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糧倉出事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對視一眼,情緒都有些低落。


  這時,輕微的“劈啪”聲響起,卻原來是放在旁邊桌子上的蠟燭被燃燒了一大截,在燈芯的作用下,跳躍出歡快的火花。


  封寒笙走過去用剪刀剪斷一截燈芯,輕輕撥弄幾下後,又抬手倒了盞茶,走過來遞給林詩茵。


  這個過程中,林詩茵一直神情很緊張的看著封寒笙的腿,見他走路沒什麽問題,臉上也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來後,心裏才鬆了一口氣。


  茶香氣很好的舒緩了他們此時有些繃緊的神經。林詩茵小口的抿了一口,然後看向封寒笙,“這樣下去,咱們鬆州糧庫中的存糧可以吃上幾天?”


  衣食住行是大事,封寒笙早就算過無數次,因此這會能很快的回答出來,“以現在每日消耗的糧食來算,兩個月沒有問題。”


  “等兩個月之後,河道的雛形大概出來了,到時也快到過年的時候了,服徭役的百姓可回家過年,轉了年便是春耕,等忙完了春耕再回來,剛好地麵化凍,挖溝渠什麽的會更容易一些。”


  他計劃的很好,最晚過了年,朝廷也應當將糧草送過來了,等熬過夏季,秋收的時候鬆州又能收獲許多稅糧。這樣熬上幾年,以後鬆州再也不會遇到幹旱和水澇災害,百姓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


  林詩茵點頭,轉而說起家事來。


  “快到年底了,我已經列出了送往京都府邸的年禮單子,過些日子就讓人給送去。”


  “家中過冬的衣物,被褥等物也都已經做好了,這兩日便分下去。有幾位護衛尋到了心儀的妻子人選,準備在年前成親,我都讓人備了賀禮送去了。”


  這些事林詩茵現在已經能拿捏的很好,封寒笙不過耳的聽著,隻道:“這些事你拿主意便可。”


  林詩茵聽了這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道:“章哥兒年紀也不小了,書讀的也用功,你對他以後是怎麽規劃的?”


  說到長子,封寒笙表情柔和下來,“隻按照他的喜好來就是。我看他那性子,是想要做官的。”


  林詩茵忍不住瞪他一眼,“咱們還不知道要在鬆州城待幾年,按照規定,章哥兒須得回原戶籍進行科考,咱們也該準備起來了。”


  封寒笙點頭,“改日我抽空和章哥兒談談,看看他的想法。”


  說完了長子,林詩茵又說起二兒子,“修哥兒對讀書實在是不擅長,整日隻想著練武,動不動就跑去他姑父那裏,你看他以後該走什麽路子?”


  說起這個,封寒笙也忍不住皺眉,“考武舉之事這幾年是行不通的,這已經至少十幾年沒有一位武舉狀元出過頭了。朝廷不重視,光有個狀元名頭也沒什麽用,更何況修哥兒還不一定能考中呢。按理來說,戰場上最好立功,但是看眼下吐蕃的態度,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一言不合就偷襲,在九公主和大王子出現意外之前,兩國大概都會這樣和平相處下去。”


  林詩茵也不知

  道怎麽辦才好了,隻能有些無奈的說:“那就先由著他吧,好在我看他姑父也不討厭他湊過去就是了。”


  封寒笙點頭讚同,“焦起性子好,願意培養修哥兒。”


  林詩茵忍不住對著他撇了撇嘴,“你也就是欺負妹夫性子好了。回頭我收拾些新鮮玩意給樂蘭送過去,近來得的那些個珍珠就不錯。”


  說完了孩子們的事,林詩茵抱著茶盞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中瞬間被升騰起的水霧遮住了。


  封寒笙伸手輕輕的捏了兩下她的耳垂,涼涼軟軟的,手感特別好。緊接著,他張開手臂直接將困倦的小妻子打橫抱起,隻還沒來得及走上兩步,就被瞬間驚醒的林詩茵給拽住了,“別別別,你的腿剛好,可得悠著點,我自己走!”


  說著,她用手撐著軟榻下了地,拽著封寒笙的衣袖往床邊走去。


  今兒丫鬟們剛剛換過床帳,煙粉色的床帳在微暗的房間內多了些朦朧的美。林詩茵伸手掀開,正要坐上去,突然想起王夫人今天找她的事情,頓住身子,表情不大開心的看向封寒笙,“今兒王幕僚的夫人又來磨我了。”


  封寒笙:“……”


  馬豐收是鬆平縣人士,他不符合服徭役的條件,卻被記在服徭役的冊子上,鬆平縣的知縣是有失察和監管不力的責任的。


  鬆平縣之前就曾發生一起百姓當堂撞柱的事情,又來了一起服徭役名額頂替的事情,當地走馬不會放過這樣的消息,鬆平縣縣令被磨礪至少一年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縣令氣得狠了,本著我不好過,害了我的人也別想好過的想法,直接把王先生幹的事給供了出來。


  之前戶籍統計的時間不夠長,王先生想不到縮減時間的好方法,隻能對著各個縣進行施壓,鬆平縣縣令匆忙之下顧不上頭尾,這才讓一些貪汙的官吏有了可乘之機,繼而出現馬豐收的事情。


  事情鬧成這樣,王先生手上的事直接被其他人接手,而王夫人得知此事之後,隻覺得天都要塌了,連著數日每日都來找林詩茵求情。


  林詩茵不堪其擾,此時看著封寒笙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將他趕去書房睡,來個眼不見為淨。


  封寒笙跟著皺眉,沉思了半天,抬頭說:“天冷了,白先生那邊需要人幫忙,回頭我將王先生派過去,讓王夫人也跟著一起,府裏就能消停下來了。”


  他有了主意就好,已經被王夫人纏怕了的林詩茵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整了整被子,身子下意識的往封寒笙那裏靠了靠,不多時兩人便進入了夢鄉。


  ……


  第二日,天還沒亮,寂靜的節度使府上突然響起一連串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重重的砸門聲。


  鼓點一樣的聲音將林詩茵吵醒,正在她迷迷茫茫睜眼要問是誰的時候,封寒笙拽過被子蓋在了她的肩頭上,沙啞著聲音問:“誰?何事?”


  霜露的聲音因為過度緊張而有些尖銳,“爺,不

  好了,糧庫出問題了。”


  靠在封寒笙懷裏的林詩茵瞬間清醒過來,坐直了身子推推自家相公,“快去開門,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月光下,霜露焦急的在外麵等著,兩隻手無意識的搓在了一起,等大門被打開,他急聲道:“大人,今夜值夜的人發現有人拿著火折子和桐油等易燃物靠近糧庫,意圖縱火。值夜的布防兵們將人抓起來審訊無果後,連夜搜查糧庫。發現糧庫中有至少一半的糧袋裏裝著的是已經不能吃了的陳糧,其中還摻了沙子、石子等物。”


  封寒笙抓著門把的手收緊,“怎會,糧庫中應當都是去年和今年收上來的稅糧才對!”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林詩茵也穿好衣服跑出來了,眼睛緊緊的盯著霜露。


  被主家這樣盯著,霜露難免有些緊張,便又將事情重複了一遍,然後忐忑的問:“爺,咱們怎麽辦?”


  “走,現在過去。”封寒笙說完,看向林詩茵,“茵茵留在家中……”


  “我跟你一起。”不等封寒笙說完,林詩茵直接打斷他的話。


  按理,林詩茵一個婦人不應該跟去的,但是封寒笙沒想太多,握了握她的手,確認並不涼之後,就應下了。


  臨出府門前,封寒笙喚來值班的護衛,交代了幾句。


  這次出事的是鬆州城內最大的那個糧倉,其中儲存的糧食有鬆州城一年稅糧的三分之一之多。今年因為興修水利的緣故沒有上交京都,因此糧倉中被堆滿了糧食。


  等封寒笙等人趕過去時,一些得到消息的官吏已經到了。布防兵們圍在最裏圈,阻擋所有人的靠近。為了防止糧倉起火出意外,臨近的十米內,沒有任何易燃物品。


  封寒笙沒有快速走近,而是站在那裏仔細觀察在場的人的表情。


  所有人都衣服淩亂,表情氣憤,有些甚至連頭發都沒束起來,明顯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來了。


  沒有看到絲毫破綻,封寒笙並不氣餒,帶著霜露快步走近詢問守夜的布防兵情況。


  那布防兵也是滿臉的愁容,“……屬下等人發現不對,進去查看後才發現,堆在西南方向的糧袋中放的都是陳糧,隻外層和最內層放有新糧。”


  說著,他聲音有些哽咽,“那些陳糧似是因為保存不當,多數已經發黴發芽,不能吃了。”


  封寒笙眯起眼睛,這明顯是早有預謀。再掃了眼周圍的人,這件事肯定壓不住了,若是正在興修水利的那些服徭役的百姓知道了此事,很可能會出現亂子。


  想到這裏,封寒笙連忙讓那些官吏們離開,自己與布防兵們進糧倉進行檢查。


  事實上,糧倉內糧袋情況就如布防兵們所言,甚至還要更嚴重一些,四個方向的糧袋都有摻陳糧的問題。


  天方泛白的時候,封寒笙沉著臉出來,看著不遠處等在冷風中的林詩茵正要說什麽,卻見一匹馬兒由遠及近,一位自家的護衛顫抖著聲音道:“大人,那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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