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偶遇故人
莊宛寧邊想著,邊上了馬車。她本就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如今見事情沒有結果,也隻是打算去問莊羽——多一個人,她就多知道一些事,而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容易查出此事的謎底。
然而一回到家中,她卻看見墨竹猶猶豫豫,似乎想說什麽話。
“發生什麽事了?”她問。
莊宛寧素來不是委婉的性子,遇上事情直接問,才是她的性格。然而墨竹搖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講,她就不好再多問。她很快寫了一封信,寄往莊羽所在的城。
他的任職處離京城甚遠,當初莊羽中了進士以後,皇帝似乎有心曆練他,所以讓他由低處做起,不知何年何月,方會回到京城。所以這封信,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寄到。
莊宛寧呼出一口氣,幸好這件事和她的生活並無甚直接關係,即使查得慢些,也不要緊。
是夜。
“所以說,今日你是千辛萬苦,才能到鳳央樓中來?”
穆瀟瀟問。莊宛寧不顧儀態趴在桌上,她不由得抱怨:“自然是了,這幾日府邸裏的事情,煩得人透不過氣。瀟瀟,今日若是回去的時候,我暈在路上,那該如何才好?”
鳳央樓裏,並不是每日都客人來。今夜穆瀟瀟無事,她又好容易才找到偷溜出門的機會,自然是開心的。
人一開心,骨頭就輕。
穆瀟瀟手持茶壺,輕輕斟下茶來。茶水淺色,是玄米茶,在京城中不算矜貴,她們卻都很愛喝。
她微笑,溫婉的模樣。“別擔心,我讓人護送你回去就好——我記得,國公府離鳳央樓,不大遠的。”
鳳央樓高處,向來風大,然而如今穆瀟瀟令人將窗都仔細關好,唯有窗前一瓶梔子花,在散發淡淡的幽香。一盞燈照亮一室,茶香盈溢室內。
“你真是心細,”莊宛寧讚道。
自從來了古代,她的世界像是一下子縮窄許多,每日見的不過是那幾個人,少數能結交的人,不過是穆瀟瀟與慕容雲鶴。如今後者縱然在京城,卻似乎是尋著法子避著她,即使是宴會之時,也不願與她見麵。
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穆瀟瀟搖頭,“隻因為是你而已。”
說完這話,她捉狹一笑,眯起眼來,“若是旁人,你當我樂意記得那麽清楚?”
莊宛寧不置可否,她不相信穆瀟瀟這話。“那展舒修又如何?”
“他是上司,無所謂。”穆瀟瀟懶懶道。
這詞她自莊宛寧處學來。此時已有鹽運司、提舉司等機構,其中之上級則稱作上司——莊宛寧就是如此向她解釋。且她向來活學活用,也不是很在意。
說著說著,話題就從展舒修,蔓延到許多雞毛蒜皮小事來。
說著說著,莊宛寧就提起了,關於玉佩一件事。
嚴格說來,兩人相識良久,她們互幫互助,也都清楚對方底細,莊宛寧並不覺得這麽說話,多麽越矩。
穆瀟瀟卻慢慢聽得認真起來:“你說的玉佩,果真是蝴蝶展翅之態?”
她望向莊宛寧。
她不知為何如此嚴肅,莊宛寧見她如此,隻得詳細說起來。她形容了那玉佩模樣,還有她的來曆,卻見穆瀟瀟安靜了。
“那玉佩很罕見麽?”
“自然,”穆瀟瀟看了她一眼,表情肅穆,收起笑容,比尋找鳳玉時候還要緊張不少。一個人再溫柔,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笑著。
她攤攤手。做出個‘願聞其詳’的姿態來。
穆瀟瀟慢慢道:“這蝴蝶玉佩……若你所言無誤,那麽應該是多年前,祥雲樓所製。那名大師在製作了那麽一件玉佩後就撒手人寰,所以這樣的玉佩,全京城隻有一塊。”
沒想到這玉佩來曆如此驚人?
莊宛寧皺眉,“也就是說,這隻可能是祥雲樓裏的東西,不可能是從旁人手裏拿來的。”
穆瀟瀟點點頭,承認了她的說法。
她素來記憶力強,博聞強記,這京城中大小事,隻要過耳,她基本就記得住。反而對於文字,她的記憶力卻沒那麽強——說到底,她時常聽見人說話,卻不怎麽看書。
“還有……我還知道一件事,和這蝴蝶玉佩有關。”穆瀟瀟說。
莊宛寧見她如此猶豫,不由好奇起來。“你說。”
反正她見過的奇葩也不少了,無論穆瀟瀟說什麽話,她應該都能承受得住。
穆瀟瀟道:“我聽聞,當年這蝴蝶玉佩,最終落入了你父親之手。”
這麽一句話說完,莊宛寧哪裏還有不明白的。也就是說,這玉佩那時候莊國棟買來,送給原主的母親,而在她死後,他就轉手將它送給了自己的妾室?
所以那玉佩才會在莊雨凝身上!
穆瀟瀟沉默片刻,她自然也知道內宅有多不幹不淨,然而旁人就是旁人,她也不好過分插手。
她試圖緩和氣氛:“此事乃是陳年舊聞了,我也隻是偶然一過耳,說不定是聽錯。我也不是什麽都懂。你不要著急,而且那玉佩未必就真的送給了令堂。”
莊宛寧搖搖頭。她並不特別生氣。她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這個時代,是沒有所謂‘山寨貨’的。
材料有限,資源有限,而且商人慣常被打壓,他們自然就玩不出什麽新鮮花樣來。所以,還沒發展出這個概念,玉佩就是玉佩,成色可能差一些,但若是材料不同,莊宛寧豈會看不出來?
她明白,這件事背後或許當真有幾分蹺蹊。
喝完了茶,穆瀟瀟就將莊宛寧送出了鳳央樓。因著墨竹不許她外出,也不肯與她交換位置,說這是有違家規之事,於是她隻能穿男裝。
即使虛弱,她也有她的門路,瞧她一路走來,什麽事都沒發生就知道了。
眼看著就要回到國公府,莊宛寧卻忽然聽見,身後竹林處,是一片竹葉響動之聲。
她心神縝密,立刻往左邊躲,隨後看見一根吹箭擦肩而過。
吹箭,是一種暗殺用具。又輕又小的一根,箭上沾有毒液,人體若沾,多半就死。
縱然隻是一根,卻也足夠她看清楚了。她此時體力尚弱,眼界卻依然那麽好。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