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老人到底是誰
第421章 老人到底是誰
盛湯遞給老人，老人接過，滿意地笑道：“你來了多好，這裏終於有點人氣了。”
尹月木然，毫不領情，“可我卻不習慣與人相處。”
老人看了看她，意味深長地說道：“既然你短時間離不開這裏，那麽便暫時忘記從前的恩怨，好好地呆著罷。人啊，有時候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適當的放鬆與釋然對自己才有好處。”
尹月抿了抿嘴，沉默下來。
她曾經不止一次想放手，可是每次放手的結果，都讓她痛徹心扉，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現在，她不能再放手不能再釋然了，因為，隻有狠狠地記住傷痛，永遠不拔掉心口上那把深插的刀刃，才會提醒她，她還需要活著，還有未了的恩怨要了結……
老人看她模樣，知道她一定受傷很重，一時半會兒這心結是無論如何都解不開了，便也不再規勸她，隻笑著說道：“如果不想釋然，倒也有好處，不過別光在心裏苦悶，你得拿出實際行動來。比如從這碗湯開始，又比如我身後的某一間屋子，那裏收藏著許多古籍，涉獵許多方麵，沒事的時候去看看，也算充實了自己。不必擔心虧欠我的，那些書放在那裏也是放，讓人看看，才不算湮沒了它們的價值。我不會因此而逼著你做我徒弟的。”
“多謝。”尹月點頭。
既然他這樣說，那她又何必再拒絕？
技多不壓身，更何況如今的她的確需要迅速地把自己武裝好。
因為這老人說甲魚湯有提升內力的功效，所以尹月連喝了三碗，直到胃再也裝不下的時候，這才放下了碗。
用過飯後，老人說要去午睡讓她自便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尹月收拾了碗筷進廚房清洗幹淨，又歸納整齊之後，這才走了出來。
她並沒有立即去老人所說的書房，而是半躺在屋簷下的躺椅上閉著眼睛休息。
在休息的過程中，試著用力感覺了一下身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又或者那甲魚湯真的起了效果，總之感覺身體似乎真的有了些變化。
不再像方才一樣有沉重阻塞之感，變得輕靈通暢許多。
不管是何種原因，身體的這小小的變化總算讓尹月的鬱悶而痛苦的心情好過了一些。
接下來的日子，老人和尹月雖然都在一個穀裏呆著，同桌吃飯，抬頭不見低頭見，但倆人之間的話少得屈指可數，不過是‘早上好’‘吃飯’‘晚安’之類的話。
不過盡管如此，尹月還是呆了下來，枯燥單調而寧靜的生活讓她的心也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這一天，老人提著一桶中草藥去潭邊喂甲魚去了，尹月閑來無事，想起老人說的那間書房，一時念起，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被眼前的情景所震住，隻見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裏不僅四麵牆壁皆是從地上直通屋頂的書架，屋子中央還擺著五六排書架，每個書架都擺滿了書，密密麻麻的，散發著濃鬱的墨汁味。
尹月隨手拿了一本，隻見上麵用小楷寫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字--《炎農本草經》。
這本書紙張早已泛黃，但看得出這是由人用毛筆一筆一劃地寫下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極其工整，看得出筆者之用心。
往往在某種藥名一旁，還細心地寫有備注，注明發現它的時間地點，還有它的習性，以及為何為它取如此之名的原因。
她不由一驚，這是一部年代久遠的書，是醫學界第一本藥典，被人們奉為聖物，流傳到今日，應該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曆史。
據傳它被某個已經消失的古國國君所擁有，後來國滅之後，這本藥典便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現存於世上的《炎農本草經》隻不過是殘缺不全的版本罷了，裏麵有許多難題令從醫者隻能靠揣測和再三的試驗才能解決。
即便經過曆代醫者的努力，可是仍然有不少難題未能成功攻破。
可誰都沒想到它竟然會寂寞地躺在這個穀裏，隨意地擺在書架上，與其它的書混合在一起，仿佛它根本一錢不值。
尹月莫名地替這本書及這本書的作者惋惜，隻覺得那名老者實在是在暴殄天物。
接下來，尹月又隨手抽出幾本書，結果本本令她震驚而又痛心疾首。
因為每一本都是驚天之作，每一本都是作者親自所編寫，而且是世上僅存的孤本。
而且這裏不僅有醫書，毒經，更有武功秘籍，這簡直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竭的大寶藏啊！
老人到底是誰？
怎麽擁有這麽大一座寶藏？
這樣扔在這裏，實在太浪費了啊！
江湖中人，無論誰隻要擁有一本，消息若傳出去，便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人人都為了得到它們而不惜手足相殘同室操戈。
而這個老人竟然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珍品，可他卻完全不在乎，隨隨便便便讓她進來翻閱。
一時之間，尹月有些接受不了，更不得不猜測這老人的身份。
不想自己再受到刺激，尹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迫使自己將書放了下來，鼓足勇氣走出了這座令人胡思亂想的寶庫。
一出門便看到老人正悠閑地躺在躺椅上眯著眼睛打盹。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隻覺得鶴發童顏，仿佛世人高人般淡雅出塵。
尹月走了過去，在一旁的欄杆上坐了下來，定定地凝視著老人，想要在他臉上找出可以解釋他身份的蛛絲馬跡。
或許看的時間太長，一直閉著眼睛休息的老人眼皮動了動，淡淡地問道：“你今兒個去書房了罷？可有什麽收獲？”
尹月深吸了口氣，苦笑道：“沒有收獲。因為那裏寶貝太多，容易讓人眼花，隻覺得哪一本都好，哪一本都值得一輩子細細研究，舍下哪本都讓人很心痛。”
老人猛地睜開眼，眼睛一彎笑得像個狐狸，“嗬嗬。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說明你還是個正常有溫度的人。你的心未死，你還有救。”
“所謂的正常人，便是指的是擁有貪戀的人麽？”尹月苦笑。
“喜怒哀樂貪念癡嗔，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基本能力。如果連這些能力都沒有了，那便如行屍走肉，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麽意義？別去羨慕那些得道高人，他們皆是對現實絕望對自己也絕望了，從而隻有整天都研究什麽道經仙術，妄圖想著有一天升天，過上他們想要的寧靜和美好的生活。”
“可是美好和寧靜永遠不過是相對的。隻要有生物存在的地方，便免不了優勝劣汰。有本事的人努力了，在哪裏都可以為自己開創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沒本事隻知怨天尤人的人，是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生活的。所以，你告訴我你有貪戀有不舍，老夫很是開心地看到，即便生活給了你很多磨難，可是你卻仍然擁有一顆不肯屈服勇於向上的心。”
老人一邊說一邊撫須看著她滿意地笑了。
尹月聽了，沉默半晌，最後低聲說道：“我沒你說的那麽堅強上進，我之所以有貪念，隻不過我知道擁有它們，便擁有了複仇的希望。我現在的心裏充滿了複仇的欲望，除了這個目標，我找不到我下一個目標是什麽？”
“真的隻有複仇這一個目標？真的除了它，你從未有過更高更好的目標？”老人挑眉淡笑，“別急著給自己下結論，讓時間帶你找到方向，給你答案。你如今要做的，隻是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強大，無論你有什麽目標，都有能力能夠實現它！僅此而已。”
尹月咬了咬唇，“你就這樣免費地供我？”
“當然。它們寂寞已久，也該讓它們開心些了。”老人笑道。
“如果我自學成功，也不算我欠你的？”
“你自學的，我又沒有親自教你，怎麽算得上是我欠你的？”老人一臉笑意，“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既然你不肯拜我為師，那麽我也沒有義務替你解答任何疑難。一旦你主動開口問了，那便代表咱們的師徒關係就此確定了。那你就成了老夫的關門弟子了。到時候，你可不能反悔。”
“多謝老人家。這樣說來，真的是我占了大便宜了。”尹月長鬆了口氣，隨即按捺不住好奇，低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就開始提問題了？你可有想清楚？”老人笑嘻嘻地看她。
尹月一愣，隨即苦笑，“這也算？”
“當然。有關我的身份，可是武林中一大隱秘，便是我從前的弟子，也無一人知曉。若告知了你，便代表你不僅是我弟子，更是我的義女了！你這輩子得好好孝敬我，替我養老送終了。”
尹月無語，隻能彎腰行禮，“既是武林一大隱秘，那我也不好問了，不過還是多謝您的慷慨。從現在開始，隻要我在這穀裏一天，就必定孝敬您，不需要您說出您的身世。”
老人遺憾地歎了口氣，“看來這個秘密要隨著老夫下到地底了。”
尹月沒說話，隻是看時間不早，便轉身進廚房燒火做飯。
時間飛逝，轉眼間尹月便在穀底呆了三個來月，這三個月裏，尹月除了做飯洗衣，便要不呆在書房裏廢寢忘食地攻讀古書，要不就是在穀裏閑逛，對穀裏每一種植物仔細辨認細心研究，又或者抓幾隻兔子山鼠回來，將自己製作的毒藥與解藥用在它們的身上。
老人也不管，任由她一個人自己瞎折騰。
隻是有些時候，她不經心地轉身，常常會看到老人讚賞而期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