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堂審
通天峰玉清殿上，傳來一聲聲悠遠的鍾鳴，飄蕩在山峰之間
這青雲門中最神聖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氣勢雄偉，讓人驚歎，離得近了，一股莊嚴肅穆之氣迎麵而來
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鶴骨仙風的道玄真人坐在那裏，在他座位的旁邊，有一張小茶幾，張小凡的法寶噬魂棒正靜靜的躺在那裏
在他的右手邊一排，是青雲門各脈的首座，包括田不易在內的所有人，全部都坐在那裏
而青雲門其餘各脈的長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們身後，弟子人數不多，卻都是各脈著重培養的精英
在道玄真人左手邊的，是應邀而來的天音寺眾人，此時都恭謹的站在一位坐在最上首的老和尚身後，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正是天音寺的住持方丈——普泓上人
而在兩邊人群之間，則是孤零零跪在那裏的張小凡，此時他的眼光中有微微的緊張和畏懼，甚至連他的雙手，也緊緊握拳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
張小凡低著頭，注視著自己麵前地下的青磚，不知在想些什麽
“張小凡”
道玄真人緩緩地道：
“現在我問你幾件事情，你要老實作答”
張小凡低聲道：
“是”
道玄真人仿佛在斟酌著語句，半晌，慢慢道：
“此次有正道同門指認你在外曆練之時，和魔教妖女不清不楚，廝混在一起，可有此事？”
“是”
張小凡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大殿之中卻異常清晰
青雲門這裏，頓時一片驚愕，田不易的臉色越發難看，宋大仁等人的臉色也是蒼白之極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抬起手向著喧嘩的眾人示意安靜
隻聽他再次緩緩地道：
“此外，你為了救她，竟使出了天音寺從不外傳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是真的？”
張小凡沒有說話，頓時玉清殿上的氣氛，仿佛也有些微微的緊張，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盯著他
半晌，他慢慢地道：
“是”
“什麽？”
頓時，大殿之上一片嘩然，雖然早先聽說了應邀而來的原因，但從張小凡口中說出之後，天音寺的一眾僧人卻依然是神色激動，隻有坐在前麵的普泓，包括站在他身後的法相，臉色絲毫不變，默然無語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目光微微向天音寺普泓神僧處掃了一眼，卻隻見在眾門人的激動神色中，普泓上人卻緩緩合上了眼睛，擺明了暫時不會開口
道玄真人在心中冷冷哼了一聲，轉過對著張小凡，臉色有些陰沉，道：
“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說？”
盡管早已經想到了要麵對今日的局麵，但張小凡此刻的心中，卻依然一片空白，對於未知而可能受到的懲罰的畏懼，讓他的身體也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我，我，我……”
仿佛大海中絕望卻依然拚命掙紮的小舟，他茫然說著簡單的話，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道玄真人麵色嚴峻，道：
“你是否是魔教的奸細？”
聲音到了最後突然拔高，音調轉厲，張小凡被他一喝，腦海裏嗡的一聲，頓時一陣混亂，終於開口說了起來，這一開頭，後麵的話自然就跟了上去
從空桑山曆練，到死靈淵下遇見黑水玄蛇，被碧瑤所救，二人被困山洞相依為命，共經生死，最後獲救，逃出生天
大殿之上，眾人麵麵相覷，道玄真人等青雲之人麵色稍稍好轉，田不易緊繃的心中也微微一鬆，生死之間最易動情，他們也並非不通情理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隨後看著張小凡，道：
“好，我姑且信你這意外結識之說，那你身懷‘大梵般若’又作何解釋？”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緊張了起來，這其中關鍵，隱約牽動了當今正道兩大派係私底的暗流，這個答案，必定乃是石破天驚！
張小凡卻沉默地跪在那裏，許久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刹那間，在他的感知裏仿佛周圍之人的目光、聲音，都變得那麽遙遠，眼前的景色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自己麵對著那個老和尚，小小少年倔強而堅定地對他道：
“知道了，我死也不說！”
死也不說！
“說！”
一聲大喝，聲震四方，赫然是田不易緊皺眉頭，憤然站起，嚇了眾人一跳
隻見他麵色嚴峻之極，但目光中擔憂之色越來越重，此刻張小凡已經承認了的，盡是大犯青雲門和正道大忌之事，若按常理，隻怕非死不可
田不易心中又驚又怒，卻見這小徒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尤其是天音寺眾人就在此處，再這般下去，隻怕張小凡真的是小命難保！
無奈張小凡此刻如中邪一般，慢慢低下頭去，一聲不吭，其他人倒也罷了，蘇茹等大竹峰的人看著他長大的，一時盡皆啞然失色，張小凡性子向來沉默堅韌，此刻在這關鍵時分，竟仿佛是不顧一切都不說的樣子
田不易霍然踏上一步，但還沒等他說什麽做什麽，一直沉默無言的天音寺主持普泓神僧，突然睜眼道：
“田施主，有事我們慢慢商量，不要動粗罷”
田不易一怔，沒想到普泓上人會突然開口為張小凡說話，但普泓神僧德高望重，便是連他這般青雲門一脈首座，也不敢不尊重他的意思，當下隻得哼了一聲，坐了回去
道玄真人淡淡看了普泓一眼，眉頭微皺，冷冷道：
“你還不從實說來？”
從頭到尾，一直注視著張小凡的法相，突然垂下了頭不再看他，便是坐在他前方的普泓，此刻也有些不忍，眼光中隱隱有光芒閃動
周圍的世界，一片沉默，但卻仿佛化作了無邊巨大的無形之牆，把他夾在中間，冷冷地擠壓著
張小凡慢慢覺得喘不過氣來，可是，他始終還是沒有說話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吧？
“砰！”
一聲大響，眾人吃了一驚，張小凡也抬頭看去，卻見是道玄真人，霍然站起，眉頭緊皺，顯然動了真怒，喝道：
“孽障！你莫要以為你不開口，我就拿你沒辦法！”
張小凡身子一顫，臉上神色複雜之極，但終究是沒有開口
道玄更怒，氣極反笑，道：
“好，好，好，你這個孽障，今日我就讓你……”
“掌門息怒！”
突然，一聲呼喊從玉清殿外傳來，頓時青雲門中一片聳動，眾人失色，道玄真人坐鎮青雲垂百年之久，威勢向來無人敢當，不料今日竟有人膽敢攔阻於他，此時連張小凡也轉頭看去
在一片嘩然聲中，赫然隻見葉陽從殿外大步走來，走到張小凡身邊，長身而立
道玄真人一陣錯愕，蘇茹也是驚訝之極，站了起來，急道：
“老七，你在做什麽？快回來！”
葉陽先是衝著蘇茹微微一笑，而後轉身向著道玄真人，朗聲道：
“掌門師伯，大竹峰弟子葉陽，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