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兩人對峙
莊宛寧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懶得,她隻是趴在桌上,懶懶地應了一聲:“哦。”
她就趴在那裏,仿佛懶懶地提不起勁,什麽事情都不想做。她肩上披著一件薄薄的外衫,正是那件鵝黃外衫,但在這一室昏暗中,依舊黯然失色。
就好像她累了,再也不想麵對,古代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墨竹本來就忙,今日聽見殿下要過來了的消息,就更緊張了。
她想到小姐的癔症,如果小姐在殿下來的時候,發作了癔症,那可怎麽辦才好?
但現在她已經管不上這個了。她道:“小姐可要去換件好看衣裳?以免殿下覺得小姐不尊重他……”
她越說下去,聲音就越小。
因為莊宛寧根本不管,好像她不講道理,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
“為什麽是不尊重?”她冷笑,反過來問墨竹。
顯然,她根本毫不覺得,這就叫做不尊重了。
可是墨竹急得團團轉,她根本就聽不懂,“小姐……”她試圖勸她,“這怎麽可以?”
“什麽是可以,什麽是不可以?”莊宛寧轉過身來,仗勢欺人。
她瞪著墨竹,可是眼神是冷的,沒有多少波動。墨竹很是害怕,她退後一步,再也不敢說話了。
從前,她可從沒見過,這樣的小姐!即使是她犯了錯,小姐也不會這麽斥責她!癔症的影響,竟然這麽大麽?
然而就在這當口,展舒修踏進門來。
他進來的時候,莊宛寧正在訓斥丫鬟,看起來囂張霸道,仿佛不講半點道理,看著和從前的莊雨凝也差不多少了。而且,她披頭散發,身上隻有一件不正式的羅裙,以及一件鵝黃外衫。
怎麽看,都不是盛裝打扮。但即使如此,她看起來依然很美。
但無論如何,這副樣子自然是讓人懼怕,一個不講理的人,沒有人會喜歡。
可是展舒修沒有,他哪裏是會怕莊宛寧的人?即使她拿劍指著他的時候,他也沒有害怕過。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但她即使知道他來了,也不肯正眼去看他。她從前的態度同如今差不多,但卻又有些不同,而展舒修,說不出那不同到底在何處。
展舒修道:“出去。”
屋中下人們都鬆一口氣,他們可不想再次被罰,就像紅袖一樣。於是很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隻剩下展舒修與莊宛寧留下來。墨竹走的時候還有一點不舍,不過她也走了。
一室靜得驚人。
“所以,”展舒修笑,“你是不是想說,你又犯病了?”
他笑起來是真的好看,眉眼一彎像有春風拂過,而正因為他平日麵無表情,所以這麽一笑,才尤其蠱惑。
莊宛寧卻依舊坐在那裏,不多理會他;因為剛才趴下來了,她頭發散亂,這時候坐直,卻依然顯得像隻厲鬼。
偏偏屋中昏暗,是以她看起來,形容分外可怖。
莊宛寧冷冷道:“犯病與否,也輪不到殿下來管。”
她說這話似乎是真心實意,仿佛要嫁人的那個,並不是她;而她要嫁的,也不是他。
展舒修退後,倚在牆角,他道:“為何輪不到我來管?你若要再說你不是我未婚妻那一套,那就過分了。”
他說,聲音卻比從前柔和了幾分,仿佛不願意強迫,甚至透了些溫柔的味道。
莊宛寧不理會他的套話,她從前確實曾如此回應過他,但她現在不會了。他莫非當真以為,除了這一句話,她就沒有旁的話可說不成?
她道:“門庭冷落。殿下還是不要站在這裏的好。”
她不笑,也不做任何表情,眉眼間毫無對展舒修的感情,仿佛想拒他於千裏之外。但這一切騙不了展舒修,他走近她:“隻要有你在,又有何不可?”
莊宛寧這才正眼看他:“殿下是要耍潑使賴到底,要將我置之不顧麽?說得真好聽,可全是騙人的!”
她這麽一問,立刻耍潑使賴起來。她站起身,隨手就拿起一隻茶杯砸碎,然後用缺口的瓷碟對著展舒修。她表情也一瞬間激烈了起來,仿佛不將自己與旁人放在眼內:“你又想騙我了,對不對?”
聽她的口氣,好像什麽時候,他曾經騙過她一樣。
展舒修皺眉,“我哪裏騙過你?”從來沒有!
或者應該這麽說,在他們之間,騙人的那個一直是莊宛寧。莊宛寧這時候才不會管他的答複,拿著一塊瓷片,就和他搏鬥起來。她瘋了,力氣卻比從前更大了些。
瓷片一下掉在地上散開。
兩人打起來,一時竟然不分上下,原本二人就難分輸贏,如今莊宛寧力氣大了,招式比從前更亂七八糟,這麽來一回,展舒修竟然險些招架不住。
展舒修打不過一個瘋子,這說出去都是笑談。
可是很快,展舒修就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在牆邊。他用盡了力氣,才終於讓她平靜了下來。莊宛寧目光渙散,即使兩人離得這麽近了,她也沒有盯著他看。
“你放開我,”莊宛寧喊,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音:“如果不是你,我哪裏需要麵對這一場場風風雨雨?”
那是什麽意思?
展舒修不明白。——他自然是不明白的。
莊宛寧在莊家向來籍籍無名,若非因為她定下了婚約,沈姨娘和莊雨凝又哪裏至於盯上她,給她惹來這麽多麻煩。這麽說自然是不講道理的,爭鬥與榮華富貴從來並存。
然而如今,莊宛寧早已瘋了,她哪裏會計較好的部分?隻會去計較那些不好的。
“是嗎?”展舒修冷笑,這麽一打,他的血氣也已經上來了。
他壓住莊宛寧,兩人靠得很近。他道:“一直以來,說謊的人是你。”
她一直都在騙他,用各種手段來拖延他,然而如今婚約臨近,她沒有辦法了,所以才會裝瘋——展舒修知道,她已經好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變成一個不講道理的瘋子?
所以她耍潑使賴,甚至貶斥了自己一向看好的丫鬟,直到如今,她看起來和從前的莊雨凝,已經差不多少了。
他明白她的選擇;他們也一直以為她會逃婚,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你根本就沒有瘋,”他笑起來,眉目之間盡是陰影,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隻是在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