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坦言真相
那樣的說話方式,莊雨凝從來沒有聽見過。她的呼吸都窒住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來。
真的有女鬼!
汗水從她額角滑落,染濕了她的發鬢。
她抖出一個問題來:“你,你不要傷害我娘!當年害死你的事情,她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
這話誰聽都會覺得諷刺,可是莊雨凝不。她靠在牆邊一角,幾乎就是瑟縮在那裏,她看不見東西,眼前隻餘一片黑暗。她拚命去抓,也依然抓不到那隻女鬼。
因為看不見,她心慌起來。
“害死?”女鬼冷冷一笑。
可單單是這樣的笑,都讓莊雨凝膽顫。她張了張嘴,試圖找出什麽辯解的話,可半句都拿不出。
她的聲音太過陰冷,不論她在說什麽,都有人會覺得害怕。
明明那女鬼什麽都沒有做,但她已經心跳加速,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在這樣的慌亂之下,她隻能拚命呐喊一些她自己也明知是謊言的話,隻求能夠保命。
她道:“不是,不是的!我知道,你的死隻是意外而已!我娘不是故意的,你什麽都不要對她做!”
她拚命喊,正因為她喊得大聲,所以幾乎連她都說服了自己。
可是她為什麽要留在這裏,麵對這麽一隻女鬼?是她將所有人都殺掉了麽?蘭香在哪裏,為什麽沈姨娘還沒有醒?
“娘、我娘親呢……”她低聲呼喚著。
她開始雙膝跪地,一點點爬過去,想要摸到沈姨娘睡著的床。但就在她想過去的時候,她的手卻被某些東西擋住了。
冰冷。
徹骨的寒意。
莊雨凝什麽都看不見。她跪在那裏,就感覺到了她抬起來的手被人擋住了。很快她明白了一件事:那隻女鬼就在她麵前?她要直接害她了麽?就像她的娘親,當年害死她那樣?
莊雨凝一時腦子空了,她尖聲道:“你要做什麽!”
“嗬,”女鬼似乎笑了一聲,“你的娘不會醒過來了。”
不會醒過來了?為什麽?
莊雨凝想問,她眼角有淚水並發出來:“你殺了她?”
她的質問,在這隻女鬼麵前,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女鬼低低地笑了,“還沒有,不過,快了。”
她的聲音、語調、節奏都帶著一種異常的感覺,你一聽就知不是人聲。可是這句話激發了莊雨凝的情緒,她從來都沒有自我抑製過,於是她喊道:“你為什麽要害她?”
“因為害死我的人,是她。”
她的娘親害死了孟氏——莊雨凝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可她依然被嚇得失聲。她聽娘說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這隻女鬼會真的找上門來。
她跌坐在地上:
“我娘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那麽殘忍,搶去了她做主母的機會,不然娘怎麽會在你飯菜裏下毒,讓你變瘋?要不是你拚命掙紮,我娘最後也沒必要掐死你!”
莊雨凝實在慌張過了頭,一股腦就將她能想到的所有話都說了出來。
她記得的,記得沈姨娘是怎麽說的——
當年孟氏的死,是她一手造成,可她早就死了,人死燈滅,她不該這個時候,來算她們的賬!
“掐死?”
莊雨凝已經從極度緊張變成了極度憤怒,她終於發作了起來,以至於甚至沒能聽到,那聲音裏一絲微不可見的不可置信。
她笑起來,瘋癲卻又過於感性,她被蒙著眼睛卻還是顯得如此激動:“裝什麽裝?就是掐死!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輸了,就隻是這樣而已!”
她喊著,遵從著她自己的想法。
因為剛才被刺激得過了頭,恐懼太過,她澎拜的情感這時候甚至反噬了過來,讓她全然失去了理智,隻會尖叫。
“你為什麽現在來?因為你已經死了,你隻能這麽做,除了嚇我們,你什麽都做不了!”
沈姨娘顯然是沒能醒過來了。莊雨凝也沒聽到她的聲音。
她依然覺得自己說了真話。
就在莊雨凝喊完以後,她感覺到小小房間裏一絲讓人窒悶的寂靜。
這甚至讓她覺得,似乎一切都太過安靜了。
直到,她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
“莊雨凝,這都是你親口說的。”
莊雨凝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了。她剛才的張狂,都因為這一刻的停頓凝結了下去。
然後,她問出口:“……莊宛寧?”
是的——那是莊宛寧的聲音。莊雨凝聽了無數次,她無比熟悉,也無比憎恨的聲音。
而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那個女鬼就是她,剛剛在逼問她的人也是她?
就在這時候,蒙著她眼睛的白布被人抽了出來。她終於能看見眼前的是誰了,可她就在這一刻,冷汗流過背脊,明明屋中是那麽悶熱,她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因為她看見,麵前的有一群人——莊宛寧,她父親莊國棟,她們也都終於聽見了,這件事的真相。
莊國棟滿臉怒容,他瞪著她,完全的不可置信。
莊雨凝愣住了。
她道:“我……”
她這時候也終於看見,莊宛寧手上沾染了水痕,她正在擦掉它。那就是她的皮膚讓人覺得冰冷的原因。莊雨凝下意識退後一步,她想保護沈姨娘,也想保護她自己。
可惜晚了,在她將事情全都說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全都晚了。
她簡直如墮冰窖。
莊國棟麵色陰沉:“當年的事情,真的是這樣?”
可是她回答不出來。
隻有莊雨凝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就是在所有人麵前,完完整整地說出來原來的真相,她甚至沒有想到去掩飾一下!她剛剛怎麽會那麽笨?
莊雨凝驚慌失措地搖頭,“不,父親,那是她要引導你這麽想的……女兒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偶然聽了些傳聞而已!”
是的,她隻是聽說而已,在被人嚇得那麽厲害之後,她說了一些不合符常理和真相的話,豈不是很正常的麽?
她想,想得自己都快要說服自己了。
她側過臉,做出一副可憐而焦急的摸樣來,試圖讓人因為她的可憐而寬恕她。
莊雨凝一旦裝單純無知,那真的是很容易就能裝出來的。
可是莊宛寧這時候開,“你都被嚇成那樣了,說出來的話居然是謠言,”
她失落地笑,“妹妹,人在受驚的時候,說出來的往往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