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時失手
於是她笑起來,單純可愛的樣子:“那麽姐姐,妹妹敬你一杯了。”
兩人同時飲下去。眼看她們這樣舉杯而盡,眾人都以為沒什麽戲好看了,於是也就回去說自己的話題。莊雨凝等待著毒藥發作時候的痛楚,但她喝完以後,卻隻喝到梅子的清甜味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睜大眼,怎麽會這樣?
但就在下一刻,她麵前的莊宛寧倒了下去。
一身水紅的少女倒在地上,手裏依然緊緊抓著酒杯,沒有放開。她五官秀美,一雙眼睛凝如秋水,但這個時候她卻倒在那裏,猛然咳嗽幾聲,卷縮起來,極為痛苦的樣子。咳著咳著,她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是和她的衣裳同樣的顏色。
這已經不是美麗,反而帶著一絲詭異的情景。
她捂住胸口,繼續咳。在即將昏過去以前,她抬眼看了莊雨凝一眼,眼中竟然包含著怨毒。她似乎想說什麽話,但還是就這樣昏了過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
場麵一時亂起來。
“大小姐怎麽會昏過去?”
“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眾人議論紛紛。終於有人提起:“似乎是她們喝酒,大小姐喝了那杯酒才這樣的……”
聽見這話,莊雨凝麵色蒼白。本來應該被這樣斥責的人應該是莊宛寧,但這時候站在這裏的人卻成了她。一個丫鬟衝上前來,跪在大小姐身邊,不停的搖她的手似乎想人她醒過來。
就在這時候,有人道:“都安靜一點!”
隻見那人是沈姨娘。她走近來,先是命人將莊宛寧抬起,送回房裏。出了這麽一樁大事,是不可能壓下去的了。就有人問:“國公府的宴席,為何這麽多意外?連大小姐都出事,那我們的酒有問題麽?”
這話問到了重點,當場人人嘩然,更有膽小的小姐丟下了人,不肯再喝了。
莊雨凝更是臉色蒼白。她隻是鬧一鬧,不知道結果居然會這樣!
她心神一亂,於是跟著走進了內室。莊宛寧這時候躺在床上,紗簾垂下,幾個丫鬟正圍著服侍她。那個叫做紅袖的丫鬟,這時候看見莊雨凝,更是目眥盡裂,忍不住罵她道:“一定又是你害了大小姐!”
這話問得太誅心,誰也想不到一個丫鬟會敢這樣來罵主子。
莊雨凝本就心情不好,隨即罵回去:“你一個丫鬟憑什麽來罵我?拖出去杖責!”
每次她都是這樣的,會有人縱容著她。她這麽想——一定不會出事的!
但她卻已經麵色蒼白,連嘴唇都在發抖了。
就在兩人即將鬧起來的時候,卻有許多人都來了。這院落裏分成兩邊,門梁之間隔著紗簾,一群人就坐在外室。大多都是些與莊家交好之人,甚至還有和莊宛寧說過兩句話的小姐。
說白了,都是來看莊家熱鬧的。
一個太醫進門來。莊雨凝認得他,他姓李,曾經給自己看過病,是國公府的常客。最後是沈姨娘。沈姨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因為她做錯了事情。莊雨凝一顆心徹底冷了,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他們一直在說。
聽起來像是蒼蠅在耳邊縈繞的聲音。蒼蠅這種東西很煩,你拍不死它,明明並不是什麽大奸大惡會吃人的東西,你還是會想拍死它。
莊雨凝現在就很煩。
太醫進門,去看莊宛寧,診斷了以後,又拿起那兩個酒杯、還有酒壺查看。畢竟莊宛寧是在喝了那杯梅子酒之後,才出事的。李太醫老神在在的樣子,讓莊雨凝心慌起來。她心中道:不會,不會出事的,那隻是一場意外而已。
“李太醫,如何了?”
這位太醫素有名望,即使是在世家當中,也有不少人家認識他。李太醫摸了摸鼻梁,慢慢道:“確實是這酒杯裏下了毒。有人在大小姐的酒杯裏抹了一點點砒霜。幸好下的不多,不至於性命有礙。”
沈姨娘點頭,“勞煩李太醫了。”說完就將人送了出去。
“那人真是心腸歹毒……”
“下毒之人到底是誰?”
“莫不是有意籌謀吧?”
這些話都落入莊雨凝耳中。她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隻覺得自己沒辦法反應過來。怎麽會這樣?
就在這時候,一人開口道:“我以為,應該問一下準備酒的人。”
忽然有人這麽說,屋裏一下子寂靜下來。沈姨娘震驚道:“二妹……”
那人正是沐安。莊宛寧在國公府內無親無戚,人人都不待見她,這時候卻竟然有人為她說話來了。沐安是莊國棟弟弟的妻子,同樣也是國公府內的人。她一向不聞不問,在府邸裏什麽事情都不管,和莊宛寧唯一的交雜,就是過年進宮的時候,兩人坐的是一輛車。
她微笑,“為何不去?”
莊雨凝更是看得震驚了。為什麽這時候都有人出來給莊宛寧說情?
但她也已經顧不上這種震驚了。
那管著酒水的人,這時候被人押進來。她看著這個婦人,是她讓她給自己開一條生路,讓自己能在酒杯上抹的毒液。她開口:“說,是不是你毒害了姐姐?”
她記得她讓這個婦人說,是大小姐下毒毒害了她。一切她都安排好了,作證的人,甚至連場景都這麽恰到好處。莊雨凝心中甚至升起一絲希望,隻要她說了,那就能證明,她沒有錯。
但是那婦人卻搖了搖頭。
她望向沈姨娘,跪在她麵前,慢慢地說著:
“夫人。宴席開始之前,二小姐跑來了後勤,奴婢看到她,往其中一隻酒杯上,抹了一些透明的水。”她說道:“奴婢什麽都沒有做過,不要斥責奴婢!”
她跪下來,不斷磕頭。這時候莊宛寧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她指著那個奴婢又急又怒的大罵:“你怎麽能這麽誣陷我?”
那婦人卻隻是說:“小姐,你害了大小姐就算了,可奴婢不能不說出來啊!”
莊雨凝退後幾步,站在了屋子中央,登時現場的人都看向了她。那一道道熾熱的目光,就像是在譴責著她的行為一樣。所有事情都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樣,隻是站在人群裏身受非議的人,從莊宛寧換成了她莊雨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