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雪紛飛
莊宛寧這才開口道:“你來這裏,所謂何事?”
她終於入正題了。慕容雲鶴突然前來,還要借了莊羽的名頭,必然就是什麽重要之事;而且,這與他又有何關聯?——她心中想道。莊羽與慕容雲鶴,一個是國公府中人,一個是將軍府之女。
說到這裏,慕容雲鶴的神色卻忽然收斂了起來。
“是了,”她道:“你看了我送來的禮物不曾?”
說到這件事,莊宛寧的表情也沉了下去。她記得那把短劍。那麽好的劍,在古代絕對算是名品。然而今日她沒有機會用這把劍。她但凡見到了武器,就總是要使一使,不然就像是擺在陳列臺上的吃食,能看不能吃,就總是過不了癮。
但她也不會為了一把劍,就這樣去殺人。
她道:“那是把好劍。”
慕容雲鶴見她這樣的表情,且聽見她說話,就知道她是看了,而且明白那短劍的價值。
她閉了一下眼,像是不願麵對現實一般。但當她睜開眼時,表情就已經鎮定許多。“那你可曾聽說過,七夕以前,刺殺憐貴妃之事?”
刺殺。
一個觸目驚心的詞。
這樣一句話,屋內忽然寂靜下來。莊宛寧抬起眼來,看到莊羽表情,他一臉肅穆,顯然正正是為此事而來的。沒有人會找誰隻為了敘舊,今夜他們的來訪,並非偶然。莊宛寧搖頭,“不曾聽說。”
那時候她還在現代呢,怎麽知道?
慕容雲鶴看著她,她久在軍中,並非全然於朝堂之事懵然無知。人心,人心,此二字,與天下從來都聯係在一處。她道:“你不知道,也是無妨。當時我在宮中,與父親一同回京來,就遇上了這樣一樁事情。”
莊宛寧看著她。
這個女子不是那麽容易聽信旁人所說之人,是真是假,她並不知;一個人孤身到了異地,就不可能相信一群自稱是自己親人的陌生人,而這一份防備心,她還不打算放下來。她靜靜道:“是麽?”
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言行以沉默為上佳。一個人說話說多了,聽到的話就少了。
慕容雲鶴這才說起當時的事情來。
即使已經過去很久,但她記憶力本就過人,何況這件事是那樣重要,她不可能不記得。慕容雲鶴並不時常在京城——她母親早喪,幼時機緣巧合,就被父親帶在身邊教養。如今被人稱為大薑第一女將,實則是在邊關,過著與旁人全然不同的生活。
旁的閨秀喜愛女紅與琴舞,她卻隻會吹笛子與下棋,一手圍棋幾乎無人能贏。而長笛雖說是樂藝,但她偏偏盡喜蕭殺淒涼曲子,在這京城之中,她可謂是個意外中的意外。
她隨父親入宮,隨後蒙貴妃相召。貴妃是她的姑母,這京城之中,各種家族聯姻多得數不清,關係編織起來就是一張大網。
慕容雲鶴的聲音輕靈:“那時候,貴妃與皇後娘娘正在那禦花園之中賞花。她們坐在一個大亭裏,湖心中央。”她在邊疆長大,沒有旁人說話那樣,繞來繞去,婉轉曲折,形容事情甚是直白,所以莊宛寧聽得懂。
“湖心?”
莊宛寧忽然皺起眉來。刺殺大多是在僻靜無人處進行,最後連死了都悄無聲息,當然情況千萬種,人人各不相同。但聽慕容雲鶴說來,既是湖心,又在白日,怎麽看都不像個適合毀屍滅跡的地方。
慕容雲鶴淡淡一笑,這樣的姑娘竟然也有這樣沉鬱的時候。她說:“我才過去,寒暄一二,隨後忽然之間,身後的宮女試圖將貴妃推下湖去。我下意識之間救了姑母,隨後旁人從她身上,尋到了一個銅錢。”
莊宛寧聽完,才明白為何。湖心不好接近,白日容易被發現,但如果是身邊人行刺,那就說得通了。最危險的往往不是外敵來襲,而是身旁叛徒,禍起蕭牆。她道:“落水……”
她皺眉,這個時代的人普遍不會水。
慕容雲鶴垂下眼,隨後搖了搖頭。她是個爽快的姑娘,說起事情時候,從不拖泥帶水:“隨後,更離奇的事情發生了。”
她當時親眼所見。
那宮女被人抓住以後,當場咬舌自盡,她是邊疆上人,不害怕這些。隨後他們從那人身上,發現了一個銅錢。那一場七夕宴之後,憐貴妃命她去查那刺殺之人。
莊宛寧道:“如今還不曾查到?”
“不曾,”她說:“如今唯一查到的就是,那刺殺者與鳳玉有關。”
火鍋已經收去了。因為是冬季,門被關得緊緊,甚至蒙上了兩層厚棉,連窗都被釘死,三人坐在暖塌之上,點了長明燈。莊宛寧聽見這話,幾乎是立刻想到了,當初墨竹說的,究竟是什麽。
這一次輪到她想不通了。一開始久久說龍星,如今又有人提鳳玉……
“如何了?”
“劍舞,你跳了劍舞。”
莊宛寧表示一切發生得太快,她跟不上慕容雲鶴的思路。
接著下一句,莊羽拿出一本書來。他的隨侍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一句話都不講,仿佛啞巴一樣。莊宛寧接過書。她很快就明白了,慕容雲鶴說她跳了劍舞,這話聽起來沒頭沒尾,卻偏偏與她們有關。
不止。甚至與整個大薑有關……
慕容雲鶴指著那本書,垂著眼睛道:“鳳玉,傳聞是開國時祖皇帝之物,後來賜給了下臣。後來,那塊玉每次出現,都必然有人被殺,據說與當初那臣子的家屬有關。”
莊宛寧靜靜地聽著。
她不傻,看得出這書並非偽造,何況隻有聽到更詳細的說法,她才能分辨眼前人所說有沒有錯。她道:“那臣子是什麽人?”
“你不知道?”慕容雲鶴看起來有些震驚,這才想起來莊宛寧的經曆,連忙道歉,隨後繼續說。“祖皇帝將鳳玉賜給那開國功臣,誰料他不管不顧,在朝中結黨營私,禍害百姓,隨後祖皇帝不得已,將其處刑,誅三族。”
這些話聽來,既血腥又殘忍。若是換了一個懂曆史之人在這裏,必然知道這件事,並不如慕容雲鶴所言那麽簡單。但坐在這裏的是莊宛寧,她聽完以後,竟然還能笑:“所以鳳玉流落到民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