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可憐的戚妃
第197章 可憐的戚妃
不用想，這雙長靴的主人一定是南宮景煥了！
這渣男，果然一早就知道她隨在後麵了！
她莫名懊惱，轉身想走，南宮景煥卻淡淡地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我知道你一直對我的行為耿耿於懷，你也一直不願意給我機會解釋，現在既然你來這裏了，不如就隨我來見一個人罷。她也一直想要見你。”
“我沒興趣。”尹月咬牙就走。
南宮景煥歎道：“我如今想將我人生中最大的秘密坦露給你看，你竟然說不要麽？你確定？尹月，這一次你若不想要，那麽這輩子你都不會有機會了。”
尹月聽了，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頭來，冷冷地看他，“我已經猜到了這裏是誰住的地方，所以它不再是秘密了。”
南宮景煥走上一步，輕輕地說道：“既然知道，那不妨去見她一見。她如今這副模樣是打死都不願意見人的了，可是知道你是我心愛的女孩，所以她主動提出要見你一麵。她說這輩子她隻有兩個願望，一個是要在有生之年聽到害她之人的死訊，另一個則是握一握她未來兒媳的手。月兒，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見她一麵好麽？”
“我不會見的。因為我永遠不會是她未來的兒媳！”尹月原本已經心軟，可是一聽他說到過去的情份，心裏的怨恨與羞辱感便重重席卷而來，心一硬便轉身就走。
“姑娘請留步！”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尹月一驚，轉過身看去，隻見淒冷月光下，一個佝僂老婦顫微微地站在屋簷下，一隻枯瘦如柴的手遙遙地指向她，如同鬼魅。
尹月禁不住退後兩步，低聲說道：“她就是你的母親？她怎麽會衰老成這樣？還有，你不是說她的手腳都被斬斷了麽？”
南宮景煥淒楚地說道：“她不是我的母妃，她隻不過是服侍我母妃的忠仆俆嬤嬤。好好看仔細，她懷裏抱著的那個才是我母妃！”
尹月愕然，轉頭仔細看去，這才依稀看到徐嬤嬤的懷裏果然還抱著一個柱狀的物體。
那物體突然動了動，一張刀痕密布雙眼深凹的老婦的臉便赫然出現在月光下。
尹月震驚，情不自禁地踉蹌後退。
那張臉形若鬼魅，怵目驚心。
可是尹月並不是害怕，而是震驚！
雖然她聽過南宮景煥說過他母親的遭遇，知道下場很慘，當時雖然也很震驚，覺得很殘忍，可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所以隻是禁不住唏噓。
而現在親眼目睹她的慘狀，尹月無法不又驚又駭，她無法想像魏後在對這個可憐女人身上實施這種慘無人道的刑法時，臉上的表情有多猙獰，更無法想像這個可憐的女人又是如何忍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然後堅強地活了下來……
她無法想像這有多痛苦，又有多羞辱。
比起眼前這個女人的慘狀，當初軒轅宇墨一劍刺死她，簡直就是仁慈至極了！
這時，那徐嬤嬤抱著戚氏顫微微地向她走近，啞聲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進來見娘娘，那麽娘娘就親自來見你。娘娘說她知道你恨七殿下，你也有理由恨，但為何你不給他個解釋的機會？或許你聽過以後會有其它的想法也不一定。你說是麽？”
尹月啞然地看著她們越走越近，最後她們在她麵前停下了。
慘淡月光下，她將戚氏的臉看得更清楚。
那是一張劍痕縱橫的臉，新傷疊著舊傷密密麻麻。
最新的一道傷口，尹月還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翻卷在外的腥紅血肉……
戚氏張了張口，露出一抹微笑。
尹月看到了她空洞洞的嘴巴裏什麽都沒有。
這樣的笑容在這樣的臉上這樣的嘴邊，煞是詭異陰森，讓人莫名惶恐。
可是尹月並不害怕，她隻是覺得心碎。
“姑娘，娘娘說你很美很善良。雖然她沒有了眼睛看你，也沒有了手去撫摸你，可是光是通過聞嗅你的氣息，她便能感覺你是一個至真至善至純的姑娘。她很開心七殿下遇到你。她更懇求你可以進屋去陪陪她。”
徐嬤嬤用一雙淒楚的眸子哀傷地看著她，身子顫微微的，手也顫微微的，尹月真怕她會失手將戚氏摔落在地。
尹月轉頭瞪南宮景煥，“你站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抱著你母妃？！”
徐嬤嬤卻說道：“娘娘希望姑娘能夠抱她一抱。”
尹月聽了，無力至極，幾番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伸手抱過了戚氏。
對於這樣一個比自己慘千倍萬倍的女人，她實在無法拒絕，也不忍心拒絕。
戚氏很輕，抱著她就如抱著一個嬰兒，可是卻不如嬰兒般柔軟，她渾身凸出的骨頭硌得尹月胸口發痛。
戚氏的頭緊緊地磕在她的肩膀上，激動得身子急劇地抖動，嘴裏發出一陣陣嗚咽的聲音，吚吚呀呀的似乎在說著什麽。
一旁的南宮景煥早就失控地淚流滿臉，背身而立，聳動的肩膀分明泄露了他崩潰的情緒。
徐嬤嬤蹣跚地悄然離開。
這樣的情景讓尹月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她無聲地歎息一聲，抱著戚氏舉步走了進去。
殿內沒有點燈，尹月隻能借著月光依稀地看到屋中有一張簡陋的破床，幾張破椅，還有一張明顯跛了腳脫了漆的桌子。
尹月將戚氏輕輕地放在了床上，並沒有推開她，而是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裏，伸手摸了摸冰冷沏骨的草席，禁不住有些憤怒地說道：“南宮景煥，你在外麵錦衣玉食，你娘卻在這裏挨凍受餓，你還是個人麽？”
南宮景煥苦笑，沙啞地說道：“你以為我心裏好受麽？願意這樣麽？是我不得不這樣。因為隻要這裏多一點我的痕跡，我娘和我都已經沒命了！”
戚氏也連連點頭，嘴裏又吚吚呀呀的，似乎在為南宮景煥辯護。
尹月歎了口氣，急忙伸手拍了拍她，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一時激動，沒能想到這一層，錯怪了您兒子，對不起。”
戚氏聽了，這才安靜下來。
這時，徐嬤嬤端著茶水摸索著走了進來，南宮景煥急忙迎上前接了過來，對尹月說道：“這裏沒有茶葉，也沒有精致的杯盞，你暫時委屈一下罷。”
尹月搖頭，“不用管我。我什麽惡劣的環境沒呆過？”
南宮景煥斟了一杯茶遞到她手裏，她接過輕輕地吹了吹，感覺到不燙手了這才送到戚氏的嘴邊，溫柔地說道：“伯母，您喝口水罷。”
戚氏又是一陣激動，顫抖著唇就著她的手連喝了幾口水，然後發出幾聲大大的‘嘖嘖’聲。
徐嬤嬤看得眉開眼笑，對尹月說道：“娘娘說她能夠喝上姑娘奉上的媳婦茶，現在便是死了也死而瞑目了。”
尹月本能地想撇清與南宮景煥的關係，但看到戚氏臉上猙獰的笑容，南宮景煥濕潤的雙眸，撇清的話語便怎麽也說不出口了，隻能沉默地笑，算是默認了。
南宮景煥看她臉色越變越柔和，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也悄悄放下了，嘴角禁不住噙了一抹溫柔的笑。
這時戚氏又吚吚呀呀地說了一大通。
徐嬤嬤仔細地看著看著，臉露淒楚之意，一副不願意翻譯的模樣。
戚氏大急，身子在尹月的懷裏扭動掙紮，一張臉脹得通紅，似乎在發脾氣。
徐嬤嬤無奈，歎了口氣說道：“娘娘說姑娘別怪七殿下，七殿下所做的一切皆是她逼的。七殿下前次回來之時是想放棄的，說要帶著娘娘一起隱居山林，是娘娘放不下這徹骨的仇恨，硬是不肯離開。娘娘說姑娘一定要怪的話就怪她罷。千萬別因一時意氣誤了這段大好姻緣。如果現在還來得及，娘娘現在願意補救。你們不用管她了，現在就離開這裏罷。世界這麽大，一定有你們的容身之處的。你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很快樂很自由，你們會有一大群美麗善良的孩子，他們會追在你們身後不停地叫著爹、娘……”
說到這裏，徐嬤嬤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撲在戚氏身上一邊哭一邊說道：“娘娘你這是做什麽啊？忍辱負重這麽多年，辛辛苦苦走到這一步，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為什麽就要放棄啊？奴婢替您委屈不值啊！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為什麽善良的人得不到好報，壞人卻笑到了最後？！奴婢不服！奴婢不服！”
戚氏卻平靜地沉默著，可是尹月卻從她顫抖的身軀裏分明感覺到她內心裏的翻江倒海。
她，也是不甘願的。
可是因為心疼兒子，她選擇忽略自己的痛苦，固執地要替兒子挽留幸福。
這偉大的母愛讓尹月痛苦至極，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想當軒轅宇墨向他們舉起屠刀的時候，母親顧惜的一定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在擔心著她的安危罷？
一時之間，她禁不住淚流滿麵。
透過淚眼，她看到南宮景煥情緒已經崩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低語，“母親不走，兒子也不走！這一輩子，兒子都不會舍棄母親！”
戚氏大急，身子又扭動掙紮著起來，尹月一下抱不住，險些失手讓她墜落在地，幸虧南宮景煥手疾眼快，伸手穩穩地扶住了戚氏，痛聲呼道：“母親，兒子不走！”
徐嬤嬤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若不走，娘娘今天便一頭撞死！別小覷娘娘的決心，別以為她現在連自盡的能力都沒有，隻要她願意，這條性命她隨時可以結束！七殿下……事到如今，你……你就聽你母妃的罷！”
“不……不……我不同意！”南宮景煥大叫一聲轉身就欲走。
尹月眼疾手快地伸手拖住了他，低聲說道：“不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