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鬧

  “哥,你想做什麽,你都出來啊,悶著除了能生蛋還能做啥,你相當老母雞啊。”


  “珩玉,怎麽說你哥哥的,珩穆,你出來。”大福晉接到珩穆從診所打來的電話,就知道自己兒子又歪打正著有理由纏著田姑娘了,她在電話機裏不方便和兒子說清楚,別人真的是不想和你粘上關係。


  大福晉清楚自己孩子的心思,更加明白田齊鷹一樣的性子看不上她家的小鵪鶉。


  哎,鵪鶉想與蒼鷹齊飛,和珩穆想與田齊攜手一樣難。


  辦不到的。


  要是珩穆是珩玉的性子,大福晉心裏會少擔憂點:“珩穆,你妹妹說得對,你想做什麽,都隻能靠自己,窩著除了孵雞蛋,什麽都做不了。”


  “額娘,你別說了。”


  “我也不想多說,可是你之前不是還說和珩泰學怎麽用槍的,既然你會用,還把自己窩在屋裏做什麽,手生就練到熟能生巧,跟個林黛玉似的,能頂什麽事。”


  “額娘,我學是學過,但是手不聽使喚,槍握不準,大哥都不肯再教我了。”


  “手沒勁兒就多吃飯,你哥不教你,還有表哥在,你去問問表哥看看,我話就這麽多了,你早點出來早點學會了去找田姑娘,學藝不精你去也是累贅。”大福晉說完,仔細聽屋裏的動靜,然後,她就把女兒珩玉拉走,珩玉顛顛兒的跟著大福晉:“額娘,你說我哥,是不是又開始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大福晉歎口氣:“誰說不是呢。”辛虧喜歡的是個好姑娘,要喜歡的是個壞人,她恐怕就沒心思調侃了。


  “嘿嘿,額娘,我覺得田姐姐心裏估計也不好受,誰讓我哥這麽黏糊。”


  “田姑娘也是很好的姑娘,我總覺得你哥配不上人家。”


  “配不上是配不上,額娘,但是我哥長得也不差啊。”


  “長得好看有用,傻裏傻氣的。”


  “沒準田姐姐喜歡傻裏傻氣的呢。”


  “你田姐姐要是喜歡傻裏傻氣的,怎麽會選個心機重的留在身邊。”大福晉真不是讓自己兒子下不來台,實話實說而已。


  聽著額娘和妹妹漸行漸遠的話聲,屋裏的珩穆深深吸了一口氣,額娘說得對,自己真不能坐以待斃,他洗了一把臉,拿著裝槍的盒子去找了表哥。


  表哥知道珩穆來意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表弟,不是我說你,你表嫂也覺得你太弱了,配不上人家。”


  “我現在就想配得上她。”珩穆堅定不移。


  表哥搖搖頭,似笑非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膝頭:“好,你想學,我就教你,我剛好也會,就是你手用不上力,我看你別用這個,我給你換一把長的試試。”


  “多謝表哥。”


  “藺卿稚,你過來,你開槍給我看。”田齊把藺卿稚帶到診所後麵的樹林,這裏是一片空地,因為挨著洋人的墓地,所以基本沒什麽人來,說不上陰氣森森,月光一照下來倒也沒什麽詭異的感覺,就是看著一片墓地墓碑,景色索然。


  田齊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她之前讓人在診所四周放好幾次大鞭炮,砰砰砰的,大晚上擾人清夢,沒錯就是這種做派。


  因為總巡捕房做事,就算放一個晚上也不會有人敢上來勸阻。


  藺卿稚兩手握著槍,他還是不太適應,手心不停出汗:“少堂主,我瞄準了。”他眯起一隻眼,對準了一塊土丘。


  田齊看了一眼他的姿勢:“扣扳機。”


  “吸一口氣,慢慢呼出去,身體感覺最平穩的一刻就扣扳機。”


  他依照她所言,因為小時候練過功,很快就領悟到了,氣沉丹田,然後食指扣下,碰,從槍身上傳遞到手上的力道,讓藺卿稚片刻失神,他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手指又扣了第二次,正如少堂主說的,沒摸過這個,容易一下扣兩次三次,所以她隻放了一顆子彈。


  藺卿稚為少堂主的機智慨然,心底不由生出一種依靠的感覺來,就是覺得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不需要擔心明天起來怎麽找吃的,明天能不能活下去。


  他昨天想的是,少堂主不喜歡吃油膩的,但是燒餅真的很好吃,想讓她試一試。


  因為少堂主受傷,所以焦急,看到她安然無恙,又把心放到肚子裏。


  以前,藺卿稚害怕天亮,也害怕天黑。


  現在,他就算站在一片冷森森的墓地裏,也不會感覺到怕和恐懼。


  一陣涼風從墓碑頭上刮過,草皮上嗦嗦作響。


  偶爾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嗚嗚嗚的哭叫聲,光聽著很嚇人,藺卿稚抖了抖,田齊抬手按在手槍上,他換了一口氣,笑道:“少堂主,我耍得如何。”


  “還好,我裝兩顆子彈,你扣兩次扳機。”


  “好。”


  藺卿稚把槍交出去,結果少堂主從口袋裏拿出兩顆子彈,遞給他:“你自己試著裝。”說著就把煤油燈從地上提起,照亮他們眼前一塊。


  他接過來,按照少堂主之前做的,重新裝上子彈,上膛:“這樣對嗎。”他手還是不太穩,沒有少堂主的利落和爽利。


  感覺有點笨,又不想讓少堂主嫌棄,藺卿稚討好的望著田齊,她舉著煤油燈,光亮照在臉上,藺卿稚一下就被眼底那一抹幽光吸引,心跳突然加快,噗通,噗通。


  心跳加快了,藺卿稚沒想到會有擂鼓一樣的感覺,他又舍不得錯開眼,一直望著。


  “看什麽,有鬼啊。”田齊伸手在他眼前搖了兩下,打斷他唐突直愣愣的視線,藺卿稚閃了神,才斂容道:“不是,我就是覺得少堂主很好看。”


  “好看,大概是光太暗了,看什麽都覺得好看。”田齊沒說什麽,讓他趕緊擺好姿勢。


  “不是,少堂主,我就覺得是真的很好看。”


  “我知道了,準備開槍。”


  顯然不在意他說什麽,隻要他按自己要求做的少堂主,讓藺卿稚忍不住偷偷歎了一口氣,自己不太懂得和姑娘說話,看是看了很多,看到的都是不好的,現在說起話來,也有點油嘴滑舌的意味。


  藺卿稚說得真摯,說完對方沒有任何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樣說是唐突還是不正經,後來,某次被珩玉聽去,丫頭片子轉臉就說他出身下九流,竟學了不正經的調子,如此,他才知道自己潛移默化學了那些達官貴人的輕浮。


  砰砰。


  夜裏,洋人墓地,又傳來響聲。


  從兩顆到後來填滿彈匣,藺卿稚悟性很高,學一晚大概就能掌握手裏槍的用法,田齊站在一旁指導一二,回到診所,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餘官桂已經睡下了,第二班巡邏的巡捕剛完成換班。


  “姑娘,有個人找你,王叔讓他到醫生辦公室等了。”巡捕道。


  “叫什麽。”田齊問。


  “珩穆。”


  珩穆,他三更半夜不在自己窩裏睡覺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呢,夜貓子閑得慌,她給藺卿稚遞了一個眼神:“你去把人請走,我去洗澡睡覺。”


  “是,少堂主。”藺卿稚點頭。


  田齊徑直走回自己的病房,拿了換洗的衣物去洗澡。


  獨立浴室的熱水已經不燙了,溫水淋在身上,田齊快速洗了一個戰鬥澡,她剛穿好衣服,鼻子就嗅到了白楊的氣息。


  他在附近,田齊不顧頭發還濕著扣上上衣的扣子,打開浴室門快步往餘官桂的病房走,毫不客氣用力踢開房門,餘官桂被嚇醒,瞬間就舉起一直握在手裏的槍。


  他瞪大眼看著來人,看清楚後,大大喘了一口氣,嘟囔道:“小姑奶奶,大半夜嚇死我了。”


  “白楊在附近,就在這扇窗正對的方向,距離大概有五百米左右。”田齊沒有開窗,隻是站在窗戶後麵,盯著前方,與她隔空對望的人是誰,兩個人都一清二楚。


  之前還抱怨的人,呼吸瞬間就滯住了:“白楊,這麽快就找到實體了。”


  “是的,他還剩五次機會。”五次機會,田齊有點忍不住想要看到他知道自己奪舍並非無上限時的表情。


  心底抑製不住的興奮,田齊給自己的手槍上膛,好吧,那就來較量好了,躍躍欲試的人豁然推開窗戶,縱身一躍,消失在了病房裏。


  餘官桂立刻大喊:“來人,給我加強警衛。”


  “出什麽事了。”王叔聞訊趕來,一進屋就盯著打開的窗戶,然後才看向安然無事的餘官桂:“誰來過。”


  “田齊追著人出去了,小王,守在診所附近的都是我的心腹,現在最緊要的事,你有沒有放外人進來。”餘官桂留下的心腹不多,其他都派去講武堂附近爭奪地盤了,自己不可能白白挨槍子,正好利用受傷的機會,在京城裏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


  哼。


  “外人,那個珩穆,剛來的,在醫生辦公室裏。”王叔說。


  餘官桂動了動眼睛,摸著胡茬拉碴的下巴,心裏有了盤算:“哦,什麽來頭。”


  “雪城一個老王爺的兒子,長得青青俊俊的,讀過洋學堂,是個病秧子。”


  “不就是八旗子弟,他在京城裏還有其他什麽親戚,那幫人現在都成了平頭老百姓,但是一個個都想著複辟,雪城的老王爺,不就是和沙俄鬼暗通款曲,做夢都想當皇帝的,他兒子現在到京城來做什麽。”


  “相親,與赫舍裏家的姑娘。”


  “相親,怎麽相到小姑奶奶這裏來了。”餘官桂看得出珩穆對田齊存了心思,他覺得田齊太強,一直都會吸引小白兔,菟絲花之流的男人:“小姑奶奶的桃花,都是這種羸弱不堪的。”


  “餘爺,你的意思是。”


  “不管他,你去告訴藺卿稚和珩穆,田齊追著殺手出去了,看看他們什麽反應。”


  “是。”王叔不問緣由,直接就按照餘官桂的意思去辦。


  過了一陣,王叔走回來:“他們已經追出去了。”


  聽到追出去的消息,餘官桂哈哈大笑,他揪著被子擦了擦自己手裏的槍,一副看裝作無奈的模樣:“哎呀,也不能怪我,畢竟,我現在這幅樣子,總是想買個保險的。”


  “餘爺,你是把他們放出去引殺手的。”


  “是啊,那個殺手對田齊身邊的人特別有興趣,我已經受傷了。”


  “餘爺,您和田姑娘的事情,屬下不方便問,隻是,兩位出去不會有危險麽。”


  “有,肯定有。”


  餘官桂放兩個人出去,除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還有一個想法,就是擾亂白楊的視線,白楊心狠手辣,田齊實力略低於他,加上運氣加持,白楊和田齊拚,贏的可能很大。


  就是不知道,深更半夜。


  京城大街上,田齊和白楊到底誰輸誰贏。


  “白楊!”田齊和白楊兩人你追我趕,又回到了皇城裏,白楊似乎很鍾情皇城。


  空蕩蕩的皇城前殿廣場上回蕩著田齊的聲音,白楊站在廣場上,風把他的衣袂卷起,這次他的軀殼是一個盛年男子,身長八尺,看身法和下盤就知道又是一個體能上完美的人。


  田齊有點清楚白楊的喜好了,他需要身強力壯的軀殼。


  但是,身強力壯意誌薄弱兩個要結合起來並不容易。


  大概是京城繁華,才讓他如願以償吧,畢竟之前巡捕的身軀不能用,其實按照田齊的想法,真要暗中刺殺,選一個外形完全沒讓人警覺,甚至讓人無法下手的軀殼就好。


  好比,老弱婦孺。


  田齊都不會輕易下手。


  甚至能在眾人麵前誣賴田齊,用身份的弱勢以計謀殺人,田齊以為是上上策,但是,對於一心想要證明自己實力的白楊來說,似乎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田齊,我很久之前就想過,你我之間,到底誰的身手更好。”說著,對方就丟過一樣兵器,銀光乍現,田齊伸手接下,才發現是一柄斧頭。


  斧頭。


  他難不成看過斧頭幫的故事?

  “你想拚這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覺得有點太街頭風。


  夜色中的白楊從背後又拿出一根短棍,田齊看到他的武器,心裏不由地大鼓起來,她善用短棍,而不是斧頭,怎麽辦。


  涼拌吧。


  亮出武器後,白楊立刻展開攻擊,田齊眼神一晃,他的短棍霹靂之勢襲來,雷霆電閃一般,她側身避開一斧頭卡住棍身,橫腿過去,對方抬膝抵擋,兩人你來吾往,斧頭並不趁手,重心太靠後,使起來費力得很。


  嗬!

  白楊一招引蛇出洞,就把田齊打了下去,她來不及避開,隻能以斧柄強行擋下,鐵棍鐺鐺,勢沉力大,田齊感覺自己的手骨咯吱咯吱發出悲鳴。


  好吧,骨頭真能發出聲音,恐怕早就投訴她千百萬次了,田齊隻是形容一下自己心在的感受,半點都不誇張,她格擋開一次重擊,白楊緊接著來了第二次,田齊看準時機,矮身冒進,兩指城鷹爪扣向對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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