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白綾剔死
第436章 白綾剔死
近兩年來,隨她進宮的女子不下百名,封了嬪位了也有四五十人。
可是隻有她生育了孩子,其它人皆無所出。
這不是她運氣,而是南宮景煥將這個懷孕的機會給了她。
又或者說,這個機會是尹月給的罷。
因為太後娘娘曾經有一次執著她的手歎息,說她不僅與那個女子長得像,就連聲音也難辨真假。
她聽了,心裏不僅沒有絲毫的開心,反而深深地厭惡著自己的聲音。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故意在陪侍南宮景煥的時候,久久沉默,執拗地不想讓他想起那個女子。
可是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多傻,如果她連這些都沒有了,她想南宮景煥連碰的興趣都沒有。
更別提他將懷孕這種殊榮恩賜到她身上了……
雁香歎了口氣,低聲勸道:“娘娘,話雖如此,不過到底還是要防範些好。您好不容易熬出頭,可別因一時疏忽而毀了前程啊!”
陸幻菱聽了,心裏越發地淒苦,“前程是什麽?就是在這深宮裏作替身,供他想念那個人時充作他的發泄工具?”
“娘娘,那個人死去兩年了,如今隻怕早就屍骨無存了,您何必跟一個死人計較?顧好自己現在才最實在啊!”雁香苦口婆心地勸道。
陸幻菱苦歎,“是啊!我又何必跟一個死人計較?就算想計較,也沒機會了。”
她慢慢站了起來,低聲問道:“小扣子可悄悄地跟著皇上了?”
雁香點頭,“是。已經跟過去了。不過奴婢覺得真沒這個必要。在這個宮裏啊,皇上真正在意的隻有娘娘您。”
陸幻菱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不過還是得防範於未然,當替身就夠夠的了,我不想再當個傻瓜。”
雁香笑道:“嗯。娘娘說的也是。好了。去睡罷。不管怎麽說,好好保重自個兒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陸幻菱幽幽地歎了口氣,卻沒再說什麽,轉身自回床上躺下緩緩地闔上了眼睛。
雁香幫她掖好了被角,正欲熄燈離去,陸幻菱卻閉著眼睛又問道:“給太後喝的參湯可已經燉下了?”
雁香點頭,“方才雁香過來的時候,碧珠已經起來去廚房準備去了。娘娘您不用擔心,碧珠做這份差事快兩年了,絕不會有任何差池的,您就安心地睡罷。保準明兒個一早,會讓您拿著熱騰騰的參湯去奉給太後娘娘享用的。”
“嗯。”陸幻菱應了一聲,翻了個身不再說話。
雁香等她睡著之後這才悄悄地走了出去。
剛關好門,正好碰到悄悄回來的小扣子,急忙上前輕聲問道:“小扣子,情況怎麽樣?”
小扣子回頭見是她,便悄悄地說道:“皇上往才人宮去了。看樣子,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雁香暗鬆口氣,歎道:“我就知道皇上去那兒了。這些年來,皇上一不開心便去那裏消遣。估計明兒個,又有幾個才人要得到晉升了。”
小扣子點頭,“可不是麽?隻怕很快又要選秀了。要知道如今才人宮裏隻落下十幾位才人了。”
雁香歎道:“選就選罷。再選也終歸像不過咱們主子。皇上肯將生育皇子的這份殊榮賜予咱們主子,這就說明咱們主子的地位這輩子都無人撼動了。雖說可能永遠後位空缺,可是咱們主子現如今也與皇後的待遇差不了多少。”
“嗯。說得也是。咱們能夠跟著娘娘,也算咱們有福氣。”小扣子笑著點頭。
雁香擺了擺手,笑道:“好了。你趕緊下去休息罷。”
小扣子應了,自悄無聲息地往後院去了。
雁香回了寢殿,在外麵的小床上躺下。
而這時的南宮景煥卻斜躺在床榻之上,一手托著腮一手持著酒杯醉意盎然地看著大殿中央那些打扮得份外妖嬈豔麗的才人們的翩翩舞姿。
隨著節奏的加快,她們飛旋起來,而隨著她們的翩飛,身上的輕薄霓裳也瞬間輕揚在空中。
玉臂嬌柔,五彩霓裳交相輝映,竟是別樣的味道。
當佳麗們終於停下旋轉的舞步之時,霓裳也紛紛落地,宛如仙子從天而降,每個人都以極其妖嬈而嫵媚的姿勢定格在他的眼中,笑意盈盈地凝視著她,屏息靜氣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他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嗯。你們是越發地花了心思了。不錯,總算沒令朕失望了!”
說著仰頭喝盡杯中酒,將玉杯往旁邊一擲,袍袖一展,慵懶地笑道,“那麽還等什麽?還不趕緊來到朕的身邊?”
所有的佳麗一聽,皆大喜過望,當下再也顧不得矜持,舉步向他奔了過去,不過一會兒,便將他團團簇擁在了中間。
南宮景煥隨意勾過一名女子,捏著她的下巴就灌進一杯酒。
女子痛得渾身輕顫,可是卻不僅沒有推開他,反而舒展玉臂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隻是還沒抱穩,腹部突然一痛,人就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再抬頭看時,那位冷魅的君王已經傷了幾位女子,但卻絲毫不影響佳麗們往衝的念頭。
翌日,宮內一地狼籍,而那名高高在上的君王卻早就無影無蹤。
她們惴惴不安地急忙起身,暗暗打量自己身邊的人,猜測著昨天夜裏到底誰收獲的恩寵要多一些。
因為這將決定著她們的將來,可她們不知道的是,也許在明天,她們中就有人會命喪此地。
或許下一刻,她們其中的幾位就可能走出這才人宮,像那陸幻菱一樣成為他的專寵,為他生兒育女,然後母憑子貴一飛衝天。
眾女靜悄悄地各自整理著自己,心裏暗暗地祈禱著幸運早些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剛剛才整理好,卻見門開了,大太監高總管帶著幾個小太監走了進來。
眾女見了,喜不自禁,紛紛上前將高總管圍了個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問道:“高公公,皇上是不是有旨意下來了?怎麽樣?這次有幾人能夠晉升?”
她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高總管的臉上,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就遺漏了些什麽。
但是高總管淡淡的一句話讓她們皆目瞪口呆,愣愣地站在那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回過神來之時,她們的脖子之上已經繞上了白綾,已經沒有機會再多問一句。
看著那一張張原本秀麗青春的麵容呈現出瀕臨死境的絕望與頹敗,高總管歎了口氣,對小太監們說道:“做完之後,便將她們好好歸置了罷。”
說著便轉身而去。
剛走出門,便聽到‘咚咚咚’重物倒地的幾聲悶響,他腳步稍滯,但隨後加快了腳步。
陸幻菱侍候完太後用過早膳出來,便看到雁香迎麵匆匆而來。
因為走得太倉促,以至於還與一個小太監撞了個正著,倆人都撫著額頭互相致歉。
陸幻菱皺了皺眉,有些不喜歡雁香的莽撞。
雁香快步走到她麵前,喜滋滋地笑道:“娘娘,有個大好的消息,您要不要聽?”
陸幻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興趣缺缺地擺了擺手,“如果你是來告訴我,昨天才人宮裏到底有幾位才人晉升為妃嬪的話,那就免了。我沒興趣知道,也不關心。”
“娘娘,您一定有興趣知道的。”雁香看看四下無人,便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道,“昨兒個夜裏侍候過皇上的才人皆被賜予一丈白綾。沒有人能夠晉升妃嬪。”
“什麽!”陸幻菱大驚失色,心髒‘怦怦’亂跳個不停。
“她們都死了。娘娘,奴婢估摸著皇上也厭倦透了他自己的那種行為,大概從此以後,像昨天晚上的事情再也不會有了罷。”雁香喜滋滋地說道,“奴婢方才來的時候,看皇上往東宮去了呢!娘娘,咱們不妨也過去看看罷。”
陸幻菱眉頭緊蹙,顫聲問道:“你沒騙我?”
雁香笑道:“奴婢怎麽敢拿這麽大的事騙主子您呢?您若不信,不妨跟奴婢去才人宮瞧瞧。”
陸幻菱深吸了口氣,緩緩搖頭,“不。我不想去那個地方。不過,我們倒可以往東宮去看看。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著小太子了。”
大概是為了防著母憑子貴外戚專權,南宮景煥上位之後立即便製定了一條規矩,那便是宮裏妃嬪一旦產子便實行母子隔離之策。
所以孩子出生之後便被抱離了她身邊,交於奶娘喂養,而她每個月隻準在月中或者月底的時候前去探詢一兩次。
對於這個缺乏人性的規定,陸幻菱心裏也並不抵觸。
因為人人所羨慕的‘母憑子貴’在她眼裏卻幾近恥辱。
她永遠無法忘記被南宮景煥趕出乾清宮的那一晚看向她的厭惡眼神。
更無法忘記在她回到倚蘭院後,南宮景煥突然而至,然後對她的那一番可以稱得上是慘無人道的折磨。
而正是那一晚,她懷上了他的孩子。
人人都覺得她幸運,人人都很羨慕她嫉妒她。
南宮景煥也確實讓她母憑子貴坐上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她的父親也從一個小小的縣令做上了如今的知府。
可是,她卻無法感覺到幸福。
因為她知道她根本從來沒有入過南宮景煥的法眼,更不用說走進過他的心裏了。
而這一次,他突然性情大變,將昨晚寵幸的才人不僅不加封,反而賜了死罪,更在這個時候去東宮看望他們的孩子,那麽是否意味著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悄然地將他們母子放在了心裏?
想到這裏,陸幻菱的一顆心跳得越發地厲害了,響聲大得仿佛要撕裂她的耳膜。
不知不覺地,她加快了腳步,隻恨不得身體長出翅膀可以讓她立即飛到南宮景煥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