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舞小姐知道男子叫珩穆,他的妻子姓田,單名一個齊字。
田齊。
是那個讓男客人恨之入骨,又忍不住回憶的女子。
也是讓珩穆買醉街頭,尋而不得的妻。
不多幾日,酒吧的老板得罪了道上的大哥,被人殺了,酒吧和舞廳就轉到了新老板手裏,當然舞小姐的借據便落到了別人手上。
她和其他姐妹被叫到新老板的辦公室。
新老板正是她之前的客人。
姓白,名楊。
新老板讓大家稱他做白老板,他經營歌舞廳,酒吧,也倒賣煙土,舞小姐之前的欠款,白老板沒讓她們從頭再還,還到哪裏就從哪裏續上,舞廳和酒吧不缺伴舞的小姐。
外麵混不上一口飯吃的漂亮女人多的是。
“你,老板讓你換一身好衣裳,陪他出去。”白老板的司機過來通知舞小姐,舞小姐點點頭。
其他舞女也想過攀上白老板的大腿,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都沒幾天就被趕了出來,最後還是舞小姐留得最長。
大概是她知道什麽時候該開口,察言觀色吧。
“白老板。”今天去的是總捕壽宴,大場麵,霧城所有達官貴人都來了。
布置壽宴的是玉姐,在霧城最大的會所,連地上的地磚都是從洋人的地盤運來的,水晶吊燈閃的人眼暈。
“喲,白楊,你還沒死啊。”長相淡泊的女人捏著酒杯走過來。
白老板從侍者的托盤上取下一杯香檳,輕描淡寫的道:“讓你失望了,田齊都還沒死,我舍不得離開這麽好的地方呢。”
“多日不見,總算嘴皮子利索了。”女人笑道。
“玫瑰,有傳言說田齊死了,她情人整日要死要活的,怎麽你們現在喜歡捉弄有情人了。”
“不行麽,我們對誰都一視同仁,你應該感到榮幸。”
白老板和女人針鋒相對了幾句,又各自散開,舞小姐跟著白老板,她不需要說話,其實達官貴人家的姑娘也不會和她談什麽。
不自取其辱,安安靜靜的就很好。
等壽宴結束,叫玫瑰的女人開車過來接玉姐,車子就在白老板車的前麵,聽宴會上的太太和姑娘說,玉姐的嫂子在京城勢力很大。
聽說以前和霧城很有分量的人相熟,大家都沒見過她,不過田齊手裏的生意不少,玉姐初出茅廬的時候,也是田齊給提拔的。
這麽厲害的人物,不像是說死就死的人。
和修車廠老板相熟的人說,田齊很喜歡到處走,之前就帶著珩穆走了不少地方,估計是出去遊山玩水,不想回來了吧。
屬於田齊的生意,現在都分給玫瑰,瀝水,玉姐三個人打理。
“白老板,要抽煙嗎。”舞小姐從手袋裏拿出煙盒。
“抽一根。”白老板說。
“白老板,你看她們的車子停在江邊。”車子轉彎的時候,正要劃火柴的舞小姐看到玫瑰和玉姐的車停在江邊,兩個人靠在車旁,吞雲吐霧的。
她眯了眯眼,好像看到還有第三個人:“好像還有一個人。”
白老板叼著煙,轉眼看過去,倏地,他對司機喊道:“停車。”
刹車的聲音在江邊的路上響起,抽煙的三個人同時回頭,就在舞小姐努力扶穩自己的時候,白老板從椅背的口袋裏掏出來一把槍,朝著抽煙的三個女人衝過去。
“哈哈哈,田齊,我可算等到你了,受死吧。”
與此同時,玉姐和玫瑰也掏出手槍,三個人相互射擊,砰砰砰的槍聲徹底打破了江邊的平靜。
舞小姐躲在車裏不敢出來,她隻聽到槍響了好一陣,或許是很短的時間,但是因為害怕覺得時間變長了。
等一切平靜下來,白老板腿上被打了兩血窟窿,舞小姐和司機合力把人抬上車,而玉姐帶著叫田齊的女人開車揚長而去。
舞小姐之從車窗裏匆匆瞥了一眼,那個女人長得五官端正,隻是眼神深不可測,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家夥。
中了槍的白老板很高興,他不顧疼痛放聲大笑:“田齊,我就說你有九條命,裝死想要糊弄無,做夢,哈哈。”
“我要給他打麻藥。”洋人大夫對白老板極其亢奮而且不配合的狀態無話可說,直接告訴他們要打麻藥讓人昏睡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二當家和三當家都來了,一直守在外麵。
洋人大夫走出來:“沒事了,住幾天醫院就能回家。”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二當家先進去,三當家的守在外麵。
“白楊說,田齊回來了,他親眼看到的。”
“真沒死,我就懷疑她們一直在故弄玄虛。”
“玫瑰她們這麽做有什麽目的。”
“她們想要清算,如果不詐死,又怎麽知道誰心底有異動,我們別摻和,守住自己的地盤,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們自己內鬥和我們沒關係。”三當家道。
二當家認同,兩個人吩咐舞小姐照顧好白老板,又派來幾個打手後,就離開了。
舞小姐想,如果自己照顧好白老板的話,是不是能提前把借據拿回來。
田齊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
至於是誰傳出來的,舞小姐不知道,她不懂上麵那些人什麽心思,隻是自己盡心盡力的照顧白老板後,他承諾出院之後就麵了自己的借據。
如此,舞小姐更加用心。
白楊躺在醫院裏,另一邊聽到消息的珩穆,直接堵住了玫瑰家的門:“我想知道她在哪裏。”
“你知道幹什麽,現在不合適。”玫瑰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他,甚至直言道:“你隻要知道她還活著就好。”
“見一麵都不行嗎。”珩穆堅持。
玫瑰冷冷笑起來,推開珩穆,徑直走到了車子旁:“她想見你的時候,自然會出來,你滿世界找她,別人有機可乘,到時候別說田齊不會原諒你,藺卿稚都會親手殺了你。”
她冷淡的態度,時不時的譏諷,對珩穆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珩玉有時候也忍不住罵一兩句,覺得他不識大體,不該可的非要打破砂鍋。
但是珩穆不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知道田齊在什麽地方。
雖然她們都認為他不該可。
珩穆回到額娘那邊,額娘剛做完一趟糕點,圍裙上都是麵粉的白:“你還上不上班,在學校整天請假像什麽話。”
“額娘,我心裏不舒服。”珩穆蜷縮在長椅上,把自己的臉埋進手臂裏:“她們不告訴我任何田齊的消息。”
正在揉麵的大福晉啪一下放下麵疙瘩,臉色不好的看著長椅的兒子,不知道這個孩子像誰,她想要斥責幾句,老邢馬上衝她擺擺手。
“別罵孩子了,他心裏也不好受。”
“做哥哥的還沒珩玉省心,珩玉說了不要可,就不要可。”
“心愛之人,難免的。”
“要是能回來,田齊肯定會回來的,他別給人家添麻煩就好了,有工作也不去做。”大福晉現在最不喜歡就是珩穆動不動就請假,學校好像王府開的一樣,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呆在家裏頹廢,像什麽話,不好好工作的男人,別說田齊看不上,她生的自己看著都難受:“珩穆,你明天就給我去上班。”
“額娘。”珩穆懶洋洋的放下胳膊,頹喪半掀眼簾:“我還是去辭工吧。”
辭工!
大福晉徹底被惹急了,抄起一旁的毛巾,一步衝上去,啪啪就抽在兒子身上:“人家田齊是去辦事的,你在這裏頹喪什麽,有工作你不去,不好好攢錢買房子等她回來談婚論嫁,就知道辭工,耍脾氣,你這種男人我看著都心煩。”
“你要不是我生的,我馬上把你淹死,真丟人,跑出去買醉,怎麽勸都不聽,整天沒精打采的,工作也不好好完成,你看看你妹妹,她從早忙到晚,還要惦記你。”
“珩穆,你怎麽一點都不心疼全家人呢,我們看你這樣心裏好受嗎。”
“你馬上給我去洗臉,回你家去收拾幹淨自己,明天就去上班,你不去上班,就別回來了,我看到你就心煩!”大福晉火冒三丈的把人轟出去。
老邢都沒發阻止,隻能雇了人力車,送珩穆回家,臨走前不忘勸他:“你娘說得對,你既然認定了田齊,無論她在外麵做什麽,你就自己在霧城做好成家立業的準備,好好工作,存老婆本為將來養兒育女打算,別整天吊著,誰看了都鬧心。”
“叔,我心裏難受。”珩穆道。
“我當年和你娘分開比你更難受,我要是學你頹廢不上進,今天能帶你娘來霧城過好日子嗎,怎麽就不懂想呢,這孩子。”
“你隨時準備著,田齊一回來,你把彩禮房子該準備的都準備上,擺道她麵前去,這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不是頹廢買醉,她真辦完事回來看到你這幅鬼樣子,肯定不願意和你過日子。”老邢是掏心窩的話,他也經曆過分離之苦,現在好了,攢了大半輩子的錢,和愛人在霧城做小買賣每天都過得很幸福。
沒有什麽比現在更美的日子了。
回到家的珩穆,躺在田齊的屋子裏,藺卿稚去京城看他姐姐了,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珩穆心被揪成一團,又被一隻手反複揉搓。
疼,太疼了。
更疼的是,所有人都認為他不配知道田齊在哪兒。
連珩玉和額娘都如此想。
孤獨的珩穆行屍走肉一樣回到自己房間,他想要離開這裏,去找田齊,拿出皮箱子,珩穆心裏有了決定,去找勝春,上次自己被人綁架,就是勝春送回來的。
正在整理行囊的珩穆,不經意發現在枕頭底下有一封信,一開始他以為是藺卿稚寫的,或許有什麽話不方便當麵說。
拆開信封,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字跡不是藺卿稚的,是田齊的。
很短的一封信。
“見字如麵,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或許要花上一年半載,念你是個情緒化的人,特地留信,我不喜歡優柔寡斷的男人,更不喜歡自暴自棄的廢物,你看著辦吧,田齊。”珩穆把信上的內容逐字逐句念出來,因為不敢相信,又念了好幾次。
珩穆捏著信,不自覺衝到廁所照了照鏡子,鏡子裏的男人一臉邋遢,像個癮君子。
他看到也嚇了一跳。
“不行,我不能讓田齊不高興。”他立刻把信妥帖收好,找來剃刀把胡子給刮掉,然後洗頭洗澡收拾清楚自己。
為了讓氣色看起來好些,珩穆還自己煮了一點吃的。
肚子裏有了油水,他抱著信又睡了一覺。
隔日,去學校報道,和校長鄭重道歉後,珩穆又回到了後勤部門,他把自己的桌子清理幹淨,換了一盆好看的花擺著。
給妹妹珩玉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回來上班了。
珩玉抽空又寬慰了一陣,珩穆不禁想,可能田齊給自己留信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他即時改口:“我想通了,老邢說得對,我得給未來準備,不能浪費時間。”
“你想明白最好了。”
“嗯,我打算一級級坐上去,爭取當個校長,田齊做校長夫人。”
電話那頭的珩玉撲哧一笑,說:“你放心,你做了校長,田齊姐姐肯定做校董,所以你幹脆自己開一個學校吧。”
好像真是這樣,珩穆也跟著笑了,他掛上電話,開始考慮創辦學校的可能,首要可題就是要有錢,珩穆忍不住犯愁起來,自己現在的錢,隻夠買一棟房子,買地建學校是不夠的。
還是先找賺錢的門路吧,不知道珩玉有沒有。
有了目標,珩穆的日子就輕鬆許多,倒也不是不忙,隻是心裏有了掛念,再累都不覺得是累。
五年後。
珩玉成了新的總捕,而珩穆自己創辦了一家商科學校,成了名副其實的校長和校董,藺卿稚離開了霧城在京城開了新的修車廠。
“校長,一路順風。”珩玉抽空來火車站送人。
珩穆提著行李,催促她趕緊回去,他是要去見一個誌同道合得教育家,想辦法把人請到自己學校來任教的。
茶房給他填了一瓶熱水,珩穆剛要給小賬,一個拿著車票的女人突然走到自己的包廂前麵:“哎,茶房,是不是弄錯了,這個包廂應該是我的。”
聽到女人的聲音,捏著錢包的珩穆猛然抬頭,對上一雙笑吟吟又狡黠的眼睛,他的心突然漏了半拍,腦子似被強風過境,什麽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