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詭計被揭
她隻是在騙人?
從莊宛寧發瘋那一刻,到現在為止,沒有人這麽說過。
所有人都隻是說,大小姐瘋了,不僅貶斥下人,且變得刁蠻任性,極難伺候;而且,忘記了她身邊所有對她好的人,包括她的貼身丫鬟。
於是連日以來,無人懷疑,她有可能是假瘋。
這很合理:莊宛寧很快就要出嫁,且是嫁給在京中受盡閨中少女愛戴,甚至有謠言說馬上就要被立為太子的二殿下;
那她為什麽要裝瘋?因為不想嫁給二殿下?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所以,即使有人懷疑,也沒有人知道,大小姐——她到底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的。
他們都以為,這僅僅是一場意外。
直到此時此刻。
莊宛寧不由震驚,她望著他許久,終於歎了口氣,頹然地笑:“但沒有用,你依然識破了。”
隻是那麽一句話,莊宛寧就明白了。
她確實不是真瘋,隻是假裝而已。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原因。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蹺蹊的精神病?
她在現代的時候,可也從來沒聽說過。
而她也隻是孤注一擲,因為這時代裏,就沒有哪個人知道‘心理疾病’這個詞兒;所以她樂意拚命一搏,最好能讓事情鬧出府去,讓婚約告吹。
這就是她假發瘋的,唯一理由。
當時她真心沒想那麽多,因為除了逃婚以外,這是她的唯一選擇。瘋本來就是癔症,這個時代,沒有人能解釋。她隻是想不到,今日會被人拆穿。
而後來……她為了掩飾,將墨竹和紅袖都拖了下水,原以為她將事情鬧大,鬧得讓宮中那一位知道,那麽皇家震怒,就有可能解除婚約。這京城裏攔著她的人太多,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但現在,展舒修拆穿了,於是她也沒必要繼續了。
繼續有什麽用?她還能演給誰看?
看著莊宛寧的眼神一點點恢複清明,明明是同一張臉,但展舒修有感覺,這才是他所熟悉的她。
他看著她,不由覺得諷刺:“你就這麽不願意嫁給我,寧可裝瘋,對不對?”他壓抑著怒氣,但聲音卻在顫抖,“莊宛寧,你就這麽討厭本皇子麽?”
他終於又用上了他習慣的稱呼。原因隻有一個,他生氣了。當他在生氣的時候,就喜歡這樣,用權勢來壓人。
但是莊宛寧不能對他說真正的理由,難道她要說,因為她來自現代,所以不能習慣這種分明的階級、皇權、黑暗的鬥爭?她能說她並不是想離開他,她隻是想離那些髒活遠一點?
從穿越過來開始,她發現沈姨娘為著上位,害死了她的娘;莊雨凝為了婚約,不惜對她下毒;她永遠也忘不了,她發現的時候有多麽震撼。她沒有說,但那不代表,她不覺得。
她已經見過太多陰謀詭計,她不想看下去了。她也知道,這世上壞人不是那麽多;但不想看就是不想,這是感情問題。
那麽……如果是皇權,那又會怎樣?
人人都言,一入宮門深似海,就算她想象力再貧乏,也很清楚,宮門以內的世界,到底有多麽黑暗。
她道:“我不討厭你。”
展舒修微微放鬆一刻,但很快,在聽到莊宛寧口中的下一句話時候,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隻是討厭你背後,所有的一切。”她說。
展舒修皺眉。他聽不懂她的意思,也不明白她怎麽想。莊宛寧看著他的表情,覺得很諷刺,因為他永遠也不可能明白,此時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什麽。
她被壓在牆上,恐怕是無法掙脫了,但現在,她也沒那麽想掙脫了。
她裝瘋的事情,已經被人發現,而且還是展舒修這個,絕無可能原諒她的人。
她已經落到了絕境,她還有什麽話好說?
她垂下眼。纖長濃睫眨了眨,縈繞眼中的是失落。
當枷鎖已經戴在身上,萬般掙紮,糾纏不開,那除了習慣,還有什麽辦法不成?
如果有掙脫的辦法,那她倒是想啊。
“殿下若要娶就娶吧,”她笑了,卻不是因為開心,“我無所謂,也不會逃婚,因為逃不掉。”
就算她逃掉了,那她關心的那些人,又會不會被波及?
所以,她已經入局,無法逃離。
展舒修沉默,他看到了她的表情,隻要不是瞎,都看得出來,這對未婚夫妻之間的縫隙,到底有多深。
她在傷心什麽?或者說,她到底在想什麽?
他不明白,也想不到方法撫慰她。
於是很快,隻是一個刹那,他就吻了上去。
莊宛寧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他將她壓在牆角,如今這麽一吻,她能感覺得到他溫熱的皮膚與氣息,還有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而他與她已經貼在一處,雙唇緊貼,如同他們第一次親吻時候的,憤怒與緊張。
親吻實在是一種狡猾的手段;因為它能混肴人的理智。
展舒修沒有出聲,一個字都沒有講。
但他的吻較之從前已經溫和許多,仿佛試探,帶著些許纏綿。她動彈不得。
唇舌交纏。
倘若不曾見過他的霸道,那她永遠也意識不到,這時候他到底有多麽溫柔。
但即使如此,她卻依然能感覺得到,他在掙紮,他不想放開。
等到兩人分開的時候,她看到他眸中帶上了一層水氣,意態氤氳。
“所以,”他舉起手來,去拂她耳畔的發,這樣普通的動作,卻因為剛才的親吻而顯得越發曖昧起來。“你就這麽不希望,我看上你了?”
莊宛寧冷笑一聲,“我本來就不需要殿下看上我。”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莊宛寧道:“如果殿下想這樣,我也不能反抗;”她無所謂地聳肩,“本來就不能。既然如此,還是請殿下離開吧。”
她已經心冷,即使再激動,也不想理會他。
“是麽?”就在這時候,展舒修忽然看向她,眼神是那麽認真。他道:“莊宛寧,你真的以為,此事與你無關?”
莊宛寧不明白,什麽叫作無關?
展舒修笑了,笑容仿佛寒冰化開:“你還記得麽,莊家曾經的主母,令堂是怎麽過世的?”
她的母親?
莊宛寧質問他:“你又知道什麽?”
她母親的死,確實事有蹺蹊——但展舒修,又為什麽會現在,提起這件陳年舊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