酒。普通老百姓都能喝得起。

  一盞酒下肚,左右下人即菜上前,身旁美婢將章越桌上空盤撤下,又奉上兩道菜。

  酒過三巡。

  眾人也就放開了,彼此開始勸酒。

  章越酒量甚佳,別人端著勸杯來時,自己也不猶豫一盞酒下肚。

  眾人見此都直呼章越爽快。

  不過也有幾人見章越每盤必空,也是暗暗笑話。

  「三郎酒量甚好,食量亦佳么?」坐在章越的一旁的士子帶著幾分揶揄的口氣言道。

  章越則笑了笑道:「正是長筋肉的時候,不多吃些不行啊!豈不聞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之語?」

  對方聽了一陣大笑道:「三郎,真可謂性情中人,來,我敬你一盞!」

  章越笑了笑舉杯對飲。

  這酒盞不過三五十毫升如此,自是喝不醉章越。

  一旁吳府的美貌婢女見了章越如此,雖說禮數不缺,但也是連連抿嘴偷笑。

  「今日高朋滿座,也別只顧著吃喝啊!」章衡看不下去了,過來提醒兩句。

  章越捧起肉餅大嚼道:「我有與人敬酒啊,也有與旁桌人言語啊!」

  章衡搖了搖頭,頓感好一陣無奈,早知如此,自己還是裝著不認識章越的好。

  至於章惇與眾好友一併喝酒,他是開封府府元,自也是酒席上僅次於章衡最引起注目的人物,不少人都拿著勸杯與他敬酒。

  章惇酒量甚豪,敬了這麼多酒,卻是絲毫沒有醉色,真不愧是長期在青樓鍛鍊出來的酒量。

  這時候酒宴正酣,眾才子們齊聚一堂,有人提議趁著酒興寫些詩詞。

  在場眾人都是叫好。

  吳安詩就擬了一個詠月的題目。

  有人即笑道,中秋剛過,眾人寫了不少詠月詩,如今卻是又寫。

  吳安詩則笑道:「無月方才詠月,不如此不足以顯各位之才。」

  這時候眾人笑了笑。吳安詩又笑道:「不許是各位昔年所作,若有重複或寫不出者,罰三盞酒來。不過詩詞皆可。」

  一人笑著道:「這吳大郎君家的酒如此好,我拼著故意寫不出,也是要自喝三盞的。」

  眾人都是哄然大笑。

  這時候一旁的婢女當即奉上了紙筆。

  章越此刻已是將自己的肚子撐得飽飽的,但見這名婢女一臉笑意看向自己。

  「郎君請提筆吧!」

  章越道:「酒足飯飽,哪來得興緻寫詩?」

  婢女笑著道:「是郎君吃多了,到欄邊消食即可。」

  章越道:「也好。」

  說著那名婢女攙著章越起身。

  章越移步走到欄邊,卻見也有兩三名寫不出詩詞的士子與自己一道走到了欄邊。

  眾人同望著天邊那輪明月徘徊繞行,絞盡腦汁收刮著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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