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毫無頭緒
她盯著屋中，一盞明明滅滅的燈。因為天色有些暗，所以她命人點了燈，燭火正在那朦朧的燈麵中，一點一點地搖晃、閃耀。
天色陰沉，前些日子下過雨，是以天氣潮濕得好似被褥能滲出水來。
要怎麽離開宅院？
說實話，莊宛寧沒怎麽想過這個問題。
原因僅僅在於，她隻會被禁足一段日子，而不是永遠被關在這裏，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現在出去。
她其實一直算是個，性格比較無所謂的人——因為她的處境，比莊雨凝和沈姨娘要好。她不是她們，一個沒有權力的姨娘和庶出女兒，她們當初被禁足的時候，是處於絕對的劣勢。
而相反，即使她的父親剝奪了她的大半權力，她也照樣是嫡出女兒，吃好穿好，還有一排的丫鬟伺候；
加上人人都以為她失勢了沒空來打擾，她過的日子反而比先前平靜得多。
她隻需要等著，等期限到了，到時候再想應該怎麽做。但那些，對她的生活幾乎不會有任何威脅。
而且，她隻是被關一個月而已。
換言之，她不覺得她有必要出去。這宅院生活確實是悶，但對她這個穿越者來說，同先前是差不多悶的，都一樣無聊得沒有半點意思。
她可以忍受先前的生活，那麽當然也可以習慣現在的生活。如果她的禁足時間長到，會讓她在宅院鬥爭中失勢，那麽，那也不是她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老實一點講，如果被禁足就是指清淨、有人伺候、如果她樂意還可以自己溜出去，那麽，她不介意一直被禁足，最後永遠別出嫁。
可是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
她知道了這些事情，而且急於去查它。莊宛寧不是能忍受著，讓疑問擺在那裏，自己不去解答的人。
最重要的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讓她感覺不安，她需要查清楚它。
莊宛寧皺眉。她歎了口氣。
坐困愁城啊。
最遺憾的就是，她想不到辦法查清楚。
然而這時候，一旁的紅袖見小姐歎氣，卻是打了個彈指，讓丫鬟們進屋來。一排的丫鬟隨即捧著東西，一溜進屋來，動作一絲不苟，每人手上都捧著些許東西。
莊宛寧抬頭，她疑惑了片刻，卻沒有出聲。
因大小姐本來就是坐在榻上，紅袖命人拿來暖枕與被褥，幾乎將榻布置成了一個溫暖窩；她自己親手將一個暖和卻不燙的手爐擺在她手中，將她的小窩布置得更溫馨；
隨後，一個丫鬟捧來了兩碟點心，一盞清茶，擺在她麵前的小桌上。
莊宛寧有點吃驚：紅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觀言察色了？
不，紅袖本來就很聰明，她隻是覺得她做得更好了而已。雖然不清楚原因，但紅袖做事，似乎比往常更小心了些。
“小姐，”紅袖放輕聲音，仿佛怕驚到了大小姐，“奴婢見小姐心情不好，所以傳來了這些東西。”
暖和的被窩和就在眼前的美食；她似乎有點明白紅袖的思路了。
如果這不是古代，興許她還會給她拿來一台電腦，讓她挑電影。
紅袖道：“前幾日下了雨，今日天氣有些寒，這手爐不至於太燙，倒煞是好用。這玄米茶香濃，入口有米香，較之其他茶葉，也容易入口許多。而這兩道點心，是京中近來盛行的三鮮包與小姐一貫愛吃的灌湯餃子。”
她微微低下頭，說著這些事情的模樣，讓人忽然忘卻，這是個盛氣淩人，甚至敢頂莊雨凝嘴的丫鬟。
莊宛寧挑眉，她湊近那兩碟子食物，濃濃的香味與淡淡的霧撲麵而來。她飲了一口茶，輕輕咬了一口灌湯餃子，立刻有溫熱的湯從其中流出來。
餃子皮是那樣薄，揉得很好，能吃到麵香。
薄一層餃子皮被咬破，湯幾乎會燙到嘴。
但沒有人會因為它燙，所以不好吃——或許可以說，正因如此，那湯汁的鮮味，才更濃、更香。
就如同色彩斑斕的生活，若單單隻有美好，那就單薄蒼白得難以言喻。
不過她隻是在吃餃子而已。
湯煮得美味，帶著點點鮮香，還有些許蔥花在其中，帶起了湯的鮮味；溫度幾乎稱得上是恰到好處，不會太燙也不會太冷。她有技巧地讓湯流進湯勺裏，慢慢吹幹了才喝上一口。
暖湯入胃，她幾乎已經忘卻，自己是在什麽地方。
食物果然是溫暖心情的最好辦法，即使心情再糟糕，看到好吃的，也就覺得情況不如她想得那麽糟了。
吃完了幾隻小巧的餃子，有一點點飽，她才望向了那三鮮包。
她皺皺眉，她記得這名字她前世就聽過，絕算不上是什麽出彩的點心，更不足以讓紅袖開口介紹，甚至在這種時候呈上來。
她問，“這三鮮包，又是何物？”她想問一問。
紅袖見主子來了興趣，心中很興奮，臉上卻一斂心情，平靜地道：“近日來京中流行的點心，雖隻是包子，然而內裏的餡兒用了豬肉等材料，再輔以幹貝、蝦仁等物。”
“這不是家常菜麽？”莊宛寧記憶力不算差。
“的確如此，”但紅袖應答如流，絲毫不顯得困逼，說的是真話：“然而今年，西邊一家菜館似乎是鑽研出了新做法，做得比別家都好吃，是以又在京中流傳開來。”
京中風氣就是如此，你永遠不知明日，會流行的會是些什麽。哪怕是多年前流行的東西，冠上複古的名號，就照樣能被商家們，作為招徠的借口。
莊宛寧點頭，這三鮮包共有三個，不過肌肉男全是她的，那麽她也不客氣，一口氣全吃了。
和灌湯餃子那等湯水居多不怎麽飽的點心不同，這包子縱然做得小巧，這麽吃了，還是會讓人感覺撐。
但那味道卻很好吃，的確讓人惦念。
紅袖將東西撤走，卻見小姐躺在被窩中，微微眯著眼，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於是她就命身旁的仆人不要吹熄蠟燭，這才離開。
莊宛寧適才大約處在剛剛醒來，全身上下都覺得冷而且餓的情況下，如今吃飽喝足，她也就能理清頭緒了。
若要離開這宅院……
路子其實也不少。大體的，一條明路，一條暗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