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淇縣,本是殷商舊都朝歌所在,乃是三帝之都,孫微蘭的這份用心,倒也難能可貴!
「此人尚在?」朱慈炯滿臉的欣喜。
這一位,可是一個會做實務之人!
實際上,明末時候,河南很是出了幾個務實的大臣,只可惜,在那個環境下,這些務實的官員,反倒是被排擠出了朝堂……
「這倒不知道,不過,殿下可以派人前往相請。」
李挺然笑了起來:「殿下若是發告求賢榜,我相信天下仁人志士,必將齊聚南陽,再襄光武中興之壯舉!」
朱慈炯點頭,這個自然是要做的,不過不是現在。
他開口道:「安民告示,萬年先生你要趕緊去貼了,雖然有軍卒在城內維持秩序,但是,我們一時不貼這個,城內的百姓,便會一直擔憂。」
畢竟之前的時候,清廷破了城,百姓的下場可不好……
「我這就去!」
李挺然雖然雙手捉不得筆,但是,這安民告示,只要找了識字之人寫出來,然後加蓋了官府的大印便好!
南陽府的諸多官印,雖然都埋在了廢墟里,但是,田地里的蘿蔔雕一個,隨便蓋了一個印戳上去,也比軍卒喊一百句強……
「黃吉,你帶人在城內設置招兵點,記住了,告訴他們只要願意參軍,立刻就有一兩銀子的安家費,或者兩石大米!」朱慈炯伸手換來黃吉,開口道。
黃吉是跟著他從京師回來的十九騎之一,經歷了北上一行之後,他已經死心塌地的跟在朱慈炯身邊了。
「喏!」黃吉轉身就走。
……
朱慈炯剛剛與眾人商議過,還來不及吃飯,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道低沉而又激昂的歌聲:
「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
底事崑崙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
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如許。更南浦,送君去。
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萬里江山知何處。回首對床夜語。
雁不到、書成誰與。
目盡青天懷今古,肯兒曹、恩怨相爾汝。舉大白,聽金縷。」
朱慈炯一楞,急忙走出來,卻見張嫣與王老夫人等人,雙手托著托盤,徐徐走了進來。
托盤內,一塊摺疊起來的紅布……
眾人滿臉淚痕,嘴角卻是帶著笑容。
「大母,你這是……」
朱慈炯愣住了。
因為事起倉促,朱慈炯並沒有告訴張嫣自己要起事。
卻不想她們竟然也過來了。
「朱氏子孫慈炯,哀家的懿旨你接也不接?」
張嫣板著臉,雖然一身尋常的綢緞衣衫,卻是將她的雍容華貴給承托的淋漓盡致。
朱慈炯不知道張嫣在賣什麼葯,只得彎腰:「慈炯謹憑娘娘教誨。」
張嫣輕叱一聲:「江山傾覆,祖宗基業不保,朱慈炯,你可敢親冒矢石,率軍北征,收復祖宗江山,任用賢能,治理國家,將大明失去的榮耀,再給奪回來?」
張嫣這是再給他正名啊!
畢竟之前的時候,在京師刑場上,為了逃命,他做的可不地道……
朱慈炯深吸一口氣:「不管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娘娘教誨,朱慈炯矢志不忘!」
他在心底補上了一句——朱次炯也不會忘……
「呼!」
張嫣猛然掀開手中托盤裡的紅布,將它撐展開來。
卻是一面長方形,上下有牙的硃紅色大旗,甚至旗尾還鑲嵌的有氂尾等物——赫然是軍中大纛。
朱慈炯定睛看去,只見這一面大旗的左上角,靠近旗杆的地方,有一個金色絲線織就的太陽模樣,而圍繞著太陽的,是一彎月牙,這月牙也是金色的,卻拱衛在太陽的外面。
甚至,就像是一個懷抱一樣,欲要將金色太陽整個抱住。
若是抽象一點的去看,這又像是太陽發出的一個月牙鏟,彷彿正要朝著外面飛去。
這就是一個甲骨文版的「明」字!
「這是……」
朱慈炯傻眼了。
這個旗幟,除開大旗後面的氂尾造型之外,簡直和後世的國旗不要太像了!
最關鍵的是這個旗幟,完美的將大明的國號給融入進去……
王老夫人輕笑:「殿下,這是娘娘和老身,親手一針一線織就的,甚至,就連棉布都是我們親自紡織……」
朱慈炯雙手接過大纛。
「張大!」
他高吼道:「升大纛!」
這裡本是軍營,自然是有旗杆的。
張大找來最結實的一桿,將大纛掛上去,升了起來。
鮮艷的戰旗下,眾人心情澎湃。
明字戰旗……
這是已經沉寂了三年的明字大旗啊!
他們準備了這麼久,今日終於一朝展露乾坤!
朱慈炯匆匆扒了兩口飯,招來了醫者:「李典史、張先生他們的傷勢若何?」
兩人被蘇爾達給折磨了整整兩天,甚至,渾身都找不到完好的皮膚。
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這麼大面積的損傷,他還真的有些擔心。
「殿下放心就是。」
醫者是張氏給朱慈炯和張嫣兩人高薪聘請的良醫,他頂著一個光溜溜的腦袋,鞭子早已去了:
「他們只是皮外傷,看似很恐怖,實則並無大礙,我已經幫他們包紮了傷口。」
「可不要發膿了!」
朱慈炯有些擔憂,這種大面積的傷勢,最怕感染。
「殿下放心就是,我用涼開水幫他們洗了傷口,又上了葯,自然沒事的。」
醫者笑了笑:「這是破皮損傷的紅傷,倒是簡單多了。」
見到醫者接連保證,朱慈炯這才放了心。
……
南陽張氏造反了的消息,頃刻之間就傳遍了四野!
頓時,周邊諸城惶恐不已……
世人都以為河南是一個大平原,實則不然。
真正意義上來講,河南平原應該算作是盆地,甚至整個河南全境,平地也只佔一半而已。
這個自古便是人口稠密之處的華夏搖籃之一,此時卻是不復曾經的繁榮。
縱然城池之間的距離,依舊只間隔了幾十里,甚至不乏二三十里之內,便有兩座城池之處,但是,各個城邑,卻荒廢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