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因為是親的，所以珩玉在得知額娘和老邢的過去時，第一時間就對哥哥珩穆隱瞞了下來。
她不是額娘親生的孩子，但是額娘待她比哥哥還好，有時候，珩玉有一種錯覺，額娘似乎不喜歡哥哥，遇到老邢後才明白，額娘是不喜歡王爺，更不喜歡和王爺生的孩子。
但額娘是個善良的女人，她對哥哥盡了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所以額娘把她曾經想要和青梅竹馬養育一個寶貝的心，都用在了珩玉身上。
“額娘，你別怕，我將來養你，也養老邢。”珩玉在去霧城的路上，真的感覺到額娘的歡喜，她不再是吃齋念佛的冷清，不問世事的疏離，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
老邢和額娘凡是都輕聲細語，兩人還很甜蜜，如這二十幾年都沒分開過一樣。
反而哥哥就很尷尬，他是王爺的孩子，每次額娘和老邢牽手，珩穆哥哥都會避開，珩玉則要去安慰他。
“哥，阿瑪不缺女人，你想開點，額娘不能一輩子把自己困在佛堂裏啊。”額娘什麽都給珩玉想最好的，珩玉也是如此，她並不覺得額娘和老邢私奔有什麽錯，就算有錯，也該孩子來承擔，讓額娘好好過下半輩子：“而且，你這樣額娘心裏不舒服的。”
珩穆坐在土堆上，看著一片片野草不言不語，神情嚴肅又變扭，珩玉守在他身邊，為了讓他開心，她說起了田齊姐姐：“哥，你得趕緊改改你身上的毛病，你又把田齊姐姐氣走了。”
“怎麽想到她了。”身畔的人喃喃自語，不知是和誰再說。
風吹來，卷起腳邊的蒲公英，白色的小傘隨風而起，那樣自由，可惜，落腳不知處，到頭來身不由己，珩玉掐了一根，湊在嘴邊用力吹。
讓整個毛團，隨風飛得更高更遠。
“飛遠點兒。”珩玉和蒲公英招招手，冷不丁的珩穆突然問：“珩玉，你說田齊喜歡我嗎。”
“……”哥，這個她真的不好說啊，所有人都覺得不喜歡的。
珩玉在所有人裏麵，她嗯嗯兩聲含糊道：“這種事，隻有你們倆知道，你看，我們以前覺得額娘不會大笑，遇到老邢之後她就笑了，也不念佛了。”
“是啊。”珩穆長歎一聲，飛快的站起來，他臉色依舊沉鬱，卻有點一點堅定：“隻有我和她知道是怎麽回事，好了，珩玉上路吧，到了霧城，我安排好你們，自己回去和阿瑪解釋。”
“哥，你想好了，真要回去啊。”拍個電報不就得了。
珩穆搖搖頭，表示一定要回去，如果不回去解釋不清楚，阿瑪雖然不在乎珩玉，但是他還是想要圓一個謊，麵上讓大家都順心些，這是珩穆後來和珩玉解釋自己必須回去的原因。
霧城，是一個很摩登的地方。
洋人非常多，比雪城還要多。
說各種各樣的洋話，還有許多珩玉不曾見過的東西，老邢找到了以前的舊相識，盤了幾個鋪子和一間小院，一家人落腳後，新生活就要開始。
送別哥哥的時候，珩玉哭了，她有點擔心珩穆去了很難回來，額娘隻是一直囑咐他路上要小心。
老邢話不多，隻是給哥哥行李中放了錢和槍、子彈。
哥哥走的第二天，珩玉就拿著報紙，去了一家洋人開的女子學校，報紙上說可以報名，她就去了。
一個教室裏做了十幾個姑娘，都是來考試的，要考三科，及格了才能進學校讀書。
“女先生。”珩玉抬手，她看不懂卷子上的意思，女先生走過來，低頭看著她。
“我不會寫這個。”珩玉沒學過，數學是什麽，好像是算數，好像又比算數更難。
看著一頭霧水，女先生把她請出教室，詢問了幾個問題：“你原來，沒有學過這個嗎。”
珩玉搖搖頭，女先生又問她學過什麽。
“琴棋書畫都有學的。”
“哦，老一套啊，姑娘，我們這裏中西女學，都是要學數學，還有法語的，你沒有基礎，很難跟得上，我給你個建議，你家裏有條件的話請個老師，給你補一補，試卷你可以帶回去，等學得差不多了再來報名。”
“那要學多久。”
“快的話半年，慢的話一年，看你個人的了。”
離開學校的珩玉，背著小包在路上漫無目的走著，霧城車水馬龍，還有電車從軌道上開過，她沒坐電車，反正今天穿的是布鞋，能走很遠的路。
到了霧城後，珩玉養成了一個喜歡走路的習慣，玫瑰姐說過，隻有開槍快和跑得快的人才有機會活命，珩玉深以為然。
“別跑，不許跑!”忽地，街麵上響起一聲大喊。
兩道人影從眼前追逐而過，一個老阿婆哭著跟在後麵：“他搶了我錢，我看病的錢。”
“我看病的錢，嗚嗚嗚。”
“阿婆，你丟了多少錢。”珩玉連忙上去扶住人問。
阿婆急得淚汪汪的，拖著年邁的身子，也要去追：“我女兒要死了，我當了東西救她，嗚嗚，沒想到，一出當鋪，他就搶了我的東西。”
“阿婆你等等。”珩玉一聽，這是救命錢啊，拔腿就追上前麵兩個身影，街麵上人來人往，她跑得飛快，一下就趕上了那個巡捕，珩玉不敢耽誤，咬牙繼續跑：“小偷，你給我停下來。”
“聽到沒有!”
她厲聲大斥，小偷回頭，看到她是個姑娘，泥鰍一樣轉進小巷裏，珩玉跟上去，巷子裏沒人，髒兮兮的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小丫頭，不知死活，我待會兒連你都賣了。”小偷喘著氣威脅。
珩玉也叉腰喘氣，她指著小偷手裏的錢袋：“把錢給，我，交出來。”
“呸。”小偷抽出匕首：“多管閑事。”
珩玉後退一步，她捂著心口，心想果然玫瑰姐說的對，跑得快真能活命，小偷一步一步逼近，珩玉摸進小包裏，直接掏出轉輪手槍對準他：“我說了把錢給我。”
“你怎麽有槍。”話不是小偷問的，是趕來的巡捕問的，他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問一句。
她沒空搭理，盯著小偷：“不給錢，我就開槍了。”
“我大哥是……”
砰!
“廢話什麽，給還是不給。”珩玉謹記玫瑰姐的教導，少和對手廢話，打死了在說也不遲，小偷和巡捕都被槍聲嚇得原地蹦起。
他們沒想到她一個小丫頭敢開槍，而且還直接打在小偷腳尖前：“你，行，你厲害，這錢歸你了。”
“你以後再幹欺負老弱婦孺，我見你一次就給你一顆子彈，看看你皮肉硬還是子彈硬!”珩玉示意巡捕上去把錢拿過來，檢查過裏麵的錢還在，珩玉就放小偷走了。
老阿婆要謝謝她，珩玉說不用。
來了霧城幾天，就今天開心一點。
哎，考試失利，不知道回家要怎麽和額娘說。
“我回來了。”珩玉回到家。
額娘和老邢在院子裏曬被子，看到她回來，老邢連忙問：“丫頭，你怎麽一身汗。”
“我走回來的。”
“你怎麽不坐車，沒帶錢。”
“不是，我就喜歡走，以前不能走，現在走個夠。”珩玉笑著。
額娘明白她，催促珩玉去洗澡，待會兒就能吃飯了，珩玉告訴他們自己又考試失利的時候，老邢說請個先生回家，額娘說讓她去學校學，不能悶在家裏。
珩玉也不想悶家裏，很快她又打起精神去找學校，這次老邢給她買了一輛自行車，騎著去更快，珩玉經過巡捕房的時候，恰好遇到上次那個巡捕。
他一把攔住了她：“姑娘，你膽子很大，要不要來當女巡捕啊。”
“女巡捕，不當，我要讀書的。”
“女巡捕能開槍，也要讀書的，這個你拿去看看，上麵新的規定，有個洋人巡捕來辦學校，將來巡捕都要從學校裏畢業才行。”
“學校。”是學校就好說了，珩玉接過那張單子，上麵寫著蘇格蘭場，她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隻是接下了巡捕的好意。
要去做女巡捕，額娘是第一個反對的，她不認為女孩子要進衙門做事，還是差官，老邢也不太高興，正好家裏收到了哥哥的電報，額娘就在電報裏和哥哥說了這件事。
然後，哥哥又失去了聯絡，好在他又遇上了田齊姐姐，珩玉捏著單子，沒有和家裏人說，就去參加了洋人辦的入學考試。
因為射擊成績是所有人最高的，學校的教官破例讓她入學，因為是唯一的女孩子，沒辦法安排住宿，要她自己解決才行。
“我家就在附近，我可以回家的。”她騎車回家隻要五分鍾。
“那好，三天後開學，你過來吧。”教官說。
珩玉要進巡捕學校的事情，讓家裏一下就不安寧起來，額娘衝她發了一通火：“你是女孩子。”
“田齊姐姐也是女孩子，她誰都不怕，玫瑰姐姐也是女孩子，她能把一大群老爺們訓得服服帖帖。”
“你不是她們，珩玉，你從小就在額娘身邊長大。”
“額娘，我知道，你擔心我，而且我不住校，我騎車回來的。”
“你非要做女巡捕嗎，你不讀書了。”額娘氣得臉紅，老邢忙給她倒茶降火。
珩玉抱著額娘的腰，開始撒嬌：“額娘，你就讓我自己練練膽子，好不好，然後我再回去讀書。”
“我保證，我要是學了不能畢業，我就馬上乖乖回來讀書。”她舉手發誓。
額娘嗔她一句：“知道了，知道了，你受不了就馬上回來。”
教官對她的訓練，其實和男子不一樣，她要學打字，還要學怎麽做簡報，雖然也跑步，也要開槍，開車。
因為沒有人和她對練打架，教官更加要她隨時隨地能開槍：“明天我就帶你們去查一個偷竊案，珩玉你做好現場記錄。”
“是。”十二個學員應道。
洋人教官很懶，平時教他們的都是這位教官，年紀和老邢差不多，兒子比珩玉小一歲，還在讀書的年紀，經常來給教官送飯，每次都甜甜的叫珩玉做姐姐。
“珩玉姐姐，你們明天要出去對嗎。”少年穿著對襟的校服，很精神一個小夥子。
珩玉收拾好東西，她主要是做記錄，打字，還要幫忙，教官和她透露，隻要一畢業，巡捕房就給她在副探長辦公室安排了一個位置，那裏正好缺人，特別是能開槍的。
探長珩玉見過，一個油嘴滑舌的人，聽說得罪了不少道上的人，一整天都得七八個巡捕跟著才放心。副探長和探長正好相反，一個沉默寡言，整天就知道埋頭幹活破案的人，探長還離不開他，如果不是副探長在道上的麵子，探長早就死八百回了。
給副探長當秘書，珩玉願意的。
“對啊，明天出去。”珩玉把書和冊子都夾在單車尾上，扶著單車就要出校門，其實她長得好看，剛進來的時候，所有學員都圍著她打轉。
少年什麽心思，她也察覺到了，不過，珩玉對教官的兒子沒什麽心思，隻是覺得像個弟弟一樣可愛:“小飛，我先回去了。”
小飛拉住自行車尾，不讓她走：“怎麽了。”
“姐姐，我騎車帶你回去好不好。”
“不用啊。”
“姐姐，我喜歡你的，你讓我騎車帶你回去好不好。”小飛臉蛋騰的紅起來，兩隻大眼瑩瑩潤潤，手執拗的拉著車子，等著珩玉給一個答複。
珩玉也沒準，她對小飛是弟弟的感覺，沒有說什麽心裏有異樣的：“我把你當弟弟的。”
“我沒把你當姐姐的。”
“你還叫我姐姐。”
“那我不叫你姐姐了，我叫你珩玉。”小子是順竿爬。
整得珩玉嗤一下笑著：“你還真纏上我了，你喜歡我，但是我不喜歡你怎麽辦。”
小飛轉著眼珠，討好的說：“我努力讓你喜歡我，珩玉，你喜歡怎麽樣的人我就變成怎麽樣的人，將來你肯定會喜歡我的。”
珩玉笑得更歡了，她喜歡怎麽樣的人，沒想過呢，額娘說順其自然，遇到喜歡的就知道什麽是喜歡了，好像珩穆遇到田齊姐姐，一下就開竅了，珩玉大概也是如此，她對小飛說了心裏的話：“我不知道啊，我都沒遇到過喜歡的人。”
小飛聽到她說沒遇到，整個人像雨後綻開的花朵，蘇了，更加執著不放:“珩玉，你試試讓我喜歡你，我不打擾你學習，等我們都有空的時候，我帶你去我們學校逛一逛，然後我們去看個電影，在一起郊遊。”
他還都想好了，問題是這些，學校裏的男生都找珩玉過，她不喜歡都拒絕了，怎麽小飛還提，不會是：“小飛，你以前經常帶女孩子看電影，郊遊的啊。”
“沒有啊，我問裏麵得哥哥，要帶喜歡的女孩做什麽她會高興，裏麵的哥哥就是這麽說的。”
“小飛，你真傻，他們看得出你喜歡我，故意讓你這麽說的。”
“啊，他們怎麽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