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情恍惚
她回頭驚恐地看了一眼自窗蔓延到屋頂的痕跡。
她甚至記得,那時候將整瓶桐油潑上去的人是她自己。而點燃導火索的,也同樣是她。然後焚起大火,烈焰燃燒,濃煙冒出。而莊宛寧一句句的複述,就像是在幫她回憶,她是怎麽做的。
“那麽,假如我告訴父親,是你們自己動手燒了屋子的,”莊宛寧抬頭望一眼穿了的屋頂。“你想,他會如何?”
即使是問,誰都能看到那個結果。莊雨凝沒有回應,她眼神泛空,仿佛不想麵對現實,試圖逃離她。如果告訴父親、一切都是她們策劃的……
那她們會失勢,會被趕出家門!
她記得她母親說過,父親就是家裏唯一的頂梁柱,如果讓她知道,她們連這件事都是算計的——那她們就隻剩下離開家一個下場。可她不想走,她也不能走。
莊雨凝不由呼喊出聲:“你、你欺人太甚!”
可她卻好似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笑出聲來。
“我從來沒說過,我好欺負好拿捏。隻是你們一次次欺上來,我熬不住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紅,明明是那樣明豔的顏色,卻與她說出來的話,形成鮮明對比。
莊宛寧很冷靜。
如今她看莊雨凝,就看到她變得更會裝了。如果這個人經過了這件事,反而手段變得更狠辣,那她該如何?
莊雨凝聽見這話,心中著急,一時站了起來。她指著莊宛寧:“你、你瞎說!”
她站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莊宛寧,連手指都在發抖,“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你憑什麽這麽說?”
但即使她看起來已經占了絕對的優勢,看起來還是那麽心虛,仿佛一隻試圖恐嚇人的貓。莊宛寧從從容容地坐在那裏,抬起頭來望著她,眼神冰冷:“本該如此?”
隻是一句反問而已,莊雨凝一點都不怕。
她反而恥笑她,“我們之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先下手為強,誰先死了也不能怪對方,就是命不好!你自己命苦,贏不了旁人,還在這裏折騰什麽呢?”
她說的話,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麽錯,至少在她看來,這是對的。
莊宛寧差些就要被氣笑了:“你說,隻有強大的人,才能活下來,弱小的就不配活下去?”
“對,”莊雨凝高昂著頭,很是驕傲,“如果不是這樣,那為什麽人要爭?人要活著,本來就該這麽做!”
她說得很動聽,然而莊宛寧才終於明白了。這就是莊雨凝的理由,畢竟,除了真心實意地認為自己在做對的事情,否則她不會那樣。這就是她一直掙紮的原因,因為她看事情的角度,和她根本不同。
說白就是腦子壞了,已經沒救了。
“嗬,”即使是她,也忍不住譏諷起來:“那這麽說來,你是個徹徹底底的輸家了。”
她沒想過和她玩文字遊戲,這麽駁來駁去,誰都贏不了誰。反正以莊雨凝的頭腦,也不可能真的和她駁,頂多就是無理取鬧,她不想和她說話。
莊雨凝睜大眼:“怎麽會?”
“輸家,”莊宛寧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從第一次算計我開始,就沒成功過。不論是下藥,還是想奪回婚約,幾乎哪次都沒做成,我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如果要反駁她,就隻好用她的邏輯,證明給她看。
反正事實,就那麽完完整整地擺在那裏。“
那麽照你所說,你就該找根繩自縊,莫要繼續留在這裏,和我們折騰了。畢竟,是你自己這麽說的。輸家就不能活下來,這就是你的想法,也是你做的。可你卻失敗了這麽多次……”
說完,她撣了撣膝上的灰,那是屋頂上掉下來的,“所以說到底,你根本沒有反駁我的條件。”
這種邏輯聽來合理,但莊宛寧卻不打算跟著她的說法來。
最終,莊雨凝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她到底還是太年輕,臉皮太薄,什麽都做不到。現在能夠坐在這裏,隻是單憑一絲意誌力在支撐。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所以從來都不放棄不認輸,除非莊宛寧直接當麵指出她的錯誤,否則她根本不會認栽。
她支支吾吾地說:“那、那……你,你要做什麽?”
她表情驚恐,她說的不是‘想做’而是‘要做’,這就等於她已經承認了莊宛寧的話。如果她還有幾分神智在,或許想得到留個後手,將這番話本身說給旁人聽,用以抹黑莊宛寧的名聲。
但可惜,她被禁足了那麽久,現在好容易才逃出生天,整個人根本還沉浸在喜悅裏。就算有一點點不快,知道這人不對,可骨頭已經輕了,她想認真就認真不起來了。
換句話說,她一旦放鬆警惕,就忘記了自己是什麽處境。
而且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想得太多卻什麽都不做,她進來時候也根本沒留意到,她的所有仆人都沒跟進門來。
那麽在屋裏發生的事情,就隻有她們兩個人知道。
莊宛寧微微一笑,湊近她耳邊。“你不用知道。隻要永遠記住,你的這個把柄,還在我手裏。”
她們本來就都站著,這下一湊,莊雨凝更是嚇得全身發抖,深怕她要將自己打成殘廢。
說完這句話,她撇下莊雨凝,往門外而去。莊宛寧隻打算轉身就走,根本不想留給她解釋的機會。
事實都擺在那裏,難道還需要多講?
她隻是來做最後一件事,她沒那麽多時間,可以和這種人耗。如果她有,就不會拖到現在了。然而就在下一刻,莊雨凝卻扯住了她的衣袖,不肯放她離開:“莊宛寧!”
上進了,還喊她的全名了。仿佛她們很親近一樣。
莊宛寧麵無表情,她內心毫無波瀾,“你還想怎樣?”
她回過身,因為眼神太冷,竟然一下子將莊雨凝嚇得後退了兩步。但她望著她,眼神裏盈滿了憎恨:“那你為何要說出來!就為了嚇我?”
她的語氣狠狠的,帶著一股子氣勢,顯然還是不服氣的厲害。
此時她一個低頭,腦袋上的翡翠簪花步搖應聲而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幾塊。莊鈺寧愣了一下,更是惱恨異常。
莊婉寧心裏自然知曉,這個步搖是她最喜歡的。經個兒不僅攤上這一攤子事情,這東西還摔碎了,可有她心理好受的。
這問題實在太搞笑,莊宛寧本就不打算認真回答她,這時就笑起來:“不然,你覺得呢?”
她站在那裏,離莊雨凝很近,看來也就似耍賴使潑,這一出反而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