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陽被朱慈炯率軍攻下的當天晚上,南陽被義軍奪下的消息,就傳遍了周邊諸縣。
鄧州震動,知州急尋游擊趙將軍商議對策……
新野震動,知縣連夜下令封閉全城……
裕州震動,知州急尋游擊將軍商議對策……
泌陽震動,知縣封城……
……
內鄉縣衙。
知縣陳梅只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娘子,娘子,快給我掐一把,我……我……」
陳梅癱在椅子上,語無倫次的求救李丹。
老天爺啊!
張家怎麼就反了?
「你慌什麼!」
相較於陳梅的慌亂,他的那個怡紅院娶回來的如夫人,倒是鎮定多了。
「老爺,我就只問你一件事,人張士禮乃是縣衙的典史,手中握著全縣的衙役,更有本地張家莊子里的無算庄丁!」
李丹哂笑一聲:「敢問老爺,你能對局勢做了一絲一毫的改變嗎?」
陳梅傻眼。
他呆了半響,猛然跳將起來:「那……那……那張家是早有預謀的?」
陳梅慌了:「那稅賦怎麼辦?起點先生答應了我,要將秋稅全額幫我徵收的呢!」
這可怎麼辦?
人家造反了,他征繳不夠稅賦,年底的考核就是一個下下,今年可是他的最後一年任期了啊!
「哎喲,我的夫君啊!」
李丹哭笑不得。
這男人之前跟她喝花酒的時候,咋就看不出來這麼笨呢?
「你倒是想給清廷繳納,它也要能來接收才行啊!」
「你想想看,現在人家都造反了,會讓咱們將賦稅解納清廷?會讓朝廷的上計吏過來押送稅賦?」
有道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這李丹本是勾欄女子,自然沒有家國的概念,也就沒有愚忠的心思……
再加上朝代剛剛更替,甚至時不時還有一二縣城造反。
就算是清廷屠殺的厲害,只要起兵抵抗的城池,城破后都雞犬不留。
但是,漢人的反抗,卻始終不曾停止……
直到康熙中後期,天下百姓造反的聲勢才漸漸小了很多。
在康熙初年,動輒一縣全反,甚至知縣帶著全縣一起造反的例子,比比皆是!
陳梅一拍大腿:「哎吆,我滴個娘咧!我咋忘了這一茬呢!」
他轉身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的夫人:「娘子,你可真的是一個賢內助。」
說完,他湊過了腦袋,就要去親李丹。
「打住,打住!」
李丹伸手將陳梅推開:「老爺,現下有一個急切的事情,需要老爺處理!」
陳梅眨眨眼:「什麼事?」
「難道你就要這樣等著人家打上門來,然後收繳了你的官印,讓你做不得官啊!」
李丹恨鐵不成鋼,就這,還是一個秀才公呢!
怎麼連她一個老鴇教導出來的女子,也是不如呢?
她認真的解釋道:「雖然說內鄉的變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老爺你也要表現出了你的投效心思啊!」
「你說讓我主動投降?」
陳梅臉色大變,他急的跳了起來:「怎麼可能,一旦叛賊失勢,被朝廷捉住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若是等到叛軍來了,他再投降。
到時候就算叛賊失敗,他也可以上一個被迫從賊的摺子,甚至,若是操作的當,也不是不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
比如——我這七品芝麻官,不計個人生死,捨身投入敵營,探聽匪寇消息,以待朝廷撥亂反正……
若是筆杆子玩的好了,加官進爵也不是不可能的!
「哼!」李丹冷笑:「老爺,說句不中聽的,若是別人,還真的可以等待,但是,咱們內鄉卻是不能!」
「人家自己的子弟,就是咱們內鄉的典史,人家在等著您的位置呢……再說了,以老爺的作為,您認為人家會求著咱們留下嗎?」
李丹很不想拆自家男人的台,但是,最起碼的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吧……
「啊!這!」
陳梅宛若被踩了尾巴的貓,滿臉的驚慌:「這可怎麼辦?」
是啊!
他怎麼就忘記了這一茬,那張士禮可是就在縣衙做官的,他的那點醜事,誰不知道呢!
到時候人家萬一來一個他貪腐,罪大惡極……直接給一刀兩段了,他上哪裡說理去!
「再說……」李丹輕聲道:「是!按照朝廷的法度,投靠了賊人,全家都要遭殃。
但是,老爺啊,咱家還有至親嗎?」
「這……」陳梅說不出話了。
家中父母兄妹,早已喪命清廷之手,等他衣錦還鄉的時候,這才發現整個村子都沒有了……
至於尚活著的那些親戚、宗族——他們有自己的榮華富貴重要嗎?
「投降!必須立刻投降!」
陳梅一翻身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他提上官靴,就朝外跑:「周師爺,周師爺……」
李丹顧不上避嫌了,當即跟著陳梅的腳步朝外走去,嘴裡還在糾正道:
「老爺,是投誠,是投誠啊!」
別看只有一字之差,這意境卻是完全不同的啊!
……
陳梅急忙去尋找師爺,忙著更改旗幟的事情。
而被責令留守的張士禮和張士平兩人,對於內鄉縣城卻根本就不在乎。
早前的時候,張士禮剛剛上任,就立刻提拔了本地張氏的子弟做了衙役領班,更是將整個衙役體系大換血。
可以這麼說,現在的內鄉,也只就是少了一面大明旗幟罷了。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將內鄉換了一個顏色!
……
荊紫關。
張士平抬頭看看雄偉的關門牌匾,嘴角帶上了笑容。
此地乃是商於古道的南盡頭,從這裡北上,就是漫漫八百里秦嶺古道。
雄霸天下的武關,就坐落在這一條通道之內。
有關於這條道路上的戰爭,幾乎充斥著每一個朝代的每一次動亂。
而其中最為慘烈的,就是唐朝安史之亂的那一次。
當時,叛軍斷了糧草送往長安的道路,只剩下這一條商於古道還在唐軍手中。
而張巡死守睢陽,正是為了給大唐北方軍團,留下最後的輸血通道,和保住江南財賦之地。
商於古道有一截道路不通車馬,運送糧草必須要人背負著,才能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