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午夜夢回
這時候，天色已近黃昏。這樣昏昏沉沉的天氣，縱然是下午，也依然讓人感覺疲憊。因為沈姨娘病重，所以這幾日，莊雨凝都在她身邊伺候她。
蘭香走進臥室，看到臥室裏擺著兩張床，其中一張是下人們臨時搬過去的，而莊雨凝就睡在那張小一些的床上。守在門前的丫鬟都差些打起瞌睡來了。
但蘭香知道，等到夜晚的時候，她們都還會醒。因為傍晚沈姨娘應該還要再喝藥，丫鬟會將她們都喊起來。蘭香在莊家待了很多年，貼身丫鬟不是白當的，她清楚這裏該如何運作。
她慢慢走近。
丫鬟的耳朵總是靈敏的，守在門前的丫鬟一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抬起頭來時候，驚訝道：“蘭香姐姐……”
蘭香豎起食指，意思是讓她別出聲。這個小丫鬟很快就安靜了。蘭香道：“這裏我來伺候吧，你們所有人都出去。”
她說著。丫鬟皺眉，似乎有些懷疑，但因為這樣要求的是蘭香，所以她也就馬上答應了。
很快，原本在屋裏呆著的幾個小丫鬟，自然也就都出去了。蘭香揉了揉眉心，她將門鎖上，隻留下莊雨凝和沈姨娘在屋裏。
在門板將要合上的時候，蘭香透著那一道縫看了二小姐一眼，看到她依然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她心裏有點愧疚，但還是將門關上了。
這就是大小姐要她做的事情——但卻不是全部。
蘭香心裏有一點點難過，但很快這種難過被壓了過去；因為她知道，這麽做是值得的。
天色陰沉。
白蒙蒙的天空幾乎像是要下雨，但空氣卻悶熱到了極點。當莊雨凝醒過來的時候，她一瞬間以為她不在自己家中，而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張開眼，看到陌生的屋頂——是在沈姨娘的屋裏。
她左右看看，才終於看到了熟悉的沈姨娘。而後她終於想了起來，這時候她正在伺候自己的母親，而這個時間點……
不，不對。
有哪裏很不對！
莊雨凝左右張望，她立刻發現了，這屋裏隻有他們倆，然後，沒有其他人在。莊雨凝下意識就覺得驚慌失措，她覺得發生了什麽很不好的事情，然而是什麽事情她卻說不清楚。
她覺得很難受，仿佛快要窒息的慌張。
她喊道：“蘭香？”
可是沒有人在。
聲音仿佛在屋中凝滯，她聞到屋裏有一股味道，讓人感覺窒息、悶熱。
一個人都沒有？
真的。
除了她和沈姨娘，什麽人都沒有。在窗外/陰沉的天色壓下來時候，仿佛全世界都停頓了，整個莊家，就隻剩下了她一個活人。
引得莊雨凝心裏驚亂了起來。
從前她過的生活再如何落魄，身邊也總有人在，而且大多是會服侍她的人。莊雨凝想要尋找別的誰，但偌大的臥室之中，唯有她和沈姨娘還在這裏。
而沈姨娘睡著了，醒著的人隻有她。
莊雨凝起身，她跳下床，往外走。
她努力說服自己：肯定是這些下人趁著她們不得勢都偷懶去了！等她找到他們，一定要好好懲治那幫好吃懶做的奴才！
她用這樣的想法，勉力壓下了滿心的不安。
是，一定是這樣的！
她希望自己能接受這個猜測，但內心深處始終有某個部分，說她做得不對。
她推開門。
但很快她發現：門推不開！
怎麽會這樣？
莊雨凝睜大了眼睛，如果先前她還能鎮定的話，那現在她就已經沒辦法冷靜了。不會的，怎麽會有人將這道門鎖上——可是守門的丫鬟為什麽會這麽做？
但她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
她找不到一個人，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必須找到一個醒著的人，否則她不能安心。
她開始劇烈地拍門、撞門，想要將門推開——不管是誰反鎖了它都好啊！隻要她能打開這扇門就行！
莊雨凝隻覺得心裏焦急，她不能夠想象，如果她被困在了這屋裏，那會是什麽後果？如果沒有人給她開門，她就隻能死在屋裏了麽？
她顯然已經很慌張了，所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開門，開門啊！”她大聲喊——眼看拍門沒有用，她就隻能喊了。
她絕望的喊出來，聲音尖銳而刺耳，帶著一種盼望和恐懼：她希望有人能注意到這裏有人，可以給她開門；隻要有一個人來，哪怕他手裏沒有鎖，他能用刀劍之類的東西砍開這道門也好！
誰能來救救她？不能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莊雨凝一直拍，拍得手掌都紅了，卻始終沒有人來。
除了她自己的聲音，她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看到。
而就在這時候，莊雨凝忽然感覺，有什麽蒙住了她的眼睛。
有東西從門邊的屋頂上落了下來，就這麽罩住了她。莊雨凝一時更是慌了手腳，她立刻去抓臉上的布，但很快她明白，那塊布已經收緊，從後蒙住了她的眼睛。
……是誰？
莊雨凝試圖伸手去抓那塊布，想知道是誰從後勒住了她的雙眼。可是她抓不到那個人，而當她抓到的時候，她碰到的，卻是滑溜、冰冷，像是蛇一樣的皮膚。
蛇？
為什麽會有這麽冰冷的手？
那隻手冷得簡直不像活人，一瞬間莊雨凝就想到了那個答案：
那隻女鬼？
她猛然縮回手，因為什麽都看不到，隻能緊緊地靠在牆上。
她驚恐地尖叫出聲，“是你？為什麽是你？”
莊雨凝不能反應過來，那女鬼又纏上了她們，而且是真的陰魂不散！
為什麽？她都消失了那麽久，為什麽現在還會出現？
但自然不會有人，給她一個回答。
莊雨凝想起那隻手的觸感，就怕得發慌。她從來沒有見過蛇，但卻知道那是什麽樣子。冰冷又滑溜的，用一雙沒有生氣的眼睛盯著人，嘶嘶吐舌，摸上去一點也不溫暖，不可愛。
她很害怕它。
於是，也忍不住害怕上了女鬼。
她停在那裏，雙手發抖，想要說話，然而開口卻總是不成音調。她問：“你、你……”
為什麽要來找她們？
可是這時候，她聽見那女鬼開口。
“你們……”她的聲音陰冷到了極點，“你是沈氏的女兒，嗬。”
沈氏。她認識她娘，她真的是孟氏麽，莊宛寧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