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秋聲秋景秋日近
一張機，秋風又送雁歸遲，憑欄望斷雲中字。斜陽依舊，且傷心地，往事訴誰知。
不知不覺，秋日的意味已經如此濃厚，慕容瑾剛剛從內務府回到茶房，忽見地上一片落葉，不由得湧起些許惆悵，默默感歎，不知不覺，入宮已經將近半年了，時光飛逝，轉眼間，又是一個秋。
中秋節對秋夜國來說，算得上是一年中比較重要的節日了，除了歲末的除夕外，中秋是家人團聚共敘天倫的好日子，是以家家戶戶都對中秋節十分重視，就連宮中也不例外。
自從上次在水榭亭，皇上將中秋宴的事情交給淑妃，這宮中就開始忙碌起來，特別是淑妃的紫煙宮裏，宮人們進進出出，需要什麽，需要多少，一一去內務府登記，然後領取，在各宮布置。
因為這樣，慕容瑾也沒少忙，她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奉茶女官，對茶之一道又有獨到的見解，茶藝高超，是以淑妃也經常派人前來詢問一些關於中秋宴準備茶點的事。
“慕容，三皇子回來了，皇上招你去禦書房奉茶。”秋姑姑走了進來，對慕容瑾說著。
“是，秋姑姑，奴婢馬上就去。”慕容瑾回答著，準備好茶具和茶葉，便朝著禦書房走去。
在剛剛走近禦書房的時候，便聽到裏麵傳來了談話的聲音，正是被派往北方治理旱災的三皇子歐陽沛。
“兒臣發現，北方災情嚴重的原因，除了幹旱少雨之外，還有北方的風沙，北方天氣總體而言比南方冷，百姓多伐木取暖，造成大麵積的荒山野嶺，風沙讓北方原本的良田都變成了沙地，是以農作物存活艱難……”
“唉，北方少水，這已經是難以改變的事實，如今還有風沙肆掠，也難怪北方幹旱如此嚴重。那你說說，你是如何解決的呢？”皇上歎了口氣，問道。
“天氣幹旱，造成農作物因缺水而壞死，已成既定的事實，北方百姓今年收成較之往年定然會減少，兒臣已命人從燕州糧倉調集糧食運往北方，以解北方燃眉之急，另外，北方年年幹旱，光靠南方的糧食供給，遠遠不夠，若是如今年一般南方同時受到洪澇災害，那麽糧食一定會供不應求，是以兒臣認為，最根本的辦法，是從源頭上解決北方的幹旱問題……”三皇子歐陽沛侃侃而談，說著自己的見解。
慕容瑾淡笑一聲，從側門進入禦書房的偏殿，將茶具擺放好，便開始煮水。
外麵，皇上和三皇子歐陽沛的談話聲時不時地傳入耳中，慕容瑾將所有的一切都聽在耳中，隻覺三皇子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隻懂得經商，不懂政事。在慕容瑾看來，這歐陽沛心思細膩，思慮周全，不過一個多月的功夫，便已經將北方的旱情琢磨透徹，並且已經找出了解決的辦法，這份能力，的確不容小覷。
曾經，慕容瑾也以為，歐陽沛隻是個懂得經商的商人，如今才知道，他並不是隻懂得經商，他誌在經商，可是，在處理朝政方麵，他並不輸給任何人。
歐陽沛在北方待了一段日子，對於北方的風土人情以及其他基本狀況已經有了頗為深入的了解，皇上與歐陽沛在禦書房裏交談，幾乎忘記了時間，若不是慕容瑾沏好茶呈上來，兩人幾乎還要繼續說下去。
“父皇，兒臣聽聞，父皇身邊有一位茶藝高手，想必就是眼前這位姑娘了。”慕容瑾出來為皇上和歐陽沛奉了茶，隻見歐陽沛隻掀開蓋子聞了聞茶香，便開口說道，“能將普通的茶沏成這飄香四溢的境界，著實是個中高手。”
“三皇子你還未曾見識過她真正的技藝，來日得空，讓她泡給你喝，保證你喝了她泡的茶，頓覺其他的茶如白水一般淡而無味。”皇上見歐陽沛稱讚慕容瑾，便開口說道。
“皇上過譽了，隻不過泡茶講究水溫和方法，若是學的了這方法，任何人也能沏地和奴婢一樣。”慕容瑾躬身行禮，謝過皇上的稱讚。
“聽父皇如此說，那兒臣定要試她一試了。兒臣此去北方，帶回來一種叫做劍毫的茶，此茶隻生於北方，是北方特有的茶葉，兒臣知曉父皇和母妃都愛喝茶，便特意帶了一些，既然慕容姑娘茶藝高超，還請慕容姑娘指教，這劍毫該用何種方法，才能沏出其個中滋味？”歐陽沛問著。
“哈哈，既如此，慕容，稍後你便隨三皇子去賢妃娘娘的怡景宮，為賢妃娘娘烹此劍毫茶，順便將烹此茶的方法悉數講給賢妃娘娘聽。”皇上一聽三皇子這樣說，立即開口。
“是，奴婢遵命。”慕容瑾點頭應承。
這次去賢妃的怡景宮，是皇上許可的，並非她私下見嬪妃，這對慕容瑾來說，並不需要避諱什麽。慕容瑾轉頭看著皇上連日來難得一見的笑意，便知道，定然是三皇子成功解決了北方的旱災，令皇上龍顏大悅，是以臉上連日來的陰霾也消失不見。
想到這裏，慕容瑾不由得想起一同被派出去的二皇子歐陽清，南方的水澇較之北方的旱災，顯然要嚴重得多，歐陽清遲遲未歸，也正是體現了這一點，慕容瑾之前在禦書房的地理誌上看到過，各國曆朝曆代治理水患，總是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需要疏通溝渠，改道河流等一係列事情。
留了雨霜在禦書房伺候，慕容瑾便隨著歐陽沛去了賢妃的怡景宮。
這是慕容瑾第一次去妃嬪的寢宮，去的還是賢妃娘娘的怡景宮，慕容瑾永遠都記得，在水榭亭的時候，賢妃娘娘朝著她露出的那抹淡笑。
賢妃在皇宮裏，是一個低調的存在，她孕有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可是卻不驕不躁，並沒有因此而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盡管她的身後，是整個長興侯家族。那日水榭亭，賢妃給慕容瑾的感覺，就是一朵出水的清蓮，仿佛看透世事滄桑般一樣，帶著淡然的笑意。
怡景宮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景色怡人，雖是秋季，卻依然不改它的秀麗。怡景宮裏，遍布的是各色的花草，有慕容瑾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這布局，倒是與丞相府的嵐雪閣有些相似。
跟在三皇子的身後，繞過回廊，便來到後麵的宮殿，卻見賢妃娘娘和身邊的婢女琴心，提著籃子在一片花圃中采集花瓣，原本被派在賢妃宮中的阮香羅也在。三皇子停下，慕容瑾也隻得跟著停下，看到琴心隻是提著籃子跟在賢妃的身後，挑選和采摘花瓣，都是賢妃娘娘親力親為。
“兒臣參見母妃。”三皇子站在遠處，朗聲開口，朝著賢妃娘娘行了個禮。
“你回來了，快來幫幫母妃。”賢妃聞聲抬頭，看著歐陽沛，清淺一笑，並未注意到旁邊站著的慕容瑾，於是如此說著。
慕容瑾看著這樣的賢妃，忽然間就想起了自己的娘親，記得兒時，嵐雪閣也種植了很多花草，娘親也是這般，在花圃裏朝她招手，讓她幫忙采集露珠或者花瓣。
“母妃，你看兒臣帶了誰？”歐陽沛說著，側身，讓賢妃看到站在他身後的慕容瑾，“父皇特許慕容姑娘隨兒臣來怡景宮，為母妃講解烹茶之道。”
賢妃看到慕容瑾，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忙轉身，從花圃中走出，朝著慕容瑾說道：“原來是慕容姑娘，正想著若得了空請慕容姑娘來本宮這怡景宮坐坐，沒想到皇上如此明白本宮心意，這便讓慕容姑娘來了。”
說完，賢妃便讓琴心提著籃子離開，而自己由阮香羅陪著，領著歐陽沛和慕容瑾進了正殿之中，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歐陽沛這才說明了慕容瑾的來意。
賢妃喜出望外，她日日采集花草，便是自製花草茶，她對茶之一道，很是喜愛，可除了昔日做女兒時在府中得空研究，自進了宮，便沒有再碰過這些，一應事情都自有奉茶宮女和內務府去辦，如今得知慕容珮是來與她討論烹茶之道，自然喜不自勝。
“香羅，去差人送一套上好的茶具過來，難得慕容姑娘來，本宮定要與她好好切磋這烹茶之道。”賢妃轉頭，對身後的阮香羅說著。
“是，奴婢這就去。”阮香羅應承著，轉頭看了慕容瑾一眼，便走出正殿，去找人送茶具了。
殿中頓時隻剩下三個人，賢妃果然無愧於她的封號，溫柔賢良，拉著慕容瑾便開始攀談，所問的無非是與沏茶有關的問題，兩人對於茶之一道都頗有研究，如今談論起來，覺得所得所悟頗為相似，細細談來，竟覺有相見恨晚之意。
三皇子站在一邊，看著慕容瑾，言語間都是飛揚的神采，眉目含笑，舉手投足皆充滿了一種清靈之氣，比起京中大多官家小姐，多了分自然，少了分雕飾，多了分恬淡，少了分嫵媚，給人一種清心之感。
不久，阮香羅帶著人將茶具送上來，在旁邊的桌子上擺放好，歐陽沛拿出從北方帶回來的劍毫茶，三人在怡景宮的正殿中，煮茶論道，好不和諧。
“卻不曾想娘娘對茶之一道的領悟竟然如此超脫，慕容瑾受教了。”言語之間，慕容瑾對賢妃娘娘所表達的道理很是敬佩，這是慕容瑾在這世上遇到的唯一一個能這麽與她談得來的人，雖然兩人的身份地位有所差別，但是這並不妨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