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聊聊家事(二)
兩個人聊天感覺到愜意,大概就是這樣,路不覺得長,夜不覺得黑,也不覺得冷。我與顧澤西認識這麽久,這是第一次我們這樣深入的去了解對方,我們各自的成長,我們造成現在樣子的各種原因。
到底是這個快速發展社會的錯,還是成年男女的錯。我們仿佛沒有耐心像這個樣子去聊天,我們迫切的想揉入對方的身體,仿佛想抓住什麽。
性不在愛之前,而是在寂寞之前。我與顧澤西是值得慶幸的男女,至少我們在相擁而睡後仍願意留下彼此身邊做進一步的了解,以及磨合和適應。
與我冥冥之中的猜測相同,顧澤西在家庭的糾紛裏屬於一個兩相為難的境地,他處理不來,脆弱的像個孩子一樣想逃離,而我在他的逃離中出現,充當了緩衝的角色。
兩個人相遇,終究會有原因,兩個人相愛也是要有機緣的。我與顧澤西冥冥之中相遇,又陰陽差錯的做了彼此的救贖。
“那你打算怎麽辦?是跟媽媽和舅舅一個戰線,還是跟爸爸和哥哥在一個戰線?”我捧著奶茶問他,奶茶已經涼了,涼的現在不是它暖手,是手暖它。
“不知道,我很為難。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樣子,雖然跟哥哥並沒有深厚的感情,但是我們畢竟一起成長,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麽非要這麽做。”顧澤西說著有些焦躁。無奈。
“不,顧澤西,你知道你媽為什麽這麽做,你不是小孩子了。成人的世界,你懂。你媽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應該體諒她。”
“可是,那是我的父親。我做不到。父親在我成年生日的時候就立了遺囑說過,給我公司的一半股份,給哥哥一半股份。我們兩個一人一半,這不是皆大歡喜麽?媽媽這樣····這樣貪心···非要這樣鬧到離婚不可收場的地步麽?再說了,他們鬧歸他們鬧好了,還都口口聲聲的以我為借口!都說是為了我!”顧澤西越說越憤怒,問題無法解決,就唯有憤怒了。
孩子永遠是夫妻攻擊對方最好的盾牌。顧澤西已經成年仍然感受到了挫敗,難以想象現在離婚率這麽高的城市裏,小小的孩子在糟糕透頂的夫妻關係裏遭受的是怎麽樣的折磨。
高大,帥氣的顧澤西,在說起來這個話題的時候,憤怒的像個被欺負了無處發泄的孩子。說著毫無意義的話。
他說自己出了逃,沒有別的辦法,因為他們都在逼自己開口。但他誰都不想傷害。
我問他,那前不久你說自己嫖娼是被下套是不是跟這個事也有關係。
他說自己隻是後來回想這個事情感覺不對勁,但是也沒有實際的證據。所以當時妹子也沒睡,隻是巧妙的躲開了,但還是讓警察抓住了,隻不過這波警察不是被安排好的那一波,等安排好的那波警察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現在的警察抓回局裏了。他們不好越級插手。
“是不是顧天澤?你哥哥?因為你這邊出了事情,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我突然問他。
他楞了一下說:“你沒有證據不要亂說。我與他雖算不上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我仍然願意相信他不會做這種齷齪事。”
你看吧!你說出來實話,人家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摻和別人家事都沒好下場。
我深吸一口氣故意以輕鬆的口氣問他:“那顧家二公子,打算什麽時候跟我分手呀?~等你的家事解決完了?”
“劉安利,我跟你交往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睡一個女人,睡這麽長時間過。你是第一個。”顧澤西認證的對我說。高大的身影印在我的身上。
我看著他,上前去擁抱了他,他剛才喝的奶茶味還在,焦糖味,甜的發膩,膩到溫暖。我摟著他的脖子,他自然的攬著我的腰肢。我趴在他耳邊說:“謝謝你顧澤西。”
女孩子,有時候還是裝傻,比較可愛。
總是想要從男生這裏要承諾的話,會變成鬼怨婦。
他眼睛亮亮的透著年輕的光彩。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真的比他老三歲。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輕易的承諾,動不動就談未來,談永遠。談唯一。好像我們真的管的了未來似得,好像我們真的了解自己似得。
越長大我們就越吝嗇於承諾,越懶得談什麽未來。因為我們開始明白,哪裏有什麽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現在!
我回家路上給顧澤西談起來他哥哥的小嫩模女友周嘉怡。當然,我沒有說我們打架這個事情,我隻是說一些周嘉怡有趣的事情。
顧澤西一臉奸邪的笑著說:“像是我哥哥的口味,他喜歡潤一點的妹子,哈哈!省心。好哄。”
聽他這麽一說,我想起來自己當時有些心動的想勾搭他的小心思,心裏皺眉想,可能是嫌棄我不夠嫩,有可能呢!看看身邊的顧澤西,頓時覺得,哎呀媽,我怎麽這麽浪啊,不過我跟顧澤西那個時候還沒有確定關係,不算什麽的,頂多算是炮友不是麽?
“潤一點兒的妹子,是不是嫩妹子的意思?”我對這個詞很好奇。再次問他。
“不是。”他嘿嘿的笑,我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那是什麽?”
“潤妹子,就是好進入的意思,你懂的啦!”他伸手在後麵拍了一下我的屁股。一臉淫蕩的壞笑。
我瞬間明白,這個潤妹子跟嫩妹子是什麽區別了。
男人,果然的都是無師自通的淫老師。還口口聲聲喊蒼井空為老師,蒼老師培養一群你們這些天資卓越,天賦異稟的大人才,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簡直白撿便宜。
不過顧天澤今天自己一個人來看電影,感覺有些奇怪。我問顧澤西:“他也在附近住麽?一個大男人自己看電影感覺有些怪怪的嘍。”
“不奇怪,他本來就是古龍迷,武俠小說還是他給我看的呢。”顧澤西搓搓手扭頭看見我手裏的奶茶說:“還沒喝完?都涼了吧?扔掉好了。”說完拿過我手裏的奶茶杯,快步走了幾步穿過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天好冷了。”他回頭又走過來幫我整理的一下衣領。我自然的把手鑽進他的大衣口袋裏。
是,天冷了,冬其實悄然來臨,而你卻隻是在某個冰冷的夜裏突然感覺到它的存在。
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看陳圓圓,她越來越虛弱,頭發已經掉光,曾經豐碩飽滿細膩誘惑男人的胸部開始幹癟下垂,整個臉仿佛隻剩下了大眼睛還有她高挺的鼻梁。原本圓潤的臉有了如刀削一般的尖下巴,陳圓圓仿佛用最短的時間在過完這一生,她在迅速的衰老。
但並不妨礙她仍然愛美。金棕色的波波頭假發包裹著她的尖下巴,顯得柔和。全罩杯的胸罩拚命的包裹著鬆軟的胸部,將它們托成美麗的半圓。陳圓圓,仍然是美麗的陳圓圓。
我們依然隻能隔著玻璃窗聊聊天。
“你媽媽來過麽?”我問陳圓圓。跟她聊了一會兒外麵的趣事兒,看的出來她很落寞。
“沒有,不過打電話過來說她在趕回來的路上。”陳圓圓的臉幹癟的笑起來有很深的法令紋。
“這次跑的挺遠的,你媽媽。”我對陳圓圓這個母親向來不怎麽友好,她也習慣了。
“嗯,出國了,去了土耳其。”陳圓圓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給她發的郵件,她剛看到不久,就趕忙回來了。”
我想起陳圓圓說的,自己沒有家,母親在外麵漂泊這麽久,以後還是自己給她養老,她想讓她過的好一點。想到這裏的的時候我感覺有點心酸。
“對了,我媽來的時候你也過來吧,我在醫院出不去,你帶她去我的望江別墅,她肯定喜歡。”陳圓圓笑著起來的時候依然有潔白的牙齒,隻是大眼睛不再彎彎,也不再閃亮。
“我上次給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樣了?”陳圓圓問我。
我握著聽筒,感覺手心有潮濕,喉嚨酸澀不知道怎麽開口:“圓圓,我覺得自己可能不適合,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其實不喜歡跟太多的人打交道,我也沒什麽朋友。我····覺得我··”我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早就知道,給你說了也白說。你應該不會答應。”陳圓圓的眼睛看著我,她自從生病後,我感覺她的眼睛是一個深洞,你看不到底。沒有任何喜怒哀樂。
“圓圓,我···我不是不答應,我是做不到,我沒有這個能力。”我不敢看她,我怕她發現我心裏的齷齪,發現我心裏的小九九。我為自己感到羞恥,陳圓圓為我做了這麽多,而我卻不能答應她臨死之前的囑托。
“你現在還跟顧澤西在一起?”
“···哦···我們同居了。”
“顧家出事了,你知道吧?他們在分裂顧氏集團。顧家幾乎每個人都參與了。”
“我知道,他給我說了,他的父母在離婚,以離婚分裂公司股份。顧澤西是關鍵,他是顧家一半股份的繼承人。”
“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叫顧天澤,是你曾經工作時尚芭莎的投資人。”
“嗯,我知道,我被時尚芭莎辭退,是他包養的小蜜看不慣我。我們都在時尚芭莎,她叫周嘉怡。”
“這個我知道。安利,你跟顧澤西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想這個你應該知道,不用我多說。”
我愣愣的看著陳圓圓,心裏空成一片寂靜的大海,隻有海浪的聲音。這句話,被人說出來,還是刺痛了我的心。即使我知道那是真的。
“我知道,我又沒打算跟他在一起,我們,我們,我們隻是炮友關係,你也知道城市這麽大,我也需要一個男人暖被窩。”我看著陳圓圓嘴角使勁的咧,使勁的露出來我的大白牙,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
“安利。”陳圓圓呼喚我的名字。
“你什麽都不要說了,我知道。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我領起來包,逃一樣的離開醫院的隔離室,神魂潦倒的遊離出醫院。
我腦癱的弟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酒店給客人辦理入住手續。看到老家的電話,我示意於飛飛過來幫忙,給客人道歉,接通電話,轉身到了前台後麵的空地。
“姐,娘死了。”腦癱的弟弟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裏像吃著饅頭,嗚嗚的哭著。
我抬頭看看大廳裏金碧輝煌的吊燈,想起來在老家的時候媽媽晚上點的蠟燭,她在蠟燭下帶著柔光,麻木的臉不苟言笑。
“娘。”
天旋地轉的大廳裏,空蕩蕩的,地板磚泛著柔和的光,我真的看得見我媽就站在樓梯拐角哪裏對我笑。我最後一次見她,就是這樣,她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看我上了二栓子的摩的,我扭頭,她衝我笑,我擺擺手示意她回去。
我們從不喊媽媽,我們村的孩子都喊娘。這個字的發音從來都不是溫柔的,它上揚的口音總會帶著酸澀,帶著呐喊,透著粗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