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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故事外

  珩穆知道藺卿稚不敢的,他也不會貿然去拍電報給田老板,他就是想讓小人得誌的家夥啞口無言,讓他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


  是,珩穆承認,藺卿稚說自己不夠體貼是實話,不夠體貼可以學可以改,出身是無法改變的。


  “餘爺,田齊以前在東瀛,到底發生過什麽,我想知道。”珩穆有一種直覺,事情的結果,很有可能是一段不願意被提及的回憶:“餘爺。”


  餘爺玩味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是珩穆以前不太願意主動靠近的人,行伍出身,位高權重,對遊手好閑靠祖宗蒙陰吃飯的八旗子弟態度模糊,家產田產在朝廷敗落後,成了軍閥的囊中物。


  餘爺隻求財,表哥舍財求安,比起其他在錢五爺之流地盤上苟且的舊族人,表哥一家是幸運的,他們又開始盤算著東山再起。


  但是,無論表哥一家如何費盡心機,都沒辦法近餘爺的身,錢五爺窮奢極欲,投其所好太容易,餘爺難以捉摸,連阿瑪都不清楚他心底到底想要什麽。


  珩穆得知,田齊和餘爺認識,甚至能使喚餘爺去擺平麻煩的時候,心裏並不詫異,因為仔細想想,田齊和餘爺身上有很相似的感覺,就是讓人摸不透心底想什麽。


  他們之間的淵源,不隻是在東瀛有過交集這麽簡單,隻是珩穆清楚,有些事他不該問。


  “餘爺?”對方沉思著,他忍不住提醒。


  藺卿稚坐在自己手邊,剛才二人爭得麵紅耳赤,現在都還沒有平複心緒。


  餘爺被喚,失神片刻,才回過神來繼續說:“嗯,田齊為了準備去花旗國的事情,從早忙到晚,照顧傑克的任務,就由會長夫妻自然而然的接過去,尉遲陽會洋文,家裏在花旗國也有親戚,他義不容辭的跟著田齊東奔西走。”


  “等花旗國的名額定下來,已經過了兩個月,她一休息就去探望傑克,傑克已經成為了一個鞋店的學徒,田齊看他有好去處,說了安慰的話,而且告訴傑克,自己很快就會去花旗國求學深造。”


  “傑克就說希望在田齊離開東瀛之前,請她吃一頓自己親手做的飯菜,田齊一口答應下來,卻不想在同一天,尉遲陽也在遊船上設宴,準備給田齊辦送別宴,事情就是這麽巧合,同一天同一個時間,田齊回去才知道會長夫妻已經答應尉遲陽,帖子都發出去了,而自己又答應了傑克。”


  “而且會長夫婦為了讓田齊不能赴傑克的約,選擇在田齊準備去傑克家的前一個小時才告知她尉遲陽在遊船上辦送別宴的事情。”餘官桂借鑒了一下自己的親身經曆,他在現實世界裏曾經被作為人質,綁架對象當然不止他一個,在地球的另一端,還有一個被關在地牢裏。


  他那時候在揣測行業裏的風向,怎麽忽然開始玩我和你媽媽掉水裏你先救誰的送命題,忠義兩難全,忠孝兩難全,餘官桂和現實世界裏的尉遲陽就是情義兩難全的一道大題擺在田齊麵前。


  田齊回敬了死對頭同樣的問題,她從世界最嚴密的實驗室裏拿走了最新的研究成果,把它們打進了死對頭的身體裏,解藥有,且隻有一支,你讓我情義兩難全,我也讓你在十萬支試管裏慢慢尋寶。


  死對頭想要田齊選擇,但是田齊沒有選擇,尉遲家不差錢,也就不差專業救援,她要做的隻有一個,把死對頭摁進黃泉裏,讓他自取滅亡。


  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尉遲陽是能夠順利獲救的,隻是尉遲陽是個普通人意誌力和感情太脆弱,他太愛田齊了,同時也脆弱,等救援隊找到尉遲陽的時候,他因為故意與看守發生衝突被殺。


  尉遲家是了解自己孩子的,他愛田齊,又不夠信任她,尉遲陽對田齊的信任遠遠不如餘官桂,餘官桂被關在毒氣室,開關打開毒氣釋放照樣淡定等待救援。


  餘官桂從回憶裏出來,繼續把故事說完:“田齊打電話給傑克的房東,請她轉告傑克先不要出門,自己馬上過去,田齊又打電話給尉遲陽,告訴他自己會晚半個小時再過去,她做了打算,想把傑克一起帶去送別會。”


  “結果呢。”珩穆問。


  “田齊沒找到傑克,隻能留下口信,轉頭就去了碼頭,碼頭上也沒有尉遲陽的身影,過了一個小時,田齊收到兩封信,一封來自一家道館,道館的人和尉遲陽有舊怨,另一封是垂涎傑克的財主,他們兩幫人暗中勾結開始複仇。”


  珩穆和藺卿稚都倒吸一口涼氣,緊張的望著餘官桂:“可是田齊隻有一個人。”


  “道館和財主把尉遲陽和傑克分開關押,逼著田齊二選一,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打算放人,田齊把商會裏的弟兄都召集過來,反手就綁架了道館館長的兒子,告訴道館尉遲陽受了什麽罪,館長的兒子也會感同身受,隻是財主藏得深,他躲到了一個東瀛大臣的宅子裏,田齊想要進去救傑克,就必須解決守在宅子外的護衛。”


  “他們都是東瀛數一數二的高手,來保護東瀛大臣的安危。”


  “財主把傑克按在身邊,看著田齊一步一步打過去,她隻有十七歲,天分過人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從一開始留有餘地,被逼得隻能下死手才能勉強站立,當田齊打趴外院所有護院後,臉上身上都是刀傷,傑克一直在哭喊。”


  “商會的弟兄為什麽不跟去,餘爺你也沒有跟去麽。”珩穆臉色鐵青。


  “那是東瀛大臣的私宅,田齊一個人去才能全身而退,牽扯到商會,就會惹來更可怕的報複,她一個女子能全身而退,無論在私宅發生過什麽,她都說孤膽英雄,打不過一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情,事情很容易平息下去,而我當時在想法設法營救尉遲陽。”餘官桂的理由其實有點莫須有的俠義精神在裏麵,對付要麵子的人當然這一招沒問題,可麵對睚眥必報的奸佞,田齊無論是單槍匹馬還是帶著兄弟們去砸場子,結果都一樣,報複如同暴風雪一樣無情。


  當然,浪漫主義俠義行為,能忽悠聽故事的倆個人足以,珩穆和藺卿稚都沒再表示疑惑,而是繼續眉頭深鎖等待他把故事講完。


  餘官桂不帶感情的,平鋪直敘的,用最簡單和直白的語言敘述了一個悲傷的故事,傑克為了不拖累田齊,掙開束縛砸碎了點心碟,抓著碎瓷片企圖謀殺財主,反而被一旁的護院斬殺,尉遲陽被救出來時發著高燒,最後因為肺部感染死在了醫院。


  故事落幕,餘官桂對聽故事的人正色道:“田齊總是能吸引弱者,正如你們倆個,而我並不希望悲劇再次上演,珩穆手無縛雞之力,藺卿稚又屢被人窺伺,你們的存在除了惹麻煩,並沒有其他意義,非要跟著日後也會有人讓故事重演。”


  珩穆和藺卿稚沉默了,是可喜可賀的沉默,餘官桂搓著小手,期待他們倆個做出選擇。


  不知道是走還是留啊,果然,自己還是喜歡看田齊孤獨的背影啊。


  就是不知道,這位適合孤獨的家夥,現在去幹嘛了。


  “哈欠!!”迅速避開對方掃腿的天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打架呢,搞什麽,她趁機揉了揉鼻子。


  田齊剛放下胳膊,白楊手裏的長槍如雷電擊出,直刺她頸部,田齊放勁兒後仰,再收丹田鯉魚打挺,指尖鐵刺翻花,對準白楊內心擲去。


  “嘿!”白楊拋起長槍,側身閃避,田齊順勢拋出第二根鐵刺,刺尾長鏈如靈蛇出洞。


  帶倒鉤的鐵刺例無虛發,穩穩紮入白楊的大腿。


  嗆!

  田齊收緊長鏈,鏈條在空氣裏繃直,白楊沉嗬一聲,及時抬手捂住往外湧血的大腿。


  二人在曠野裏打鬥,已經一個小時了,和上次皇城夜鬥一樣,白楊的臉色開始出現不正常的灰白。


  白楊不信邪,親自驗證了田齊的話,奪舍不是無限的,融合不順利,軀殼的死亡速度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的呼吸開始短促急切,眼睛從清明變得渾濁,田齊還有足夠的力氣搏鬥,白楊的軀殼正在日落西山。


  抹了一把熱汗的人,猛然後勁兒,長鏈噌噌,帶出血花琳琳,田齊手心一片黏膩,那是血,對麵的白楊單膝跪地,並未再發起攻擊,他目光呆滯,眼瞳失焦,田齊不知道他心裏在盤算什麽,唯一確定的是他身體突然變化的時間比上次快了三十分鍾。


  而且,他還剩四次機會。


  四次機會,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並且也隻是別人的極限,若是到了白楊身上,不是十次,而是八次,七次呢。


  得意忘形的結果,隻能是被拋棄,重生的機會一直是緊俏貨,她想,白楊還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


  “田齊。”白楊艱難的開口,手不甘地扣著腿上的傷口上凝結的血漿糊一樣貼在褲子上,他這次的軀殼很年輕,年紀二十七八歲左右,體能比上次的強,靈活程度略遜,武功底子有,感覺和上次的一個路數。


  年輕的軀殼慢慢僵硬在地上,死氣蠶食鯨吞,他粗啞的蠕動雙唇裏,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


  呼嘯的風,劃過田齊的耳,她沒有去聽白楊的話,靜靜等著闖入者獨特的氣息消失。


  附近的百姓發現了死者和田齊,田齊讓他們聯係總巡捕房,因為沒有電話,王叔來得比較晚,等他到的時候,百姓都在議論紛紛。


  對田齊指指點點,有幾個有見識的,則再說白天撞鬼的事,看死者明顯已經死了一兩天,四肢驅趕完全僵硬,哪裏像剛死的樣子,看樣子就是透著怪異。


  其實,軀殼確實是剛死的,隻不過被闖入者使用後,迅速**而已。


  議論聲越來越大,連一旁的巡捕也開始犯嘀咕,事情接二連三發生,仵作不知道是第幾次驗屍發現剛死的人出現已經開始**的跡象。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仵作念念有詞。


  “我看就是行屍,有人用死人做法,怪異得很。”


  “我看是僵屍,不會,之前循規蹈矩,突然性情大變,死了之後身體迅速腐壞,我看肯定是有妖邪作祟。”


  議論聲越來越邪乎,田齊左耳進右耳出,等小陳開車把汽油送過來後,她就開車離開了荒地回到診所,珩穆和藺卿稚還在,看到她重新掛彩的樣子都驚訝地說不出話。


  田齊大步進了浴室,關門前和藺卿稚交代:“拿我的衣服過來。”


  “是,少堂主。”


  田齊迅速洗了一個澡,清理幹淨自己後,護士和醫生已經等在病房裏,她後背被長槍刮了幾次,剛才洗澡的時候嘶嘶作痛,應該傷及皮肉。


  護士解開她的衣服,然後,田齊聽到了抽氣聲,仔細分辨,是珩穆發出來的。


  他怎麽不避嫌?

  給田齊處理傷口的醫生手法熟練,不需要縫合,隻需要消毒上藥簡單包紮,重新放下衣服,田齊扣上衣扣。


  醫生和護士離開,一個人影掠過眼角,豁然坐到她對麵。


  “在哪裏遇上殺手的。”珩穆抬起手,自然而然就把她的領子翻正,指尖拉扯領口,直到它們完全服帖,對於他的忽然親昵,她一時抓不準珩穆的心思,對方看她不會的,劍眉一蹙,柔聲詢問:“怎麽了,我臉上開花了。”


  “後背癢不癢。”他又問。


  “不養,有點熱。”田齊剛洗完澡,但一通上藥包紮人有覺得悶熱起來,珩穆一聽,從扇袋裏取出折扇,唰一下打開,隨著手腕搖動,涼風習習撲在臉上。


  田齊感覺到了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啊,就是路上遇到了,你沒回去?”


  “沒有,留下來有點事,睡一會兒,我守著你。”扇風的人頓了頓,表情似乎在回憶,他回憶很快結束,單手生澀的打開病床上的被褥,不熟練的擺正枕頭:“我給你整整床,可以睡了的。”


  “好,謝謝,我睡兩個小時,麻煩你和餘官桂說一聲,我兩個小時後去找他。”田齊壓抑心底的詫異,首先,為什麽珩穆忽然這麽體貼了,其次,珩穆留下來看到自己後背,藺卿稚作為助手跑哪裏孵去了,不回來給她繼續把戲唱完什麽意思。


  人也不知去哪裏了,好似看出她眼神所尋的珩穆,給她蓋上薄被後說:“藺卿稚去煮雞湯了,你睡醒就能喝。”


  “我覺得有點怪,你們怎麽忽然合作了。”她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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