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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所謂皇權

  展舒修微微一笑。皇子的家國大事,是由皇後負責的,即使事情已經落實了,他也依舊沒有多過問兩句。但展舒修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皇宮,所以並不覺得有多難受。他道:“啟稟父皇,確實如此。”


  他微微低著頭,遠遠看去也就像是低眉順眼一般。皇帝終於放下筆,看了一眼他這個兒子。他年過及冠,如今早已是一方大將。他心中沒有半點作為父親的榮耀,因為他心中清楚,自己這些年來可說是從未關心過這個孩子。就算他長成了,也沒有幾分他的功勞。


  至於莊家的那個大小姐,他也還記得。十多年前,那幾個孩子出生的晚上,他本以為龍星會是他的皇子,然而最後的結果,卻那麽出人意表。而莊國棟又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不是後來發現那大小姐是個癡傻的孩子,否則他也不會容許莊家的勢力繼續留在朝堂上。


  他並沒有太相信當年的占星結果,然而皇帝身居高位,難免多疑,多想一想也無礙,若說為了一個結果,冷卻莊家,他的確做不到;但是一旦莊家犯了錯,他也容易以此為名,貶莊國棟的職位。


  說這些也都無用了,說到底,莊家的那個女兒,是個癡呆。如果是癡呆,那就是半點價值也無,而如今他這個兒子,卻娶了那個有龍星之名的女子,卻是為何?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而皇帝的逆鱗,正正是皇權。更何況,他年過不惑,已經算是一個老人了……


  他低頭,望著自己這個兒子;展舒修一直在前線,可從未表露過半點對皇位的垂涎。


  他問,“朕可不知,你喜歡那樣的女子?”


  皇帝看東西的時候,和尋常人確實有點不同,因為他看到的,權力關係大於親情。若說喜歡,那未免也有幾番無厘頭。何況自己的這個兒子那樣精明,怎麽會因為喜歡而娶一個癡呆女子?

  墨黑的書桌,香爐擺在一旁,煙霧繚繞,皇帝身後一幅長長的水墨畫垂掛下來,他所穿並非龍袍,而是近於玉石的白色,其上有許多同色花紋,打眼看去並不如何,但在光影折射之間卻能看出華麗的暗紋來。


  他年已不惑,眼角有了魚尾紋,細細的散開來,眉宇之間頗有威嚴,一眼看過去,或許真能讓某些敏感膽小的人想要躲開。


  但展舒修卻紋絲不動。他看慣了,這個人隻不過是他的父皇罷了,也會像常人一般老去,也會像老人一般恐懼,會有旁人的種種情緒。


  他說起話來,依舊是那麽鎮定:“一見鍾情。”


  這不是真話。但他需要這麽說。


  他的父皇,是個多疑之人啊。


  皇帝聽見這話,就笑起來。喜歡是一個比較簡單的詞,在口裏說出來,沒有“愛”這一詞那般沉重。展舒修本就不長於文,如今這樣說,已經算是委婉了。但架不住皇帝,是有無數後宮嬪妃在側的人,自然能夠輕易分辨出什麽是喜歡,什麽是不喜歡。


  於是他笑起來,“為何會喜歡?”


  他說話的口氣,看起來真的像是在關心兒子的情事。但如果有熟悉這位皇帝的人就知道,他是起疑心了。疑心一個,有可能會繼承那個皇位的人。


  展舒修沉默片刻。


  如果站在這裏的人,是來自現代的莊宛寧,或許能說出一萬句從小說影視劇裏看來的花言巧語,就此回答了老皇帝的問題;


  但他不是,從十五歲到二十一,他一直很忙,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嚐嚐談情說愛的滋味,單單是在前線上活下來都那麽困難,誰有時間來和人調情?


  他站在那裏,一時竟然詞窮。他一句謊話,也編不出來。


  他已經決定,就當自己是一時糊塗,愛上了莊家的大小姐;但如今,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下去了。


  忽然之間,展舒修想起了自己腰間的那個玉佩,還有那個確實名為莊宛寧的女子。她在裝瘋賣傻,他知道,但其他人都不知道。想到這裏,他忽而微微勾起唇,在旁人看來,也就像是情深款款。


  這世間有個詞名為驚豔,而一個不常笑的人笑起來,就更是如此。


  於是他微微一笑:“她坐在池塘邊,看著池塘裏的荷花。”


  皇帝似乎起了幾分興趣,他從沒注意到,自己這個兒子居然能有這樣的柔情。他繼續聽著,似乎好奇故事的後續。人人都愛聽故事,隻要故事說得好,從來不愁沒人聽的。


  展舒修繼續靜靜的說著。


  “兒臣走近,聽見她說,她想要一朵花。”展舒修這樣說。皇帝挑眉,似乎是有相同的經曆。“可是兒臣沒有花,於是將自己腰間的玉佩給她了。”


  他的音調死板,但皇帝卻似乎聽出了一分柔情。


  展舒修微笑,他若不編一個謊言,糊弄一下自己的父親,不然,就再也沒有旁的借口解釋,為何他突然想娶一個癡傻的女子了。這世間的所有理由,都沒有一個情字有用。何況,也更合理一些。


  皇帝的目光,這才挪到展舒修腰間。


  因為是陛下恩賜,所以展舒修一直都帶著,如今反而不見了,看來確實是真的。若不是他與展舒修關係不親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麵,恐怕很快就會發現,展舒修的玉佩,是今晚才不見了的。


  但他不知道,所以信以為真。


  展舒修繼續說,“兒臣那一刻看著她,在夜色之下,立刻就知道,那人就是她了。”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但卻是一個人能說出口的,最真摯的表白。皇帝歎了口氣,想起當年遇見展舒修的母妃時候,也是一般情況,這才點了點頭,看上去似乎接受了他的說法,沒有繼續追究下去:“莊國棟是朕朝堂之上的左膀右臂,如今你與她的女兒定親,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他嘴上這樣說著,卻顯得那樣客套。展舒修行禮,態度周周,“還要感謝父皇,讓兒臣與心愛的女子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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