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漂泊流浪
她記得莊夫人的相貌，他們與她都有些相似之處，不過她五官裏的那幾分柔和早就消失殆盡了，她笑起來還會被人說，感覺像是要被威脅了一般。想到這裏，她就釋然了。莊羽坐在榻上另一邊，然後兩人寒暄了幾句。
莊宛寧的態度，由始至終都很平靜。在莊羽看來，自己這個妹妹，如今與常人無異，就是說話時候的神態，並不太像他們家的人。但是他太久不曾回到家中來了，更不熟悉這些日子裏，自己的妹妹經曆了什麽。
莊羽年少出外遊學，每年在家的時間並不多。或者說，他寧可遊遍大薑，也不願回到京城來。人人都說他性子古怪，直到如今仍未曾婚配。直到母親死後，妹妹也沒有什麽反應，他早就對她失望了。
但沒有辦法，在那個情況下，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要求太多。如今對待莊宛寧，他也略微不知所措，因為從來不曾見過旁的兄妹是如何相處，他隻能按照他所想的來。
兩兄妹最終一同用了晚膳，莊宛寧則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何人？
她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兄長，這也是理所應當，畢竟原主記憶混亂，現在不記得是正常的，但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對她好的人，她實在不太習慣。客套和親切，還是有所不同的。
忽然之間，聽見屋外吵了起來。
莊羽忽然道：“我要引請一個人進來。你不介意吧？”
莊宛寧搖頭，“是誰？”
剛才和這個人說了一陣子話，雖然不說有防備心，但她也不覺得這個人會傷害於她——不，剛好相反，是個可以接近的人。大約是天生的感情淡漠，她不太擅長和自稱是親人的人相處。
就在這時候，一個神創桃紅色衣裳，如同春節花開般妍麗的少女走了進來。她微微一笑，“寧姑娘，如今我可算是進來了。”
而進來的人，是慕容雲鶴。
慕容雲鶴身穿一身淺茶色衣裳，披著大紅色鬥篷，看起來那樣奇怪，然而脫下後，卻又顯得她清靈脫俗。她坐下，三人圍桌而坐。
莊宛寧挑眉，“寧姑娘？”
慕容雲鶴湊過來，開心地笑著，一點也不認生：“我一開始想喊寧姐姐，接著覺得太娘了。然後就改了一下，喊姑娘好了。我久在軍中，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稱呼別人的。”
這姑娘看起來自來熟，卻又不太讓人討厭。她們已經見過兩三次麵，就算不算熟絡，卻也是可以見麵說話的關係了。
莊宛寧點頭，承認她的說法：“姐姐妹妹什麽的，太娘了。”
很多東西她都習慣了，獨一樣不能，那就是稱呼。她習慣了直呼旁人名字，這樣最直接；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認為，直呼其名就等於不禮貌。慕容雲鶴這樣的做派，她反而覺得舒服。
慕容雲鶴搖搖頭，她眼裏沉澱著一些不甚清明東西：“不，這樣還是不好。”
莊羽見兩人為了稱呼吵起來，於是輕咳一聲，道：“雲兒，不要說這些了。”他說話時候聲音溫柔，活脫脫就是一個好哥哥。莊宛寧望著這兩人。他也望向她，“雲鶴是我在外結交的朋友，她似乎也見過你了。”
莊羽一向在外遊學，遊曆四海。而慕容雲鶴常年不在京城，如今是聽家族中所言才回家來……莊宛寧似乎將兩人的關係對上了。但她依然眯起眼：“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這話問得直接，莊羽卻皺眉，他道：“記不清了。”
慕容雲鶴卻道：“大約……一兩年前？”
她皺起眉，仿佛在外就算不清時間。這是莊宛寧穿過來以後，發現的另一件事——沒有人會記清楚日期，更沒有人會一日一日算日子；這古代的時間節奏，比之現代要慢得多。說完這些，兩人調笑般說起了當初認識的時候，莊羽迷路在山中，還是被慕容雲鶴所救；那也是一個下雪的日子。
兩人說著說著，天色已暗，卻無人有離開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紅袖走近來，跪下道：“小姐，晚膳的火鍋，已然準備好了。”
莊宛寧點頭，“好。”
火鍋。這個時代已有火鍋，而且十分普遍，這種燒了熱水，隻要將吃食放進鍋裏燙熟的吃法，非常受人歡迎，不論平民還是貴族。一聽這話，慕容雲鶴的眼神更是亮起來。她讚揚道：“好好好，我從前在邊關時候，也常吃火鍋，羊肉尤其好吃！”
莊宛寧道：“羊肉？”
“對，”這小女娘一旦說起邊關之事，就一臉興奮，一看就知並非在內室久待之人：“羊肉最好吃，放進鍋裏再撈出來，就是一股鮮味，我喜歡的不得了。”她說話時候，極少掩飾婉轉，盡管說正事的時候，看起來嚴肅得很，但私底下，卻絕非那樣的性子。
說完以後，分設成兩層，一層架火炭一層是湯水的小火爐就已經送上來。那爐子是銀色，水燒熱了，又先上了幾道前菜，都是各色蔬菜，青綠新鮮顏色的好看。放在水裏一過，又命人各自調了幾碗醬，這醬皆都是深色，擺在各人案上。
待得蔬菜都丟了進去，隨後就是白花花紋路的各種肉類，都切得均勻，一燙入口，更是肥而不膩。在這時節裏，那鍋冒出騰騰熱氣，吃進嘴裏登時就全身都暖和了起來。慕容雲鶴那小姑娘，甚至在等菜等不及時候，將手放在煙冒出來的地方，說是“取暖”。
湯麵更是好看，乃是鴛鴦鍋。右邊是奶白色的一鍋湯，如今沸騰冒起泡來，入口鮮香帶鹹。左邊則是椒紅顏色，看起來鮮豔可口，一股辛辣味傳來，她嚐了一口，辣得人過癮。
莊宛寧命人灑了一把胡椒進去，就更是有一股辣味，過了癮卻又不至於把舌頭辣得發麻，兩人見了，更是互相仿效。
所謂談笑風生，不過如此。最後呈上了甜湯，所有鍋爐都被收了下去。三人坐在那裏，如今天色已晚，門關得緊緊，室內點起了長明燈，屋中幹淨又溫暖，讓人不想挪窩。偶然聽到窗外，寒風刮過的聲音，卻與他們全然無關。
大雪紛飛，一場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