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憑什麽指責我?
肚子在我身上,痛在我身上,我曾經有多少歡愉,就要有多少疼痛。怪不得別人。就像醫生說的,你該對自己說對不起。
醫生讓我住院一天,說是觀察。我堅持要出院,受不了這消毒水的氣味跟這病房裏的氣氛。
我裹著厚實的羽絨服,弟弟把帽子給我係上。小心的扶著我,我們走出了醫院門。深吸一口這冰冷渾濁的夾雜著汽車尾氣的空氣。操蛋的生活仍將繼續。
剛坐上出租車,手機響了。
以為是顧澤西的電話,我惶急慌忙的翻衣服的口袋。誰知道是陌生號碼
“喂。”
“是劉安利麽?”
“我是,你哪位?”
“下午周清讓你選片子,你怎麽沒過來?”
“哦,我這邊出了一點兒急事,實在沒有辦法,真是抱歉。”
“周清很生氣。”
“我知道,真的很抱歉,我這裏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脫不開身。”
“要不這樣吧,我把選好的片子給你送過去,明天你直接拿著去上班。”
他這麽一說,我有點懵。
“請問,你是?”
“我是那天給你拍照片的攝影師,周自橫。”
“哦!周先生!”我猛然想起來這個留著長頭發戴著黑框眼鏡的攝影師,他笑起來圓臉上有個酒窩。
“這個···先謝謝您了,我明天可能還不能上班,真的是很抱歉。”說完,我歎一口氣,心想我大概要失去這個工作了。
“是生病了麽?”他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啊?嗯···生病了。”我有些尷尬的應了一句。
“那這樣吧,我下午把選好的片子送過去,不耽誤其他工作進程,你明天好好的給周清請一個假,畢竟你現在也沒有具體的負責工作,請假問題應該不大,不過工資這塊兒大概就會被扣下了。”
“工資扣是應該的。就是不知道周清願不願意給我這個請假的機會。”我猶猶豫豫的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明天你先請假,我有機會的話幫你跟周清說一下。”他語調永遠平和,沒有波瀾起伏。
“好,那多謝周大哥了。”畢竟人家有意要幫我的忙,我如果還叫周先生顯得見外了。
“客氣了,希望你病好了以後,我們繼續合作。”
“謝謝。”
電話這麽打完,也快到小區了。
向陽雖然不會炒菜,但用電飯鍋熬粥,倒是熬的非常好喝,花樣也多,什麽都扔裏麵,煮的軟糯倒也好吃。
喝了一碗熬的粥。躺下睡了。
其實我的心裏仍然被揪起來一個小角,不甘心的小角兒,期待著顧澤西的電話能盡快打來。
但是一直到日落西山,再次昏睡過去。電話也沒有來。
直到第二天早上,沒有電話,也沒有信息。我的心如石沉大海,從破麵的驚濤海浪到了風平浪靜,一切如昨。
躺床上挺屍,肚子仍然覺得疼痛難忍。心更難受。
還好向陽在,雖蠢些,但還是省力的。
小受男打電話問我:“說好了,見個麵,怎麽沒音信了?”
“我最近特別不順,現在生病在家了。”
“呦,真的假的!”
“騙你小狗,不信你過來看。”
“行啊,你住哪裏呢,我這就去。”
“真來啊。”
“真的,住哪裏呢?”
“真來的話,路上給我帶兩包衛生巾,夜用加長的那種。”
“我暈,你不會隻是來個例假就說自己生病了吧!不應該啊!你活的挺糙的啊,不是那嬌氣的人啊!”
“別貧嘴了,我虛弱的給你貧不起來了!”
掛了電話,我囑咐向陽把家裏簡單的打掃一遍,他顯然不會做好。笨拙的跟隻大熊一樣,來回穿梭在各個房間,搞的叮當作響。我懶的出去看,躺床上閉目養神。
小受男來了就進我臥室了。一臉吃驚加八卦的問我外麵是誰。我白他一眼說那是我弟弟。
他又開門看了看外麵的向陽說:“你還別說,你倆還真有點兒像,都是丹鳳眼。”
“真是我弟弟。”
“我信,我信啊!現在都流行這個!這樣喊顯得純潔。”說完他衝我眨眨眼睛,一副我都懂的賤貨樣。
我懶的理他,翻個大白眼給他。
“你這是怎麽了?來個例假成這樣了?臉白的跟後麵的牆一個顏色了。”他從包裏掏出來給我帶的衛生巾,扔床上。
見我不理他,自己嘟囔一句:“做女人真麻煩。”
“嗬嗬,你倒是想麻煩,你還沒有呢!”我懟他一句。心裏有些煩。
“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非跟你吵一架不可。好男不跟女鬥。”小受男居然搖著腰肢坐到了我床上!風騷而嬌俏的衝我笑。
我操,日了狗了的感覺,這貨不是一般人。
“鐵河,尼克,小受男。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呀~你是不是被我掰直了呀。”我咧著蒼白的嘴,嘿嘿的壞笑。
“哎呀!不要臉!你真壞,你不要臉。”他居然嬌羞的捂住臉,翹著蘭花指指著我渾身顫抖的撒嬌····
我操你媽···
算我賤。
“行了,行了,是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趕緊捂住眼睛,怕瞎了。
我輕咳一聲正色道:“說真的,尼克,你一直都對我不錯,謝謝你。”跟他你不能莫科打諢,你得抻著點兒,你賤不過他,到時候內傷的是自己。
他也正色道說:“沒有啦,你人也好。”
“你跟陳圓圓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你怎麽這麽問?”他的回答明顯在閃躲。
“今天你既然過來呢,就打算說清楚,要是這麽聊,其實挺沒勁的,謝謝你的衛生巾,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
沉默了一會兒,他問我陳圓圓怎樣。
“不好,她媽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你前幾天不還說她剛回來?這麽就死了呢?”他吃驚的問我。一臉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
“跳樓自殺的。”
“跳樓!為什麽跳樓,圓圓見到她媽了麽?”
“見到了。”
“見到了就好,她心裏就沒遺憾了。”小受男歎口氣,低著頭又沉默了,玩弄著手裏的指甲。
“你怎麽不繼續問我,她媽媽為什麽跳樓?”我盯著他。
“哦,她媽媽為什麽跳樓。”他抬起頭,像是又開始像剛才那樣吃驚的問我。
“尼克,你知道的,你知道她媽媽為什麽跳樓。”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說出來的這句話讓他非常的震驚,他也盯著我楞了很久。嘴角列出來一個醜陋的笑像哭一樣對我說:“是,我知道她為什麽跳樓,你當初說她媽媽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你怎麽知道?你是誰?陳圓圓媽媽回來的事情,隻有你知道。是不是你告訴的警察,她住在望江別墅。”我坐直身板,字字緊跟的質問他。
“不!不是我!絕不是我!”
“那你怎麽知道她媽媽為什麽跳樓!”我再次逼問。
他滿頭都是晶瑩的汗珠,眼睛驚恐的看著我說:“安利,你不要這樣的口氣質問我,我害怕,我今天來,肯定什麽都會告訴你,你不要這樣惡狠狠的看著我。質問我。”
說完,兩行清淚從他的眼睛裏滾落。
我也有些呆住了。重新依靠在床頭上說:“那你說好了。”
“我不知道從哪裏說起,還是你問吧。不過你得發誓,我們今天的談話不會被別人知道。”小受男委屈的咬著嘴唇,流著眼淚對我說。
看他如此,我竟然有些語塞,誰沒有點兒齷齪事兒呢,如今我像是挖別人齷齪事兒的齷齪人。
“尼克,你跟圓圓很早就認識是麽?”
“嗯。我們很早就認識,但我們互不聯係的。”
“陳圓圓陪的老爺子你知道?”
“知道。我有勸過她,但她不聽。”
“那她陪的那個艾滋病男人,你也知道?”
“知道,但具體很多事不清楚,都是揣測。”
“尼克,我有些看不清楚你了。你一個小小的化妝師,也沒什麽名氣,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日子過的也很辛苦吧?夜深人靜的時候,良心是否拷問過你?”
“劉安利,你憑什麽這麽質問我?誰活的都不容易。誰都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高度去質問任何人!你沒有這個資格,任何人都沒有。”尼克瘦小羸弱的身板兒冒著淩冽的怒氣,眼睛直視著我,仿佛要把我盯穿。
“我沒有指責你。當你看著認識的人在懸崖邊兒上走著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
“我在慶幸,慶幸站在懸崖邊兒上的不是我!慶幸我不是那個找死的人!這個答案你滿意麽?”他怒火噴射而出。衝我咆哮。
門被猛的推開,如健碩的勇士一般的向陽仿佛鑲嵌在門框裏似得,低沉的嗓音喊了一聲:“姐。”
想必是他在外麵聽到了室內的爭吵。
“我沒事,我們談點兒事兒。”
“哦!”向陽悶哼一聲,把門又重新關上。
臥室裏又留下了我跟小受男,和這尷尬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