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是叫你要等我嗎。”
沈思柔一臉悲愴,聲音嘶啞,“謝謝為我做了這麽多,你也到了你要去的地方,你也不用在保護我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他已經盡力隱忍了,可還是克製不住,他很生氣,都快氣瘋了,為什麽這個女人可以這麽輕易就走了,在她心裏他到底算什麽。
他跳下馬,眼睛布滿血絲,嘴角長滿的點點的胡渣,頭發也是亂亂的,看起來好像很久都沒有休息的樣子。
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件放到了她的手裏,一個白色剔透的玉佩。
看得沈思柔直想哭,難怪這兩天看不到他,他就是為了這個嗎。
頓時眼淚不受控製,掉落在玉佩上,公玉言傾一把把她摟在懷裏,舍不得放開,似乎隻要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一般。
“你都知道了。”
“嗯”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忘了以前好不好,重新開始。”
“忘不了,這要怎麽忘。”
一切都是她的錯,十多年前就不應該救她,她就應該孤獨的死去,不然也不會害他成這個樣子。
想到他生死未卜,沈思柔便慌了神。
“我要去找他。”
“萬一他死了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肯定沒有死,他怎麽能死……”
“我陪你去。”
過了許久,公玉言傾煎熬的吐出了這句話,這已經是他做的最大的讓步了,想到心愛的女人去找別 的男人,心就像撕裂了一般。
沈思柔沒有想到麵前這個男人可以做到這個份上,而她也不忍傷他的心,她和他始終是不可能的。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放手吧,你可以去找更好的人。”
“我樂意,你管不著。”
這樣孩子氣的話仿佛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她卻無法反駁,啞口不言。
公玉言傾把她抱上馬去,自己坐在她身後圈著她,沈思柔的背後是他灼熱的胸口,他的心跳沉穩有 力,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讓感到她安寧平和。
他是一個好人,他太過於幹淨,幹淨的讓人不忍心去沾染。
而她的生活環境複雜,一直浸染在爾虞我詐的染缸裏,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肮髒不堪,她不忍心 把他也拖進這泥潭之中。
兩人騎在馬上,一路上沒有言語,時間就此沉澱,夕陽照射在兩人的身上,仿若度上了一層若隱若 現的金色光芒,歲月靜好,公玉言傾靜靜看著懷中孱弱的女子,竟希望可以永遠的這樣走下去,永遠的 看著她也是一種幸福。
沈思柔的閉上眼睛靠在公玉言傾的懷中,不仔細瞧還以為她睡著了,可是她的身子越來越冰涼,呼 吸也越來越弱,公玉言傾察覺到異樣。
“思柔,你怎麽了,快醒醒!”
公玉言傾輕拍著她的臉頰,可沈思柔半點反應也沒有,毫無意識的沈思柔從公玉言傾的懷中落了下 來徑直摔下馬去,公玉言傾環住她的身體,兩人都從馬背上掉了下來,他躺在地上,沈思柔摔落在他身 上毫發無傷。
可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
沈思柔這樣一睡便睡了整整五日,一睜眼,頭頂便是一頂奇異的帳篷,秀有怪異但又美麗的花紋, 很有異族風味,倒有點像草原上專用的帳篷。
一個滿頭小辮子的小姑娘眨巴著漆黑的大眼睛,驚呼道,“哎呀,你醒啦!”
沈思柔看著蓋在身上的羊絨毯子茫然的看著她,“我這是在哪裏?”
“這裏是北疆,你已經昏迷了有五天了。”
五天?她怎麽會昏迷?除了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感覺怎麽樣,餓了嗎?我去給你準備吃的。”
就在小姑娘轉身的瞬間,沈思柔拉住了她的手,“公玉言傾呢?”
赫秀笑道,“公玉公子去給你采藥了,大概要傍晚才能回來。”
端上了用泥土胚做成的大碗,遠遠比不上南魏的瓷具的精美,上麵放有一隻毛騰著熱氣的羊肘,還 有陣陣血腥的味道讓她一陣反胃。
赫秀見她皺起眉頭,便問道,“不合胃口嗎?”
“怎麽會,謝謝!”
她吃不慣草原上的食物,太多都是把牛羊肉直接生煮,總有一股腥味讓她難以下咽。
見她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沈思柔生硬的咬著羊肉硬吞了下去,實在是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表情。
“我叫赫秀,你叫什麽啊?”
“周敏嵐。”
溫和的聲音,雲淡風輕的模樣,讓赫秀失了神,她從未見過如此清雅絕俗的美人,初見公玉言傾時 就已讓她驚為天人,難道中原人都長得一樣好看嗎。
“這裏是漠都城嗎?”
“漠都城離這兒可遠了,這裏是達洛,我爹是這裏的首領。”
北疆地處北方,馬背上的名族,個個驍勇善戰,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的首領,北疆的可汗是莫爾家 族,各族的部落每年都要向莫爾氏族進獻大量的牛羊馬匹。
“你認識公玉言傾?”
“當然認識,他還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們一家人都很感謝他。”
赫秀一臉感激之情,又問道,“你是公玉公子的娘子嗎?”
當時見到公玉言傾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在她眼裏公玉言傾是那種不被俗世所牽絆的那種,而他抱著 她無助的神情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那時她知道這個女人對公玉言傾而言是何等重要。
沈思柔緩緩輕啟,“不是。”
赫秀一愣,也沒有在過多的深究。
“他在哪裏采藥,我去找他,我已經好了沒有任何的不適了。”
“他在雪山,你找不到他的。”
沈思柔疑惑道,“我的病需要去雪山嗎?”
“對啊,我們這的巫醫說,隻有雪山上極寒的藥材才能抑製你的病情,所以公玉公子馬不停蹄的就 去了雪山,不過你不用擔心,雪山不遠,差不多傍晚就回來了。”
“那我昏迷的那幾天,他也去了雪山?”
“對啊,巫醫爺爺說昨日就該醒了,結果他等了沒有等到你醒來,以為他帶來的藥材沒有用,又去 了一次雪山。”
要知道這雪蓮和冰蟾可是稀有之物,而且雪山多險峻,普通人根本上不去,他竟帶了那麽多回來。
赫秀歎道,“他怎麽不在等等呢,巫醫爺爺說過會醒的,他就是不信,要知道巫醫爺爺的醫術從來 沒有出過錯,雖說是晚了一天,他就按捺不住了。”
沈思柔聽了赫秀的話,有些愧疚,他為她做的夠多了,欠他的越來越還不清了。
伸了伸胳膊,有點重,好像綁了一個大石頭,舉不起來。
睡得太久,四肢都好像不是她的了。
“你要出去走走嗎?”
“麻煩你了。”
沈思柔正有此意。
赫秀攙扶著沈思柔出了帳篷,迎麵吹來一股風,吹的她渾身舒爽,身體也輕了不少。
帳篷之外是遼闊的草原,草原上零落有大大小小的帳篷,還有遠遠的白色在移動,應該是羊群了, 嫋嫋青煙懸掛在天際,這美麗的畫麵讓沈思柔心曠神怡,隻有在草原上才能感受到自由的氣息。
“怎麽樣,漂亮吧?”
“很美!”
赫秀一副自豪感,北疆雖不如中原那麽富饒,但這美麗的草原是上天留給他們最珍貴的禮物。
隻要騎上一匹駿馬,在草原上奔跑,什麽煩惱頓時就沒有了。
草原姑娘多灑脫,隨心所欲,想到什麽便做什麽,赫秀牽了一匹馬到沈思柔跟前,“怎麽樣,要不 要試試?”
“可以嗎?”
沈思柔很久沒有騎馬了,雖然以前同鄭瀾滄來過北疆,但也是為了國事來拜訪過老可汗,皇後禮儀做得很足,雖驚歎草原的廣袤無垠之壯美,卻隻能遠遠看著。
如今能親自體驗在草原上奔跑的感覺,她的內心很忐忑。
“當然可以!”
赫秀想到什麽又問道,“你會騎馬嗎?”
赫秀一拍胸脯,“不會我可以教你,不過你現在隻能和我共乘一匹馬,你的身體還虛,若是摔了下 來,我的罪過就大了。”
沈思柔莞爾一笑,“好!”
兩人騎在馬上,馬兒緩緩踏著馬蹄,沈思柔竟不覺得顛簸,微風吹過全身每一個毛孔,一種難以描 述的舒適感,身體也不覺得沉重了。
兩個明媚的女子悠閑的騎著馬,引得牧民們頻頻回頭。
赫秀洋溢在牧民的目光中,心中有些輕飄飄的。
馬兒脖子上掛著兩串鈴鐺,一路上叮鈴脆響,清脆悅耳。
赫秀愉悅的哈哈大笑,少女清靈的聲音比鈴鐺更好聽,聽著她笑聲,沈思柔的心也跟著明朗起來。
“走,我帶你去,風關口。”
“風關口?”
赫秀解釋道,“就是雪山下,回來的必經之路,那裏有一條河流,可好看了,那裏的水都是從雪山 上流下來的,還有小魚小蝦呢,我們可以在那裏玩,還可以等公玉公子呢。”
提到公玉言傾沈思柔心中便一暖。
一路上,赫秀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著她小時候的事,說著她阿爹的英勇事跡,沈思柔笑著聽她 說,突然間想到了那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莫爾琉。
遠處火焰般的一團紅,越來越靠近,赫秀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臉色蒼白,表情異樣,似乎在害 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