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可置信
墨竹想起了紅袖曾經說過的話。
她說,這不是丫鬟該管的事情——但現在,她還能求助於誰?她隻是後宅的丫鬟,而紅袖縱然和她睡在一個房間,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因為她不需要搬走這些東西,隻是因為大小姐沒有命令她離開這座院子,所以墨竹還能鑽個縫隙,讓紅袖繼續和她在一個房間裏住,這樣至少她們碰麵時候,她可以安慰安慰她。
墨竹歎口氣,就在這時候,紅袖疲憊地推門進來了。
實話實說,莊宛寧沒有幾個熟悉的親人,加上消息被莊國棟壓了下來,外間就沒有多少人知道;而現在在應對這些事情的,自然是紅袖和墨竹。
她們都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更不清楚小姐為何會突然發瘋,而且,還是時不時發作卻不自知的那種。
她們也不是現代人,毫不了解醫學常識,所以毫無辦法。
“怎麽了?”墨竹問。
她見紅袖一臉疲憊,她將一碗飯菜遞給她——這就是丫鬟的夥食水平,小姐吃剩的菜,小姐剛才去了午睡,那她們就可以用膳了。反正小姐不在,墨竹以權謀私,分了兩塊紅燒肉給紅袖。
兩人蹲坐在一角,開始吃飯。今天夥食不錯,炒菜心,紅燒肉,麻婆豆腐,都是紅袖愛吃的重口菜。丫鬟一般都用大一點的碗,將飯和菜都盛在一起,這樣吃起來似乎比較房斌。
墨竹先吃了幾口飯,然後聽見紅袖說:“多謝了,墨竹。”
她即使這麽說了,看起來還是很累。
墨竹沉默片刻,她沒有出聲。紅袖道:“今天我找到了追風。”
追風?
墨竹有點驚訝,她記得追風是誰,二殿下的隨從,也就是個跟著他傳話的,不過因為是皇宮裏出來的人,所以格外不一樣。墨竹問:“怎麽找到的?”
“是二皇子身邊的人,前幾次殿下來院子裏的時候,我們搭過幾句話,今天找到了而已。”紅袖說,“我將這件事說出去了。”
說出去了?
墨竹睜大眼,即使是她也發現了這件事情有多不對勁;她說:“這是越矩!”
對,越矩!墨竹盯著紅袖看,後者歎了口氣,即使被貶為了灑掃丫鬟,她的人脈也不至於這麽快失效;雖然那也比不上什麽高效的人脈。
她搖搖頭,“老爺似乎打算將這件事壓下去了,我們現在還能找誰?”
這個問題說出了墨竹的心聲。她也知道,老爺一向是個要麵子的人,不能容忍旁人奚落他;既然大小姐的事情發生在院子裏,那莊父就會壓住這件事不讓她外傳。
不然的話,婚事還如何進行下去?陛下一說要提前婚約,莊家大小姐就瘋了,這能傳出去嗎,陛下會怎麽想他這個臣子?
但紅袖自然想不到那麽多,她隻是知道了結果而已。
“可……二殿下……”墨竹壓低聲音,她似乎依舊很擔心,“如果出事了……”
“消息總會傳出去的,”紅袖說,“你覺得這院子裏,沒有二殿下的人?”
墨竹聽見這句話,登時嚇得反應不過來了。良久,她才承認,“好,你說得對。”
說完這話,兩人都沉默著,繼續吃碗裏的飯菜。
與此同時,皇宮裏,一個人進了展舒修的宮苑裏。這是一名年紀約二十上下的青年,他看上去非常焦急,額上冒著汗。盡管如此,他卻還是盡可能保持了自己禮儀的規整,行禮以後,才開口對展舒修道:“殿下,屬下有事要稟。”
因為展舒修的行事風格,所以連帶著整座宮殿裏的下人,都差不多是這樣說話的。
展舒修正在寫字。
他很少練字,但近來他感覺自己需要靜心。他正站在案前,有人進來的聲音他自然也聽到了,但他也沒有轉身。
“何事?”他問。
追風暗地裏還是因為殿下的話而瑟縮了一刻。他不是怕展舒修,而是因為知道自己會說什麽,所以他有一分膽怯。他跪在那裏,低下頭來,“殿下,今日莊家傳來了消息——說莊家大小姐瘋了。”
空氣中有一刻的寧靜。
殿中人本就不多,如今大多數侍從都如同木樁子地站在一邊,而敏銳的追風很快發現一件事:本來二殿下正在研墨,然而現在,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追風,他肯定會覺得這隻是最普通的質問而已——但是很可惜,他不是,跪在那裏,承受二殿下壓力的人是他。
而就在他心裏想著,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的時候,展舒修開口了。
“再說一遍,”他的回答依然簡潔。
追風心裏的石頭,落下來了一大半。
這是展舒修的常見做法,而他的再說一遍,實際上的意思是:讓他詳細地再講一次,不要說得這麽簡單。這麽問說明殿下至少還沒有想發火,還有一定的耐性,可以繼續聽。
於是追風道:“昨日莊家大小姐發瘋了,她用發簪指住自己,讓其他人不要接近她,而且似乎忘記了大部分,和她親近的人。”他說。
這是最重要的部分,要和殿下成親的對象瘋了,能和這種事相提並論的就隻剩下逃婚了,所以追風會緊張是理所當然的。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這種癔症被治愈的機率是零,不要指望她好過來了。
展舒修點頭,“然後?”
到目前為止,這位殿下的態度都非常曖昧,他似乎不是很驚訝,也不是很憤怒,隻是平靜地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甚至不對追風的答案表示任何意見。
但因為如此,追風自然也無法從殿下的態度裏分析出,自己應該用什麽語氣,來說這件事情。
“然後……但在莊家大小姐睡了一覺以後,她又恢複了正常,就和平常一樣。”追風說。
在他眼中,癔症和鬼神差不多,反正都變幻莫測無法預計,所以他不會覺得莊宛寧的反反複複是反常的,因為癔症本來就是這樣,任何人都無法估計它的變化。
“僅僅如此?”展舒修問。
而追風也給出了誠實的回答,“是的,殿下。”
就在這時候,展舒修終於坐下來。他點點頭,沒有出聲,他道:“好。”
啊?
殿下隻說了這麽一句話而已——可殿下到底是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