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挨打菊香
沈景修聽到聲音,全身僵了僵,猛地拉住馬繩回頭看去,驚詫道:“妹妹?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吃飯呀,哥哥怎麽了?”青嵐指了指遠處乘軒樓的招牌,一臉奇怪的看著他。
這裏好像不是沈府進宮的必經之路,沈家的宅子在京城東街中心,皇城底下,乘軒樓在西街口,一個大東邊,一個大西邊,怎麽也挨不到一起去。
“吃飯??”沈景修聽見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更詭異了,眉毛也擰成了麻花:“你來這兒吃什麽飯?今天不是宮裏的百日宴嗎?你在宮裏沒吃上東西?自己來的?”
“今天的確是百日宴,但是你也知道,那種環境也不好意思多吃,肯定是吃不飽的嘛,”小姑娘表麵上委屈巴巴的揉小肚子,心裏卻在飛速的旋轉。
她要不要告訴哥哥,是林晚風帶她來的?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說了吧。沈景修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心思尤其細膩,也是個愛鬧愛玩的性子。若是讓哥哥知道,她被林晚風親自帶過來吃飯,現在又被丟在一個人丟在這兒,人家卻獨自回宮走了,多丟麵子啊,哥哥也會胡思亂想,跟她開玩笑的。
與其那麽麻煩的解釋,還不如不說。
“百日宴結束後,我覺得沒吃飽,所以就又去了乘軒樓,”小丫頭信誓旦旦的點頭,把自己說的都不得不信了,“上次哥哥帶我去過一次呀,你忘了嘛?所以這次我再去,就很容易找到呀。”
“是麽?”沈景修皺眉,他怎麽記得,以前的妹妹是個路癡來著?小時候帶她出來看花燈,每次都要牢牢地攥著她的小手指,稍不留神鬆開了,小丫頭就會哭的昏天黑地,找不到北,生怕自己丟了。
算了,可能是妹妹真的長大了吧。
沈景修歎了口氣。
妹妹長大了,就意味著要嫁人了。
唉,他又歎了口氣。
“好啦哥哥,別想了,歎什麽氣呀。”青嵐害怕沈景修知道真相說她撒謊,趕緊跑過去,抓住馬尾巴,連滾帶爬的爬上馬座的後方。
腳底打滑,差點掉下馬,嚇的青嵐手忙假亂的勒住馬韁,又抱住沈景修的腰,破罐破摔的閉上眼,“哥哥,你要去宮裏的話,就帶我一起去吧,我正想去找長寧公主。”
沈景修回過神,扭頭看了她一眼,“妹妹,你和長寧公主很熟嗎?你找她做什麽?”
“也不算很熟,隻是我們年紀差不多,有很多共同語言。”她抱緊了哥哥的腰,沒有說實話。
而且就算說了實話,可能他也不會信吧,還會以為她瘋了:‘什麽?你們都是穿越的?什麽是穿越?’
她才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那倒也是。聽聞那長寧公主性子最是活潑好動,和你惹是生非的樣子倒也很像。”沈景修點點頭,他覺得妹妹雖性格貪玩,但肯定不會說謊,她說什麽便信了。
“不過,我倒不是要進宮,你也不用想著去找公主,短時間裏你可能連沈府都出不去了。”沈景修拍拍腰上的小手,語氣微微無奈。
青嵐錯愕,歪頭看著他:“哥哥,這話什麽意思?你不是要進宮去嗎?那你帶著這麽多侍衛,急慌慌的要幹什麽去?”
“還不是為了找你,你個小死丫頭,”沈景修回頭瞪了她一眼,翻身下馬,再翻身上來,坐在了她的身後,將她牢牢捆在懷裏,動也動不得。
“找,找我?找我幹什麽呀?”她有那麽一時間的疑惑,很快又不滿的撅起小嘴,“誰是小死丫頭,哪有這麽說自家妹妹的,你還是小死哥哥呢!”
“小死哥”沈景修噎住,低頭看著小丫頭氣鼓鼓的神色,半晌說不出話。
“你跟我說說,百花宴結束後,你去哪了?為什麽不出宮來回家去?就算你和公主的交情很深,要一起商量著怎麽淘氣,那也總該出來了吧?我讓轎夫在宮門口候了你幾個時辰,連住在城郊的小姐姑娘都出宮來了,你卻久久不見人影。你去哪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懵懂:“我,我沒去哪啊,可能是轎夫老眼昏花了吧,我就從宮門裏出來的,沒看見沈府的轎子,又覺得自己太餓了,所以一路走到了乘軒樓,打算吃點東西再回家去的,誰知道半路遇上了你。”
小丫頭笑嘻嘻的窩在沈景修懷裏,一副小狗狗窩在暖暖的狗窩裏的樣子,兩隻手老老實實的抓住韁繩,笑的人神共憤。
“還笑!有那麽好笑嗎!”沈景修伸手彈了下她的腦殼,她吃痛的叫了聲,像貓叫似的,眼淚瞬間嘩嘩直冒:“哥哥別打了,疼。”
“疼就對了,是該給你點教訓!”沈景修繃臉,嚴肅的點著她的頭:“你這是沒出事,要是出了事,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你即便想吃零食了,也同我或轎夫說一聲,哥哥又不是不帶你來吃,何必自己偷跑來?哥哥什麽時候虐待過你?自己偷跑來吃的零食更香嗎?更何況,你帶錢了嗎?”
“嗚嗚嗚,哥哥別打了,好疼。”小姑娘見沈景修教訓個沒完,額頭也被他敲的發疼,委屈的捂著額頭哭起來,“我不是故意的嘛,我今天在百花宴上被好多人冤枉和誣陷,還被人在背後議論,說了我好多壞話,我都愁的吃不下飯了,實在餓的不行了,這才”
沈景修隻覺得心疼的厲害,有心想再說她兩句,免得她以後再亂跑。可低頭看著妹妹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還有嬌嬌怯怯的小奶音,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算了算了,妹妹別哭了,哥哥不說你就是了。”沈景修擺手,誰讓他隻有這一個妹妹,不寵著還能怎樣。
小丫頭聽見這話,倒是不怎麽哭了,可還是抽噎個不停。抽噎了沒一會,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又開始打上了嗝。
一個嗝兩個嗝三個嗝,伴隨著她抽噎的小動作,以及擤鼻涕的樣子,她一個人都快組成一個樂隊交響曲了。
“哥哥,你—嗝—我不是故意—嗝—,我怎麽變成這樣—嗝—嗚嗚嗚—嗝—”
“哎呦,又是怎麽了?”沈景修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從懷裏摸了摸,摸出一塊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又醒了下鼻子,“妹妹別哭了,哥哥錯了好不好?”
“我沒有哭—嗝—我隻是嗝!”青嵐自己也懵了,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嗝打的心煩意亂,鬆開馬韁猛拍了幾下胸脯,又咽了幾下吐沫,馬上就不打嗝了。
誰知她還沒有高興幾秒,又開始打上了。
沈景修已經憋笑憋的肚子疼,早就忘了教訓她,隻顧著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笑了。
“笑什麽!我有那麽—嗝—好笑嗎?嗝—”她說完自己也氣笑了,一邊拍著胸脯,一邊擦著眼角因為打嗝激出來的眼淚,一邊無可奈何的咧嘴笑。
“不好笑不好笑,哥哥錯了,哥哥不該笑嵐兒。”沈景修心疼的要命,抬頭看見不遠處有個賣涼茶的小攤子,便囑咐她自己坐穩,翻身下了馬,去涼茶攤買了碗涼茶回來。
“妹妹,來,把涼茶喝了,別一口氣喝完,含半口在嘴裏,然後慢慢的咽下去,這一杯都是這樣喝。”
他將涼茶碗抬高遞給馬背上的小丫頭,她猶豫了一下,“這真的管用嗎?嗝—”
這涼茶她喝過,這年代又沒什麽添加劑和防腐劑,也不放什麽糖料,純涼茶苦得要命,很多人都是當做藥材喝的。
“傻妹妹,哥哥會害你嗎?”沈景修又笑了,手也抬得高了點:“別管管不管用,你先喝了再說。”
她猶豫了幾秒,伸出一隻手接了過來。
還沒遞到自己嘴裏,又打了下嗝,右手一抖,差點將涼茶碗從手裏抖下去,嚇得她連忙用另一隻手扶穩,可還是灑了小半碗下去,稀裏嘩啦全灑在沈景修頭上了。
“”沈景修一噎,摸了摸濕乎乎帶著茶葉末的頭,跟剛洗了頭還沒洗幹淨似的,連氣帶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對,對不起哥—嗝—哥!”
“別對不起了,”沈景修的臉色有點黑,又沒辦法對妹妹發火,假裝凶狠的看著她:“快喝!喝完回家!不然我揍你小屁股!”
她心虛的抿了抿嘴,怕自己等會再弄灑了,沈景修真要揍她,連忙捧著涼茶碗喝起來,最後一飲而盡,連渣子都咬著吃了。
等喝完這杯涼茶,沈景修將碗還給了涼茶攤的小二,再回來的時候,她果真已經好多了。
“謝,謝謝哥哥,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嘛,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打嗝”剛說到這裏,一個嗝癮又竄上來了,她連忙手忙腳亂的拍著胸脯,又掐住自己脖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直接就滅掉了最後一絲嗝癮。
沈景修眼皮抽了抽,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隻好左右言其他:“算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府。”
青嵐吐了吐舌頭,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乖巧的點點頭。
依沈景修現在的臉色,她要是再出個什麽意外,他沒準就不念兄妹之情將她直接摁在地上揍一頓了。
原本跟在沈景修身後的侍衛們,都被沈景修揮揮手趕走了。二人騎馬揚鞭,抄著近路,很快就回到了沈府。
她小心翼翼的翻身下馬,拉著沈景修的袖子剛要說話,便聽大門裏傳來一聲嚎叫:“啊!老爺!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青嵐愣住,仔細聽了聽,這不是她貼身丫鬟菊香的聲音嗎?
沈府。
“老爺,奴婢求您了,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正門前廳的花園內,菊香的雙手被牢牢捆住,摁在長長的木板上,一下下敲打著臀部。
侍衛們都認得菊香,知道她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頭,也知道她年紀還小,心中不忍,誰都沒敢下死手。
奈何沈忠義怒不可遏,見他們行動鬆懈,便怒斥他們,若同情就一起受罰,不得已隻好用了些力氣,將木板敲得啪啪作響。
蘇柔站在一邊,揪著手中的帕子,心中萬般不忍。
菊香這丫頭和嵐兒一起長大,她瞧見菊香挨打,就仿佛瞧見了嵐兒似的,心中柔腸寸斷,眼淚如豆大的雨滴般掉了下來。
隻聽了幾下,心裏便揪疼的要命,走上前摁住沈忠義的手,勸道:“老爺莫急,也萬萬不可生氣。嵐兒這孩子老爺也知道,雖然從小貪玩活潑,但也是個有心的,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說不準,嵐兒隻是迷了路,不小心走丟而已,不是去哪玩兒了。”
“嗬,你說的輕巧!你知道她做了什麽事嗎?”沈忠義大發雷霆,甩掉嫡妻的手,指著麵前挨打叫苦的菊香怒道:“你說!說說你家小姐幹的好事!”
菊香被打的屁股滲了血,臉上的淡妝都亂了,小臉上左一道淚痕右一道淚痕,看著讓人心疼。
“老爺,您,您別生氣,不是小姐的錯,都是奴婢的錯。”菊香趴在木板上,將今天發生在禦京園裏的‘狗屎事件’說了一遍,又道:“老爺,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慫恿小姐去鬧的,您不要生小姐的氣”
“哼!不生氣?”沈忠義氣的差點脫下腳上的靴子狠狠甩過去,“那可是皇宮!不是私人府邸!怎敢那樣放肆!”
他直眉瞪眼的怒吼:“真是反了她了,忘了自己是誰了!竟還敢跟公主演戲作假,還跟其他閨秀小姐吵架?你瞧瞧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哪一個是像嵐兒這樣放肆的?她可還記得自己是個姑娘?如今又敢直接跑出宮去玩,家也不回,人影也找不見,你們這些蠢奴才都是幹什麽吃的!連主子都看不好!亂棍打死抬到亂墳崗埋了罷了!”
“嗚嗚,老爺,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跟好小姐,奴婢認罰,您別生小姐的氣”
菊香又挨了幾棍子,臀部疼的要命,又不敢大聲嚎叫,腦子有些充血,眼前什麽都看不清了。
這些棍子,要是打在細皮嫩肉的二小姐身上,那該多疼啊!
她從小就是個孤兒,被賣到沈府裏當丫頭。
一開始是在浣衣房洗衣,**歲的身子最是稚嫩,卻因長時間泡水洗衣,雙手都有些泡福,變得不正常得發白色,又長期受到其他洗衣婢女們的欺負,全身傷痕累累,身心俱疲、
若不是年幼的小姐從洗衣房路過,見她歲數和自己差不多,又這麽受苦,心裏憐惜,便要了她在自己身邊做小丫頭,她如今怕是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