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怎麽我就離開了?
大爺示意小棲躺下,小棲搖了搖頭,拉了大爺坐到鋪上,大爺也讓小棲坐著,就這麽小棲靠著牆,不知不覺慢慢的靠著牆睡著了。
大爺,就坐在旁邊,一麵盤算著明日去買火車票,看著周圍的男人們,心裏似乎也有些難過。
想是委屈小棲了,她幾曾受過這樣的待遇……
我得守著你……
不知不覺天邊漸漸露出了魚肚兒白。
早起洗漱完畢,簡單吃了早飯,結了這住宿費,兩人便直奔火車站。
小棲並未變換裝扮,仍然是男身。
大爺看著小棲,也就隨他,這一路上若是這樣或許也更加方便安全些。
徐州城大,很是熱鬧。
一路上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邊的各種熱鬧,容不得小棲細細詳看。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終於到了火車站。
這裏嘈雜異常,人滿為患。
那售票的窗口更是排起一條長蛇般的隊伍。
“怎麽現在出門的人這麽多?”大爺遲疑了一下。
“老爺子,你還不知道吧,如今政策好,大家都能出去打工了,這徐州可是交通樞紐,到哪裏都要在這裏出發的。”一個拍在大爺前麵的人說道。
“也是……”大爺答複道。
怕是排了一個小時終於到了大爺。
“你隻能買到洛陽的票,隻有站票,要還不要?”這窗口裏的服務員沒耐煩的要到。
在剛才排隊的過程中大爺也已了解到一票難求的情形,況且五弟信裏也說的清楚,票很難買。
他自是要毫不猶豫的答應。
“幾張?”
“一個大人,一個兒童”
“我看看……”這售票員把腦袋湊近窗口上下打量起小棲。
“這孩子個子夠高的,你去那邊1米線量量……”
小棲倒也是機靈,“阿姨,我是墊著腳的。”
聽到這稚嫩的聲音,這阿姨明顯的情緒變好。
小棲此刻反應靈敏,嘚嘚的跑到線跟前。
“阿姨您看……”
“乖孩子……”
“五塊二”這窗口售票員喊了聲。
大爺聽到這個價格嘴角斜成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小棲似乎也做的對,臉上掛著笑靨。
此刻便是等車了,小棲對於站票完全沒有概念,這48個小時的站票更沒有概念。
但是此刻要坐火車,小棲卻是興奮的很。
“小機靈,剛才你是不是……”
“大爺,我就微微曲了膝蓋……”小棲言語閃爍,晶晶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芒。
小棲不知道這成人票和兒童票的區別,但小棲能感覺道這錢對於大爺的重要性。
大爺抓住小棲的手,“”離開車還早著呢,我們去給你買一串糖葫蘆……
小棲猛然想起在南京城中的一幕。
那個時候或許自己隻有四五歲,小棲記得不是真切,但那場景小棲卻記得真切。
南京城的景象跟徐州完全不同。
南京還在江水的另一邊。
那裏水軟山青。
小棲記得那是快過年的時候,父親跟二哥帶她去金陵城中最出名的夫子廟去逛街吃小吃。
這也是小棲第一次知道這夫子廟原是孔夫子講學的地方。
果真是小橋流水人家,還有花燈雜耍糖葫蘆。
她清楚的記得父親將她舉高高,她就伸開兩腿妥妥的夾著父親的脖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
小棲垂下的兩隻手拽著父親向上伸展兩隻手。
她記得這是自己專有的待遇。
五歲之前,她似乎都是這樣的狀態跟父親一起出門走道。
父親的個子很高,該是有1.85M,小棲呢,哈哈比父親還高一點。
那是因為父親總是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父親的舉高高讓小棲的眼界開闊,她似乎可以驕傲的看著比別的孩子跟廣闊的風景。
快到城門口了,這是明朝的長城城門。
與帝都的情形不同,南京城的城門樓拆掉的並不多。
已然可以從斷垣殘壁中叩見滄桑中的曆史。
還未走進,小棲便已經看到那城門樓裏的賣糖葫蘆的。
“我要吃這個……”小棲伸開手指著糖葫蘆商販說道。
聽到小棲洪亮的聲音,父親與二哥齊刷刷的笑了起來。
“饞貓果真是饞貓,離的這麽遠也能看見……”二哥笑道。
“給你買就是了……”父親抬頭看了看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棲笑著道。
那一日的糖葫蘆似乎是小棲此生最美好的記憶。
她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看著熱鬧的街市,吃著香甜無比的糖葫蘆。
那秦淮河中不時有船家劃著小船從橋底下而過。
父親扛著她轉過一個街角又一個街角。
買了許多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
有跳腳的青蛙,有會飛的小竹飛機,還有雨花石。
或許還有許多……
小棲已經記不清楚了。
但那糖葫蘆的味道確是小棲記憶深刻的。
那滋味是小棲此生最美的記憶。
“小棲你要吃哪串?”大爺指著糖葫蘆說道,這裏不光有山楂的還有蜜棗的。
這個聲音將小棲的思緒猛然拽了回來。
這裏是徐州不是南京。
小棲看著這繽紛的糖葫蘆,她竟然一口也不想吃。
“大爺,我不吃。”
大爺遲疑的看著小棲,說道“哪裏有小孩子不喜歡吃糖葫蘆的……”
“這錢省下來大爺我們買點路上幹糧”小棲懂事的說道。
大爺笑著道:“這孩子還真懂事……”
小棲幹幹的笑著,拉著大爺往候車室走去。
或許這就是成長。
從開始對自己喜悅的東西說不,不再會讓口舌之快而蒙蔽了自己。
她會開始考慮別人的感受,而壓抑著自己的需求。
這一次她開始想念遠方的父親了。
等了怕是有十多個小時,終於擠上了西去的列車。
那列車上,人擠人,一個個挨的密不透風,小棲似乎都要被擠的哭了。
似乎都沒有一點空隙能容納小棲的一顆小腦袋。
大爺最後隻得吧小棲抱在懷裏,還是小棲機靈指了指列車乘務員。
大爺也緊跟著乘務員,看能不能找到空隙。
就在乘務員打開乘務員門口的一刹間,大爺便擋著了門。
終於在乘務車和廁所之間有了空隙。
大爺好說歹說,這乘務員看著大人帶著個孩子,也沒能立刻將這門關上。
這外麵的情形看著許多人都一擁而上,這窄窄的通道上瞬間擠了五六個男子。
這是更出不去了。
小棲倒是會討巧。
很有禮貌的喊了一句阿姨麻煩了。
這阿姨看著小棲乖巧聽話的樣子,倒是說了句:“這麽擠帶著個孩子出門倒是遭罪了……”
大爺尷尬的笑笑,便說了原委,原是小棲的父親支援大西北的建設,這放了假帶孩子去。
“孩子你到阿姨身邊吧,坐到裏麵來。”
“聽阿姨的話,去吧……”大爺鼓勵著小棲。
“謝謝阿姨……”
小棲坐到阿姨位置的裏麵,那裏有窗戶,可以看得見外麵。
此刻坐在窗口的小棲,空間寬敞如上了天堂。
那門口的大爺微笑這看著小棲,堅定的眼神似乎鼓勵著小棲踏實的坐著。
小棲看往窗外。
火車緩緩開動,小棲往回看去。
小棲看著這遠處的海天一色,那邊是江南。
“怎麽我就離開了?”
水麵上泛起這淩淩波光,漸漸的夕陽轟然下落在江海中,濺起滿天的腥紅,染紅了大半個天際,分不清是這江水還是天際,直染得赤紅似血。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
小棲又想起了她那水缸裏撿到的魚兒,誰來照看她們?
她想起摘葉喂蠶總是慈善和藹的大媽;
她想起前日裏救下的麻雀;
想起學校裏的丁老師;
想起給小棲偷偷留飯的楊師父;
更想起不曾嫌棄小棲,還幫她講解題目的子楚哥!
離家已有些日子,不曉得她的魚兒可還安好?
丁老師可如以往那般認真上課,可會想起常常忘記聽課的自己?
楊伯的腿可好些了?
大媽在忙些什麽?
還有子楚哥,假期的他在忙些什麽,不知他此刻在做些什麽,是在複習老師布置的暑假作業嗎?
或是在荷塘邊采集菱角?
他可曾會想起這個笨笨的小棲妹妹?
此刻夜色似漆、月光如華,遠處一大片烏雲飄過,漸漸的將這月兒隱了去, 外麵顯得更黑了。
此刻江南一側,子楚正在整理課本,媽媽端了碗荸薺甜湯過來。
子楚喝了兩口,卻想起小棲定是喜歡這樣的甜湯。
便鬧著要帶著去給小棲送上一碗。
“她回大西北了。”
“媽你說什麽?”
“聽說她大爺帶她回她父親家了,說是她父親來信來了……”
子楚聽著竟然覺得媽媽是在誆騙她,他要親自去看……
“等等……”
子楚撒歡般的跑出了家門。
依著記憶到了大媽家。
在叩響了門……
大媽披著衣衫出來。
確認小棲已經走了三日後,子楚眼中一臉失落,他摸著腰間父親軍用水壺。
這水壺還溫熱著,這是給小棲準備的甜湯。
“謝謝大媽……”子楚關上院門,往外走去。
如今夜已深,伸手不見五指。
大媽看著那已然關閉的院門,隻覺得遲疑……
“這傻孩子怎麽這麽晚的跑來……”
子楚沿著荷塘的路走了過去,這是小棲跟他玩耍的地方。
跨過這四五個荷塘終於來到江水口。
他悄悄的爬上了這白棚船上……
那一日她救了小棲,就曾在這裏玩耍。
怎麽的就這麽走了?
這個問題縈繞在子楚的心頭。
對於男孩來說,別離這似乎也是第一次品嚐的感覺。
他曾認為他們的日子長的很,慢的很。
如果別人說小棲成績不好,不是個優秀的孩子。
他看到的是她的努力。
他躺在這白棚船裏看著滿天的繁星。
他不想回家,就像這麽睡著。
他知道男孩子頑皮,半夜偷出來是常有的事,第二天天亮之前回去便一切都沒事。
子楚聽得見波濤拍打船壁的聲音,宛如音律,聽得入神漸漸的睡去了,就這麽沉沉的。
他在夢裏,似乎聽到有人喚他,在拉他進這夢裏,說是小棲連日的奔波,她累了。
還說在這個夢裏,小棲不是小棲,是浣熙,是個凡人;子楚不是子楚是天界楚然將軍。
渾渾噩噩,這夢境醒來,如同自己要累虛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