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孟東陵去世了
日薄西山，出租車司機將車開到了鎮子裏，紀窈坐了一天車，早已累得腰酸背痛。
孟楷之的身體素質比她好多了，長腿從車上邁下來，做了幾個伸展運動就恢複過來，再斜睨她捏肩捶腿的樣子，不由得嗤笑：“這就受不了了？”
紀窈歎了口氣：“跟你們家人比不了。”
“我們家人怎麽了？”孟楷之有意逗她，笑著問。
紀窈：“……”
怎麽了？江城總共就那麽大，孟家是靠什麽起家的，她閉著眼睛捂著耳朵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印象中的孟家，都是我爺爺那一輩幹的事了。”孟楷之忽然正色道，“後來我爸用我爺爺的關係，開始下海經商，還把我送到部隊裏培養。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是個軍人。”
紀窈像聽了天方夜譚，捶腿的手頓在了半空中，狐疑：“你是軍人？”
軍人會在醫院裏眾目睽睽地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拎起來？軍人會二話不說見麵先喂她毒藥？
這軍人和悍匪有什麽區別？
紀窈隻敢在心裏這樣想著，到底不敢在嘴上把話說得太過分。
眼前這個……姑且算是軍人的痞子，脾氣相當暴躁，來時這一路，她已經見識了太多次了。
“別在心裏罵我。”孟楷之麵無表情，傲慢地提醒，“你這個女人臉上藏不住事，心裏想什麽全都寫得明明白白。”
“是麽。”紀窈訕笑。
孟楷之挑眉，“你說呢？”
其實他自己知道，不是。
這個女人很難琢磨。
她臉上寫著的內容，大多都是無關緊要的。有時她興致來了，也會抬抬胳膊遮掩一二，可氣的是，連遮掩的動作也是假的，帶著一股做樣子都不好好做的慵懶和輕慢，一點都不介意別人看出來。
而另一方麵，有些事，你就算挖空心思也別想從她嘴裏撬出一個字。
傲慢，又深靜。
正是這種對立的反差，才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每一個好勝的男人，都想變成她口中緘默珍藏、秘而不宣的名字。
就像，她每次提到霍棲川那樣。
孟楷之又點了根煙，拎著行李，沿著小鎮坑坑窪窪的石板路走著。
“林芷兒。”他冷不丁提起這個名字，“是不是前陣子總演電影那個？”
紀窈費力地爬著上行的路，意外地點頭：“是她，你還看電影？”
“了解一些。”
他沒說，其實是剛從部隊回來那幾天，狐朋狗友們為了給他接風，準備了一堆花裏胡哨的派對，有酒有肉有女人。
喝多了之後，有兄弟掏出手機，翻著新晉的女星榜單，醉醺醺地講著，這個一晚上幾百萬、那個一個月要多少錢……
林芷兒，也在其中。
他素來不屑這種事，因此也沒仔細聽具體價格，隻記得說到林芷兒時，一位公子
哥撇嘴道：“那女人可不好睡，現在攀上高枝了，翻臉就不認人了。”
紀窈不知道他眉頭緊鎖地在思考什麽，隻是過了很久，聽到男人冷硬地吐出一句：“她不如你，你更漂亮。”
紀窈微笑：“謝謝誇獎。”
孟楷之瞧著她，總覺得這小女人雖然純良溫婉地道了句謝，但她眉眼間每一寸溫柔都仿佛在說，這種比較，對她來說是一種玷汙。
紀窈倒沒往“玷汙”這麽嚴重的詞上想，她隻是不明白，把她和林芷兒放在一起，有什麽可比的。
林芷兒童年孤苦，經曆過風吹日曬，皮膚底子差極了。還是出道以後被經紀人拉著去美容院打針換皮，堅持了一兩年，才勉強能入特寫鏡頭。跟她這種從小生活精致、內外兼修的純天然美人，是真的差之千裏。
比贏了她，紀窈也沒覺得哪裏光榮。
隻會讓她更挫敗。
二人在鎮子裏一個幹淨的小旅館中開了兩間房，也是旅館裏最後兩間房。
“我的行李被霍棲川扣在海關了。”紀窈說，“你先回房間吧，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東西。”
孟楷之問：“不需要我陪你嗎？”
紀窈搖了搖頭，“不用，剛才在外麵我看見便利店了，就在這條街的拐角。”
她想國內夜還沒深，趕緊給秦司堯打個電話，問問孩子的身體情況，以及今天早晨那一出，到底是怎麽回事。
孟楷之打眼望過去，看到大路盡頭亮著便利店的標誌牌，蹙眉道：“快去快回。”
“放心。”
紀窈掏出手機，才發現被她忽略了一天的手機上，有一大堆未接來電。
都是霍棲川的。
半空中飄著綿綿細雨，陰雲蓋了滿天，她站在涼風裏，淡淡地想，他大概是回國了。
林芷兒把自己傷成這樣就為了逼他盡早回去，霍棲川又那麽心疼她，恐怕這個時候，兩個人正恩愛纏綿，抱著對方互訴衷腸吧！霍棲川可能還會安慰她說：別難過，芷兒，紀窈臉上有道比你更深更長的疤，我已經為你出了氣……
心口一窒，紀窈努力想要摒棄這些念頭。
忽然，屏幕又亮了。
“霍棲川”三個大字閃動在雨霧裏。
紀窈一下緊張起來，手忙腳亂地想要掛掉，卻不小心劃開了接聽鍵。
那邊顯然沒想到能打通，愣了一秒，呼吸霎時沉了下去：“紀、窈！”
紀窈靜了靜，問：“有事嗎？”
“你在什麽地方，馬上給我滾回來！”
提起霍棲川，京城裏的人向來隻會用一句話形容他——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誰能想象他也有這般冷厲暴躁的時刻？
“滾回去，回哪裏？你和林芷兒卿卿我我，還缺個在旁邊加油助威的嗎？”
紀窈壓抑著心思，嘴裏一來二去的諷刺卻還是泄露了些許在意
：“她的臉沒事吧？也對，她能有什麽事？霍公子如此心疼她，恐怕就算是連夜造一張麵皮出來，也得給她換上。”
“紀窈。”男人一字一字道，“馬上離開孟楷之，醫院剛剛傳來消息，孟東陵搶救無效去世了，孟老爺子氣得腦溢血發作，勒令他三天之內把你的屍首帶回江城。”
紀窈大為震驚：“你說什麽？”
後麵的話她完全沒有在聽，腦子裏像撞鍾一樣不斷回響著一句話，孟東陵搶救無效，去世了……
“舅舅……怎麽會……我們出門前還……”她踉蹌一步，“不可能……”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冷嘲，卷著深入骨髓的沉怒：“夠了，你假惺惺地演給誰看！我警告你，想活命就離孟楷之遠點，給你一天的時間回到倫敦來，看在白景的麵子上，隻要你肯伏法認罪、老老實實去坐牢，我會保你平安，不落入孟家人手裏。否則……”
他低沉沙啞的字音，從深深的喉骨裏蹦出來：“孟家折磨人的手段，絕對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