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空歡喜一場
第437章 空歡喜一場
雁香卻拉住了她,笑著悄悄地說道:“娘娘,奴婢理解您渴望見到皇上的心情,不過您不覺得您現在的妝容太淡了麽?不如咱們先回宮去好好地整理一下妝容再前往東宮也不遲啊。”
陸幻菱搖頭,“不。如果他變了,那麽無論我是什麽模樣,他都不會介意。從前,他對那個女子可不就是這樣麽?”
“話是這樣說,不過……”雁香還想再勸。
陸幻菱卻擺了擺手,越發地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雁香無法,隻好隨在了她身後。
此時的東宮已不再是從前南宮瑾懷所住的宮宛。
那座宮宛已經被南宮景煥令人拆除了,改建成了一處林宛。
現在的東宮是原來他住過的宮宛,裏麵管事的仍然是清亭,離太後所居的宮殿緊挨著,所以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陸幻菱便已經站在了東宮門前。
她站在門前,抬頭看著那六米來高的院牆,心莫名地一陣陣發慌。
整了整衣服,又撫了撫有些散亂的頭發,轉頭心慌意亂地看向雁香,低聲問道:“我現在看起來怎麽樣?”
“像從前一樣素靜美麗,不過雙頰比往日要紅潤,讓人想起天邊的朝霞。眼睛也比往日清透明亮,眼光灼灼,讓人看了莫名地熱血沸騰。”雁香笑嘻嘻地說道。
陸幻菱也不禁笑了,伸手輕輕地打了她一下,嬌嗔道:“看不出你倒有幾分文采。讓你在我身邊做丫頭,倒委屈了你。”
雁香笑道:“奴婢哪有什麽文采,不過是看戲裏都是這樣說的。不過娘娘真的很美。皇上一定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呢!”
陸幻菱越發地緊張了,抿唇笑了笑,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準備好了,你去叩門罷。”
“是。”雁香點頭,急忙上前握住銅環輕輕地叩響了門。
門開了,出來的是小宮女彩霞,她一看到她們不由很有些愕然,行禮問道:“娘娘,您這個時候怎麽來了?”
離月中還差著好幾天,照規矩陸幻菱這個時候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陸幻菱溫柔地笑道:“本宮昨兒個做了個噩夢,夢見晨兒病了,這才急著前來看看。”
“娘娘,有時候夢是反的。您可不能全信。晨哥兒好著呢!今天早上還連吃了兩大碗血燕粥呢!現在正由皇上牽著手在後園子裏散步呢!”彩霞笑著說道。
“是麽?那本宮就放心了。不過本宮既然來了,不如彩霞你就行個方便,讓本宮進去悄悄地瞅一眼晨兒罷。隻一眼便好,絕不會給彩霞你添加麻煩的。”陸幻菱客客氣氣地說道。
這東宮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是由清亭親手挑選的,誰都知道清亭雖名為南宮景煥的婢女,可實際上與他卻是兄妹之誼,這宮裏無論是誰都對她客氣三分。
自然的,她的手下人也是與眾不同的。
陸幻菱雖為貴妃之尊,可在清亭麵前卻不敢托大。
“娘娘,奴婢理解您折心情,可這不合規矩。”彩霞不安的咬了咬唇。
雁香皺眉,正想說什麽,陸幻菱拉住了她,笑道:“既如此,那本宮也不勉強你了,省得讓你為難。那就這樣罷。本宮先行一步。等過幾天再過來看晨兒罷。”
說著正欲轉身,卻突然看到不知何時南宮景煥牽著孩子站在了院中,正淡淡地看著她。
她一驚,急忙跪了下來,“臣妾叩見皇上。”
南宮景煥淡淡地說道:“你怎麽來了?今兒個可不是你該來的日子。”
他的聲音雲淡風輕,可是卻生生地叫她聽出了一身冷汗。
她強作鎮定低低地說道:“臣妾昨兒個做了個噩夢,夢見晨兒身體欠安,一時心裏牽掛,所以想著過來偷偷地看晨兒一眼。臣妾錯了,還請皇上責罰。”
“是麽?”南宮景煥挑了挑眉,一揮袍袖,“起來罷。既然已經來了,不妨就進來看看晨兒罷。”
“多謝皇上!”陸幻菱又驚又喜,急忙起身走了進去半蹲半跪在孩子麵前,拉住了他熱乎乎的小手,莫名心酸地叫道,“晨兒,你好麽?”
孩子點點頭,卻掙脫了她的手,轉身抱住了南宮景煥的大腿。
顯然對於這個一個月來兩次的女人,他很不習慣她的親昵。
這若是在平時,陸幻菱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今天,她卻覺得心痛,一時之間,熱淚盈眶,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南宮景煥皺了皺眉,抱起孩子溫柔地說道:“晨兒累了麽?”
孩子用力地搖頭。
南宮景煥笑道:“如果不累的話,那叫彩霞帶你去禦花園裏逛逛罷。”
“嗯。”孩子點頭,抱著南宮景煥的脖子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這才由著彩霞抱了過去。
看孩子由彩霞牽著走遠,南宮景煥才淡淡地說道:“見過孩子了,看到他這般健康,你也該放心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愛護他,他什麽都不缺,你大可不必擔心。”
陸幻菱點點頭,哽咽地說道:“是。是臣妾多想了。還請皇上恕罪。”
“嗯。下次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南宮景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頭對立在一旁的清亭說道,“清亭,接下來的這段日子你要更辛苦些了。”
清亭點頭,卻有些不放心地說道:“皇上,您真的決定要出遠門?”
南宮景煥點頭,“朕已經足足兩年未出宮門了,也是時候出去走走看看了。不然朕就真的成個不體察民情的昏君了。”
陸幻菱聽了,不由大驚,“皇上要出宮?”
“嗯。”南宮景煥點頭。
“那皇上可已確定了隨行人員?”陸幻菱的心莫名激動,大著膽子說道,“如果皇上不嫌棄的話,臣妾願意隨皇上一路。”
南宮景煥笑了,挑眉道:“你?還是算了罷。朕與你天天在宮裏見麵還不夠麽?何必出宮還隨著?”
說完不再多說,轉身就走。
陸幻菱呆怔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冷漠而絕決的背影,心碎了一地。
原來,方才的猜想不過是她的自我欺騙。
他處死才人,來這東宮看孩子,根本與她沒有絲毫關係。
他像從前一樣不在乎她。
她予他來說,隻是性起時的工具,連是那個女人的替代品都稱不上。
她隻是一個悲劇一個笑話……
“娘娘,您累了罷?不如坐著歇一會兒。清亭讓人給您沏杯茶罷。”
耳邊傳來清亭滿含憐惜與同情的聲音,將她生生從痛苦悲憤中拉了出來。
“不用了。謝謝你清亭。本宮想起還有件急事要做,就不耽誤你了。”陸幻菱聽到自己的聲音空洞而機械地響起,更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僵硬而拚命地往上揚。
虛偽的麵具總是要戴,盡管已經很累……
她帶著雁香逃了似地飛奔出了東宮,一路如沒頭蒼蠅般亂衝亂撞。
等到不小心絆到一塊小石子,這才痛得止住了腳步,一抬頭,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回紫寰宮,而是不知不覺來到了禦花園裏。
遠處,透過斑駁的樹影,她看到彩霞正牽著孩子的手蹲在一棵花樹前不知道在看著什麽。
彩霞的臉紅撲撲的,眼睛裏滿滿的是溺愛是疼惜。
孩子的臉也紅撲撲的,白白胖胖的臉上充滿了驚喜與夢幻般的笑容。
這樣的情景生生地刺痛著她的眼睛。
陪在孩子身邊的該是她,那種溺愛疼惜的眼光原本也該隻屬於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賊一樣地躲在樹叢中悄悄地窺探著,連抱抱孩子的資格都不能有!
南宮景煥!你何其殘忍!
“娘娘,您流血了!趕緊讓奴婢幫您好好看看罷!”耳邊傳來雁香的一聲輕呼。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腳不知何時已脫了鞋子,此時正擱在雁香的膝蓋上,殷紅的血液正汩汩地從腳尖冒了出來,浸濕了白色的襪子。
雁香小心翼翼地將襪子褪下,隻見她大腳趾的指甲蓋幾乎全掉了下來,隻有一點點還連著皮肉。
雁香臉都變色了,不安地問道:“娘娘您痛麽?天啊!這指甲蓋都快掉下來了,一定痛得要命。奴婢先簡單給您處理一下罷。隻是這指甲蓋……”
話音未落,卻見陸幻菱伸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將隻連著一點皮肉的指甲蓋用力地扯掉了。
雁香驚呼一聲,“娘娘,您不痛麽?”
陸幻菱搖頭,淡笑道:“不痛。一點都不痛。”
她倒真的希望自己能夠感覺到疼痛,那樣的話,至少可以分解一下她心裏的痛楚,可是沒有,真的沒有。
她感覺不到一丁點身體的疼痛,痛的隻是她的心。
她的心很痛很痛,流的血多得快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到底還是在乎的。
盡管一直讓自己不要在乎那個人,在乎孩子,可是她還是在乎了。
在這一刻,她痛恨著自己,更痛恨著那個早已屍骨無存的女子。
既生瑜,何生亮?
她們為什麽要同生於這樣的一個時代,更為什麽要都與那個男子有著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最可恨的是,她再恨也沒有辦法了。
她永遠鬥不過一個死人,永遠……
雁香看著那洶湧而出的鮮血,慌得不行,急忙撕下一角衣裳快速地將陸幻菱的腳包紮了,然後去伸手扶她,“小姐,這血流得太厲害了,隻怕止不了血。咱們趕緊回去處理一下罷。”
“由著它流罷。總有止住的時候。”陸幻菱漠然地搖頭。
“這怎麽可以?”雁香急得直跺腳,“您得保重才行。”
陸幻菱淡淡一笑,“這副身體保不保重都沒什麽要緊。”
“娘娘,您不能自暴自棄……”
“噓!”陸幻菱輕噓了一聲,眼睛轉向遠方,“別吵。讓我好好看看孩子。他出來得少,讓我僥幸能夠碰上的機會更少。”
“娘娘……”雁香輕歎,一時之間莫名心酸,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