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往昔回憶
莊宛寧看完信,重重歎了一口氣。
她一時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來。沈姨娘、莊雨凝……
或許本來那塊玉佩,並不足以引起她對她們的疑心。即使從穆瀟瀟口中證實,那是多年前她父親送給她母親的玉佩,那也依然證明不了什麽。——一塊死物,它不會說話,即使真的有關,也於現實無有關聯。
然而這一次,一切卻不一樣了。
莊羽信中所言,太過驚悚,如果是一塊石頭,肯定是丟進池塘裏都能嚇死膽小魚兒的那種。
無論如何,真相就是真相,無論如何婉轉,都修飾不了。更何況他說得很直白,就像不會考慮讀信人的心情。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需要旁人嗬護到老死的玻璃心種族就是了。
她繼續看信。
莊羽說,他能查到的事情終究不多,且當年之人都已經或死或已離開莊家,後來他就沒有繼續查下去了。
信寫到這裏就完了——從落款日期來看,莊羽寫這封信,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
幾月輾轉,中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事情,這封信才送到她手裏。但卻隻是薄薄的一張信紙,而文字向來廉價。若非這是她急於需要的線索,否則她會覺得太浪費。
莊宛寧磨蹭著椅背,如今她已經同外間斷絕一切聯絡,其他信送不到她手裏。她知道紅袖與門房的關係好(事實上她的兩個丫鬟人緣都一直不錯),她猜測這大約是紅袖使勁磨才拿回來的一封信。
所以,她大約也沒辦法寫信回去,告訴莊羽自己有什麽想法。
而且,莊宛寧很難說她對這些事情有什麽觀感。她隻能說很糟糕,但也僅此而已。
她在關心的,是沈姨娘當年到底如何上位,如果她厲害到連主母都能折騰死,那她要如何對付她?
過去是過去的,麻煩是現成的。
但很快,她卻想到一件事:不過一年,他們的母親為何會從正常變得瘋癲,直到最後,甚至病逝?這太過蹺蹊,她想不清楚。這個年代,人人對過往一些不好的事情,都是盡可能遮遮掩掩,怕被旁人知道。
這樣一來,她要找線索,就尤其困難。
她將信合上,慢慢放回信封裏。
“小姐?你還好麽?”墨竹問。
她抬起眼,大約是她剛才的表情太奇怪,所以墨竹才會這麽問。
墨竹有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有時候水靈靈的十分好看,哭起來時候也尤其可憐。她直直地望著她,好像不懂得避諱。她想了想,“還好。”
也隻能這麽說了。
如果她說得嚴重,怕墨竹會擔心。
墨竹抱怨道:“小姐分明不是還好的樣子。”
莊宛寧失笑,她這回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我是該治治你和紅袖的性子了,這麽放肆,若放在旁的院子裏,肯定要罰跪的。”
但這話於她而言卻是說笑。她正在被禁足,沒人和她說話,日常交流對象就這兩個丫鬟,她們性子若是不跳脫些,隻怕她都要悶死。她撇著手指頭一個個數認識的人,好在她慣於自娛自樂,精神負擔不至於太嚴重。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去鳳央樓,向瀟瀟討酒喝。
但很明顯,紅袖和墨竹卻都當了真,兩人登時睜大眼睛跪下,全像是膝蓋不要錢:“奴婢不敢!”
卻是都一起下跪了,簡直就像是怕了大小姐真會發落她們一樣。看樣子,如果不是事情沒到太嚴重地步,她們甚至還會自請去堂前下跪。
莊宛寧眯了眯眼,雖然現在情況有點糟糕,但看來她們是真的將她當成主子,而不是隻將她當朋友了。
她揉揉眉心,做出頭痛的樣子來,“好好好,起來罷。”
她們這才鬆一口氣。好像兩隻受驚的小兔子,剛才以為自己掉進了獵人的陷阱,隨後才發現那隻是兩片長長的草葉子——那樣。兩人對視一眼,這才心安下去。
莊宛寧往後一靠,她望著手裏的信,因為她穿的衣裳比從前在現代的,都要寬鬆舒服許多,人的性子不由自主就懶了起來。她看著那封信,她剛剛的閱讀速度大約都比從前要格外慢些。
若她沒有猜錯,此事恐怕真有蹺蹊。
若她沒有猜錯,孟瑜即使悲傷,也不大可能到失心瘋的地步;若是有人陷害……不,線索太少,一家之言,不可盡信。
她倒是有個想法,如果孟瑜是患上了某種古代沒有記載的精神病,那就說得過去了。但在她的記憶當中,幾乎沒有這樣的病。
她敲敲桌子,“除了墨竹,其他的丫鬟都出去罷。”
剛才大小姐才開了那樣一個玩笑,兩個貼身丫鬟這時候,自然都豎起耳朵聽小姐說的話。
聽見這麽一句,紅袖那裏還有不遵從的地步。她向她行禮,隨後做了個丫鬟交流的手勢,讓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出去了。
屋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最後一個離開的丫鬟關上了門。莊宛寧見人都走了,才坐直身,一副認真起來的樣子。
隻餘墨竹留了下來。
但即使是備受小姐信任的她,顯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一向沒什麽自信,幾乎大小姐就是她的主心骨。從前大小姐沒事的時候,她就照看她;當她好過來了,她就全然聽從她的話。
也許她的確如旁人所說,是個沒什麽自己主意的笨丫頭;但墨竹始終相信,跟著大小姐就是她能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小姐?”她皺眉,眼神遊離不定。
莊宛寧將那封信放在桌上,坐直了身,往墨竹看去。
她道:“墨竹,我有幾個很重要的問題問你,你可以慢慢說,慢慢想,但一定不能亂說。”
大小姐一貫很懶,仿佛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然而因此,她認真起來時候,就顯得格外好看。
墨竹也不由自主站直了:“是,……小姐。”
她說。
在她說“是”之後的短暫間隙裏,墨竹在看大小姐。
大小姐今日綁的發飾是那樣簡單,白玉簪點綴在發髻之間,披一件淡茶色披肩在身上,過膝潔白裙子,外衣上有一朵朵小小蘭花在角落,她垂下眼時候,仿佛在沉思。
屋中很靜。
墨竹沒有發現自己開始手心冒汗。
“你聽說過麽?關於我娘親在世時候的事情。”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