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跳遠
有風吹過，空氣裏混合著泥土青草的氣息，距離開幕式還有半個小時，操場上有同學在喊口號，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鹿啾啾耳根有點發麻，暈乎乎地往裏走。
她想，她大概不能為佛祖重塑金身了。
喜歡了十年的男生，就站在她麵前，這誰能忍受得住啊。
不知道別人怎麽想，反正鹿啾啾是受不住的。
心跳砰砰，是壓抑不住的心動。
她點點頭，盡量保持語氣鎮定：“我會加油的。”
“聽說你報了1500。”鹿啾啾說：“原冽，你也要加油。”
明明是一句鼓勵的話，卻是被少女說得硬邦邦的，原冽悶聲笑笑，吊兒郎當地：“行啊，我們一起加油。”
“啾啾，馬上就是開幕式了，我們先去換衣室把衣服換了吧！”
連翹一路小跑過來，聲音還帶著喘兒。
一中發放的有統一的運動服和運動鞋，為的就是讓學生們在參加各種場合時能夠著裝統一，拍照錄視頻也能足夠賞心悅目。
鹿啾啾應了一聲，“現在就換啊，裏麵人多不多？”
“不多不多，開幕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換衣間也沒多少人了！”連翹說。
鹿啾啾‘嗯’了一聲，朝原冽揮了揮手，“待會見！”
兩個少女手拉手，直到背影消失在原冽視野裏，這才悠悠收回了目光。
“冽哥，你這眼神不對啊！”林許突地從他身後冒出來，笑得賊兮兮地：“你看女神的眼神不對勁兒啊！”
原冽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林許遲遲聽不到回音，心裏還來上勁兒了，擠眉弄眼地問：“冽兒，你對女神真的有同學之外的意思啊？”
原冽被他那賤樣逗笑了，淡淡道：“想什麽呢，我們關係單純的很。”
“同學，朋友，明白嗎？”他重複了一遍。
“明白明白。”林許嘴上這麽說，還真是過不明白了，故意說：“說得也是，女神就跟個小辣椒似的，帶勁兒。但你喜歡的可不是她那種類型，我冽哥喜歡乖的，女神再好，都比不上那白月光啊！”
“……”
原冽垂眸，沉著眼看著他：“林許，你是不是皮又癢癢了。”
唇邊的笑意消失地幹幹淨淨，麵無表情，像個殺神。
林許肩膀一抖，非常機靈的跑了，“不提了不提了，冽哥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提她了！”
原冽獨自站在原地，靜默了很久。
惦念多年的小乞丐，不知為何，最近竟是很少想起她了。
“啾啾，你和原大佬的關係是不是很好啊？”
換衣間，連翹八卦地問。
她已經不止一次看到原冽來找她家啾啾了，怎麽看，都有點不同尋常的意思。
鹿啾啾穿上衣的手微微一僵，“也、也就那樣吧。”
“怎麽突然想起來問我這個？”
連翹彎彎唇笑了：“我這不是好奇嘛，很少見冽哥跟哪個女神走這麽近。”
“誰說的。”鹿啾啾小聲嘀咕了句：“明明跟校花走得就很近。”
在原冽心裏，她就是一哥們兒，而校花是溫柔柔值得被保護的女孩子。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心肌梗塞。
說話間，衣服已經穿好，她微微踮腳，從櫃子裏拿出運動鞋換上。
學校發的運動鞋是統一的白色，除了上體育課，鹿啾啾基本沒穿過，“翹兒，還真別說，我們學校發的鞋挺好看的。”
連翹已經穿好了，忍不住小聲念叨：“可是它好貴呀，我平時摸都不敢摸，怕給摸壞了。”
換衣間裏隻剩下零零散散幾個同學，連翹又出聲催了句：“啾啾，你快一點呀，不然我們就趕不上開幕式了！”
“馬上穿好！”鹿啾啾剛回了一句，可就在下一秒，變故橫生，她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
腳下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直從腳底直穿了過去，喉間溢出一聲悶哼，身體不受控製的栽回床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連翹，一低頭就看到血珠順著鹿啾啾的腳心往下流，刺眼的紅。
連翹尖叫了一聲：“啾啾，你腳流血了！”
剩餘的幾個同學也被嚇了一跳，“天啊！這是什麽情況！”
“好端端的怎麽會流血啊！”
尤染染身子一抖，也跟著嚇了一跳。
“這也太可怕了！”
“……”
周遭聲音嘈雜而亂，鹿啾啾疼得大口呼吸，“鞋裏有東西。”
“鞋裏，鞋……”連翹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她的腳心有兩根銀針豎起，鞋子裏還有一根，觸目驚心。
“這誰幹的啊！”連翹忍不住紅了眼睛。
鹿啾啾轉頭，視線落在剩下的幾個同學身上，她們的眼神裏帶著震驚。
“原來是被紮的啊！”
“這女生是不是招了什麽不該惹的人啊，也太慘了吧！”
“……”
“啾啾，我們先去醫務室吧！”連翹拉了拉她的手說。
“不行，馬上就該我跳遠了。”鹿啾啾收回目光。
連翹聲音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怎麽跳啊！”
“啾啾，我去和裁判說明你的情況，我們這次先棄權……”
鹿啾啾抿了抿唇，腳趾微微一抖，沒出聲。
一陣沉默，隨後就聽身後響起一陣嘀咕：“都流血了還逞什麽能，就算是去了，也是跑龍套的份。”
說話聲是尤染染，鹿啾啾抬頭，眼神直直朝她掃去，對方微微一顫，很快轉為自然，“看什麽看，我說話雖然不好聽，但都是實話！”
“鹿啾啾，我看你還是白費功夫了，你這如果不去醫務室處理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針紮一下手背都會疼，更何況是腳心這種敏感的部位，鹿啾啾幾乎是一腳踩下去的，疼痛可想而知。
她吸足了氣，一個狠心就將針拔了出來，額頭頓時冷汗連連。
“尤染染，你今天話格外多，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今天這事兒是你幹的吧？”
尤染染心裏一驚，差點沒跳起來，“鹿啾啾，你說話前可要講證據，你有哪隻眼看到是我幹的？”
“看在我們都是同學的份上，好意關心你，真是不知好歹！”她又接著說：“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才懶得理你！”
“……”
不止是鹿啾啾，就連連翹也感覺到了尤染染的反常，“啾啾，今天這事會不會真是她……”
“誰知道呢。”鹿啾啾垂下眼，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
“小朋友，加油啊。”
……
約定好了要來看她比賽的，又想起尤染染剛才的話，擺明了是故意。
心裏萌生一股倔意，她開口：“翹翹，把櫃子裏的紙給我。”
“這比賽我去定了。”
連翹呆了呆：“可是，你的腳……”
鹿啾啾故作輕鬆：“沒什麽大事兒，以前我練跆拳道的時候，受傷比這個嚴重多了，第二天還不是活蹦亂跳的去上課。”
聽她這麽說，連翹也沒轍了。
鹿啾啾和連翹往操場趕的時候，開幕式已經結束了。
像跳遠擲鉛球這種項目比賽起來比較快，一般都放在首位。
“女神，你怎麽現在才來啊？跳遠在那邊。”林許指著右前方那一塊的沙坑，有幾個女同學圍在一起試跳。
鹿啾啾含糊帶過：“剛才路上出了點狀況，就來晚了。”
“比賽沒結束吧？”
林許：“還沒開始呢！”
鹿啾啾鬆了口氣，“那就好。”
“……”
原冽走近，發現少女走路姿勢有點怪，眉尖輕輕一皺：“鹿啾啾，你腳怎麽了？”
“啾啾剛才——”
連翹正要說話，卻是被鹿啾啾一把攔住，“沒什麽啊，我平時走路就這樣。”
原冽心裏覺得怪異，不等他細想，就聽裁判開始吆喝：“跳遠的同學來這裏，還有十分鍾就要開始比賽了！”
鹿啾啾連忙抓起連翹的衣袖，急慌慌地走了。
“原冽，我先跳一步，你就等著看我拿第一吧！”
“……”
鹿啾啾趕到現場，預賽的同學正在熱身。
尤染染也在其中，哪知一回頭，就看到了鹿啾啾，嚇得她差點被踩進沙坑裏去。
“鹿啾啾，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鹿啾啾眯了眯眼：“和你有關係嗎？”
尤染染心裏一哽，臉色變了變：“當我沒問！”
鹿啾啾這下幾乎可以確定了，換衣間那件事，就算不是尤染染做的，也一定跟她脫不開關係。
站在旁邊的原冽，沒聽明白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心底卻是無端生出一股燥意。
比賽正式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參賽的同學跟下餃子似的，一個個往沙坑裏跳去。
“孟媛媛，217米。”
“下一個。”
“張禾芸，322米。”
“周初，353米。”
“尤染染，465米！”
“……”
裁判是實時播報，當她報到尤染染這裏的時候，很明顯，周圍同學倒抽了一口冷氣。
很多女生跳沙坑，都不一定能跳進去，更別提跳遠了，這個成績在女生裏算是難得的了，至少目前，還沒有同學能夠超過她。
“這尤染染可以啊，”林許嘖嘖道：“高出其他同學一大截！”
“冽哥，馬上就輪到我們啾啾了。”
原冽看了他一眼：“你叫她什麽？”
林許：“啾啾啊。”
“她是女生。”原冽看向側方，眼神沒離開過鹿啾啾，“別叫這麽親熱，你們不熟。”
林許：“……？？？”
“……”
“下一個，十一班鹿啾啾。”
鹿啾啾深吸一口氣，手心全是汗。
如果真是尤染染搞的鬼，那她就完了。
清蒸紅燒油炸大雜燴。
心裏憋著口氣，她慢慢彎下腰挽起褲腿，露出一雙纖細勻稱的腳踝。
對於專業的運動員來說，很少會有特別纖細的腳踝，鹿啾啾不是專業的，勝在腳踝有力，勻稱。
起跳的那瞬間，皮膚下的血液隱隱上湧，總是不服輸占了上湧，擺動，起跳，騰空躍起。
天空湛藍透亮，陽光普照大地。
隻聽裁判報數：“鹿啾啾，588米！！！”
“……”
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尤染染喃喃：“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林許揉了揉眼，看了又看，“鹿啾啾，多…多少來著？”
他是耳朵聾了吧，跳了588米，女神牛逼啊！
……
鹿啾啾腳落地的那瞬間，那股鑽心的疼感又來了，膝蓋發顫，她晃了晃腿，想要平衡，不過還是沒控製住，直接倒了下去。
幸好沙坑裏都是土，摔一跤雖然狼狽了點，但也不疼。
周圍人沒把她這一摔當回事，畢竟是沙坑，還都在歡呼。
“這同學是哪個班的？”
林許自豪地說：“我們班的，鹿啾啾！我女神！”
“女神，天秀啊！”
“我一男的都不敢說能跳五米！”
“……”
原冽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幾乎是在少女摔下的瞬間，雙腳就全力邁了過去。
鹿啾啾就用這種狗刨地的姿勢趴在沙坑裏，這姿勢太不雅觀，不符合她女神形象，心裏窘得一時不知該站不站，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撈了起來。
腰也被人一把握住，由於貫力使然，身子不受控製地倒在他懷中。
鹿啾啾短暫地暈一下，隨之而來的是源源不斷的熱氣與暖意。
她輕揚起下巴，無意間蹭到了對方的下顎，能清晰的看到少年凸起的喉結，順著呼吸，一滾一滾的。
靠！
血槽空了。
阿冽哥這喉結長得也太他媽迷人了吧！
鹿啾啾被迷得一時忘記了疼，隨後就聽連翹尖叫：“啊啊啊！啾啾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腳疼了啊，嗚嗚嗚嗚我要查監控，看看是哪個女人敢拿針紮我啾姐的腳！我要跟她同歸於盡！”
鹿啾啾：“……”這絕對連翹話最多的一天。
“腳傷了，為什麽還來比賽？”原冽臉上罕見的沒了絲毫笑意，眼神冰冷冷的，渾身散發著低氣壓。
“也沒多疼…再說了，你不是想知道誰會是這次的跳遠高手嗎？我，鹿啾啾，牛逼！”
就尤染染那三兩下還敢跟她叫板，簡直是驚天笑話。
鹿啾啾很是不屑。
“……”
沉默，他壓著她腰的那隻手力道極重，鹿啾啾被悶得有點透不過氣，還不等她開口讓他鬆手，就聽上方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的主人幾乎是磨著牙說的——
“鹿啾啾，你他媽就是一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