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歐陽與三姑娘的平等
1950年,三姑娘帶著趙田田回到了京口,租了間農舍。
剛來的第二天,家裏來了好幾個人,領頭的是位大姐,挺著胸,仰著頭,直接走進來就問:“妹子,從邯口來的?”
三姑娘把趙甜甜護到身下,怯生生地答到:“嗯,昨天剛到。”
“是幹什麽的?”門外的青年大聲喊話。
三姑娘被那一聲驚到了,一時語塞。
“妹子,就是問你以前是種地的還是做手藝的。”大姐拍拍三姑娘的肩膀解釋道。
“噢,噢,我以前就是你們村口那個茶葉廠做工的。”三姑娘恍然大悟,脫口而出。
“歐陽文正家的?大根,記一下,長工。”大姐抬著頭扯著她那天然的大嗓門跟門外的青年說。
“長工?這也太……我是跟他們家做賬的。”三姑娘第一次聽說長工這個定義。
大姐拍了下三姑娘,“傻妹子,給你登記好,以後給你分塊好地,你們娘倆也就不愁吃了!”
三姑娘這才反應過來,這次登記是分地呢,她握住大姐的手感激地說:“大姐,我這人傻,你別介意,謝謝您!”
“沒事沒事,”大姐四處望了望,“你這家啥都沒有,馬上要過年了,”大姐轉向門外,“大根,等會把我家那隻老母雞給這妹子送過來。”
“大姐,這……”三姑娘就算窮,也不喜別人施舍。
“沒事沒事,咱們老百姓就要一條心!”大姐拍了拍握在手裏的三姑娘的手。
三姑娘隻覺得心頭一暖,就像自己的親姐姐一般。
在村裏住了一段日子,三姑娘才知道歐陽文正京口家裏的房子、廠子、鋪子、田地都被充公了。
農曆新年前,下了場大雪,積雪30多厘米厚,久久未化,這在位於南方的京口極少見。村裏的莊稼遭了殃,好幾個農戶家的房子也塌了。
村民們集合著開了個會,要把氣撒在歐陽文正一家身上。
幾個村民拿著農具就去了歐陽文正家(村裏臨時安置的一間村尾老舊房子),綁了歐陽文正和梅麗琴到了村公所。
全體村民早已聚集門口。村民們欲把梅麗琴推到前方,梅麗琴不願走,死活不肯挪一步,其中一個村民扯著梅麗琴的頭發拖著她。
“啊…啊…”梅麗琴尖叫著,抓著自己的頭發,還反咬了那人一口。
那村民左手捂著臉,右手就著上去就是一巴掌,還吐了一口唾沫,罵了聲:“婊子!”
三姑娘把趙甜甜背過身來,還捂緊了她的耳朵……
晚上,趙田田睡下了,三姑娘在家裏來回走動,心神不寧,總覺得以歐陽文正的性格,他一個少爺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隻怕要出什麽事。猶豫再三,三姑娘還是動身去了歐陽文正家。
還沒走近,就是一聲興寶的驚叫聲,三姑娘跑進去,隻見歐陽文正躺在地上,已經昏迷,手腕都是血跡。
三姑娘叫興寶拿了棉紗,給歐陽文正包紮好,又艱難地把他一點點挪到床上。
“你娘呢?”三姑娘問驚魂未定的興寶。
“新娘娘要走……跟爹爹吵架…………就這樣了……!”興寶邊哭邊說。
“來興寶,到姨姨這裏來!”三姑娘抱緊興寶,撫摸著孩子的背,讓他平複下情緒。
很快,興寶就哄著了,三姑娘把興寶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看著身旁躺著的歐陽文正,三姑娘心中突然迸發了一股保護他的衝動,她終於再次握著歐陽文正的手了。
“上次握你的手,應該是二十年前吧!”三姑娘自言自語。
三姑娘靠在床頭,把歐陽文正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摸著他的臉,
“傻子,為什麽幹傻事?”
三姑娘低下頭,挨著歐陽文正的臉,眼淚糊住歐陽文正的臉龐。又把歐陽文正的頭抱在自己懷裏:“活著不好嗎?我知道你委屈……你爹拚命守護的家,你在乎的事業……可,我相信你自己的能力。記得我們一起去巡查糧鋪的日子嗎?那時的你就那麽讓我著迷。可你因為我家不能幫到你,你就不要我……我那時,真的是瞧不起你……你就對自己那麽沒自信,不能靠自己麽?你就不想試試,不想試試,從頭再來麽?和我一起。我陪你……”
三姑娘哽咽了,又輕吻了歐陽文正的額頭。
歐陽文正沒有睜眼,但眼角流出淚來,和三姑娘的眼淚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