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第293章 心魔（17）
顏如玉啞然失笑，她喜歡楚尋，難道隻是因為那一張妖孽的臉皮嗎？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沒必要變成他那樣。”
“還不是因為姐姐你喜歡他，你喜歡最緊要。”九幽雀還在鬱悶，“雖然現在這張皮也好看，到底比他差了那麽一些些，著實讓我心裏不好受。憑什麽好東西都讓他一個人占盡了啊！”
顏如玉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別的女修眼裏，她也是好事占盡的人。可這都不是憑空出現，皆是她辛辛苦苦付出代價得來的。楚尋也是一樣，除了皮相和出身，其他方麵又占了什麽優勢呢。
“你這樣也不差，至少不比他難看。”顏如玉指了指村雨劍靈。
村雨劍靈看著他們，眼色漠然，就和入魔時的顏如玉相似，仿佛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顏如玉這話也不知是刁難奚落還是打趣，因此他不表態。
九幽雀不客氣地哼了哼，“我可是要做九幽雀之王的男子，別拿個小屁孩兒和我相提並論。”
顏如玉抿唇看它，若按年齡算，沒準紅纓都沒村雨劍靈大，大概是祖宗的祖宗級別的。
“認主的事先不說，你願跟著便跟著吧。”靜默片刻，顏如玉便對村雨劍靈道。
村雨劍靈聽了，多少有些失望，不過想到自己的風評，顏如玉沒把他趕走已經算是好下場了。當然，他也不是她能趕走的。他黏人的功夫，可沒有幾個人見識過。
他又變成了天姬劍，人類的樣子他不習慣，也沒那麽霸氣。
九幽雀卻很喜歡，顏如玉帶著他下了雪山，再度回了暗魔界的鬧市。如今暗魔界到處都是她的畫像，因此她隻能戴了鬥篷遮麵。
被她鬧了這麽一遭，暗魔界眾門派也算是根基大傷，確定暫時他們不會到雲瀾界折騰，顏如玉便回了雲瀾界。
雲瀾界修仙界受創的程度遠比暗魔界大，根基本來就不雄厚，要恢複元氣更難。好賴過了這百年，才漸漸有了新生的模樣，值得可喜的是，經了暗魔界的攻擊，他們不敢再懶怠，修煉越發刻苦起來。
顏如玉回了神龍門，這裏已經被破壞成了荒地，看來當初魔修們也來複仇過，隻可惜人去樓空，隻能破壞這裏的建築。
“這麽多陣法，要一個個破壞掉，他們還真是有耐心。”九幽雀道。
顏如玉道：“不知雅兒帶他們去哪裏了。”
“天下這麽大，我們去找他們，還不如讓他們回來找。”九幽雀手一揮，漫天火焰將神龍門焚燒殆盡，魔修留下的痕跡都不想再看見，還是重新建立一個吧。
顏如玉卻不想對外公布她回來的消息，在失落穀待了三日，讓神龍門煥然一新後，她又出了門，直奔春風閣找梁曉笙。
梁曉笙正在販賣消息，感知到一道強大的氣息光臨，這氣息既熟悉又陌生，他神識一動，才看到了顏如玉，吃驚得差點坐不穩。
“幫我找幾個人。”顏如玉淡淡道。
梁曉笙畢恭畢敬道：“不知道君要找什麽人？”
顏清修，雅兒，托托和無名……顏如玉報了幾個名字。
“你三哥，我倒是知道，隻是雅兒和那二位，要找起來就有些麻煩。若我的消息沒錯，他們可能進世俗界躲起來了。”梁曉笙道。
顏如玉恍然大悟，世俗界靈氣那麽稀薄的地方，魔修也不耐煩去，是很好的藏身之所。
“修羅殿，道君準備接收過去麽？”梁曉聲輕聲問道，他越發看不透顏如玉，隻覺得她可能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他。
顏如玉問了些修羅殿的發展狀況後，略一沉吟，便搖了搖頭：“自然已經慢慢成氣候，就由它這般發展吧，我不再插手這些事了。你再幫我找個人，婆娑老嫗。”
梁曉聲不由苦笑，“自從知道你和她的恩怨後，不知多少正道修士要買她的消息去幫你報仇，可惜，她的行蹤向來成迷，沒有人見過她。”
婆娑老嫗的占卜術太過厲害，這一點後來世人盡知，縱使殺到她的老巢去，也什麽都沒有找到。
顏如玉道：“找不到她就算了，先找另外的人吧。”
在春風閣待了數日，才等到了顏清修的消息。
“路途遙遠，還是我過去吧。”顏如玉道。
極南之地，以顏清修的修為，從那麽遠的地方過來，不知道要多少時間。而她過去，都不需要半日功夫。
到了極南之地後，顏如玉找到了顏府。
這裏來往的人不少，修士多，凡人也多。打聽後，便知顏府是當地有名的富商之家，家財萬貫，當家的顏清修是個修士，好做善事，是有名的大善人。
顏如玉不動聲色地飛進了顏府，忽然有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傳來，這裏的布置，竟是和波蓮城的顏家一模一樣。她輕輕一歎，世俗界顏家的被滅，大概是顏清修心裏的傷疤。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追著貓跑過來，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顏如玉撐著傘，並不出聲，隻是打量著她。
“玉兒。”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從長廊傳過來，沒多時就到了這裏，“將新做的衣裳都弄髒了。”
顏如玉驚訝地看著這名女子，她沒有看錯的話，這人是雁霜紅吧。那這小女孩兒……
“祖母！”小女孩兒抱著小貓咪開始撒嬌，眼睛笑起來有點彎彎的，充滿了靈性和狡黠。
顏如玉一愣，這女孩兒叫雁霜紅祖母，那豈不是顏清修的孫女兒。天啊，顏清修的孫子輩都出世了。
雁霜紅將小孫女抱起來，正準備走了，小女孩兒卻大叫道：“祖母，這個姐姐是誰啊？”
空氣陡然寂靜了一瞬，雁霜紅腳底生風，離開了原地。
“誰？”
顏如玉心裏也是震驚，沒想到她撐著傘還能被這小女孩兒識破。明明是煉氣一層而已。她往小女孩兒的眼睛望去，便覺得那對眼睛有些古怪，淡淡的靈氣在瞳孔裏波動。
看雁霜紅警惕的樣子，顏如玉收起了傘。
四目相對，雁霜紅不確定地叫道：“如玉？是你嗎？”
顏如玉和百年前的樣貌並沒有變化，就是因為如此，雁霜紅才更加不確定起來。大家都變老了，就是她極力保養，也被歲月磋磨成如今這般模樣。
但眼前這女子的身上，卻沒有任何時光的痕跡。
“是我。”顏如玉靜靜道，她的聲音有股令人安靜下來的沉穩，“我三哥呢？”
雁霜紅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顏如玉了，畢竟顏如玉的修為她看不穿，若是別人假冒的，她一人也不是對手，便有些戰戰兢兢地將她引過去。
穿過了垂花門，到了顏清修和雁霜紅住的地方，他們年紀越大，越發喜歡安靜，住在顏府最靠後的位置，景色優美，毫無雜音。
“老三，你看誰來了。”雁霜紅剛一進門便喚道。
隻有她才知道顏清修有多麽掛念顏如玉，即便還有道隱晦的鴻溝橫在他們中間，那便是他的親妹妹，為何變成了玲瓏道君，但這並不妨礙顏清修對她的擔憂。
顏清修正在修煉，聞言便歇了下來，他資質平平，能修煉到如今的金丹期已是造化，但修煉於他而言，仍舊是很大的難事，極少有入定的時候。
他闊步走出來，便看到雁霜紅身後，美得不像話的女修，腳步猛然一停。
顏如玉在心裏已經做了準備，但猛然看到白了頭發的顏清修，鼻頭當下酸澀不已，眼圈紅了一大片，竟是有種抑製不住的傷感撲麵而來。
當年離別時，顏清修還是翩翩活潑的青年，正有躊躇大誌。如今他卻滿眼風霜，臉上布滿皺紋，雖然不多，除了過早霜白的發色，仍是挺拔中年模樣，卻和顏如玉印象中的如玉少年差得太遠了。
他們錯過了太多原本可以相伴的時光。
近鄉情怯，這是她兩輩子來頭一回出現這樣的情緒。這裏不是她的故鄉，也不是顏清修的故鄉，隻是因為他在，她才將這裏當家，奔到這裏來。
顏清修有些搓手無措，好大一個見過世麵的富商，在顏如玉麵前，還是那個略微有些羞澀的少年。
“三哥，我回來了。”顏如玉道。
她張開雙臂，顏清修這才過來和她擁抱。
“祖母，這個姐姐是誰啊，為什麽要抱著祖父。”小女孩兒疑惑地問道，祖母是祖父的妻子，看到他被別人抱，不是要傷心生氣嗎。
雁霜紅眼圈也有些紅，她對顏如玉所有的感情，都來自顏清修，顏清修傷感，她自然也不好受。
“乖孩子，她是你姑奶奶。”雁霜紅摸著她的頭道。
“姑奶奶？”小女孩兒有些疑惑，轉頭便如黃鸝般清脆地喊道，“姑奶奶，你從哪裏來？”
屋裏傷感的氣氛因此減了不少，顏氏兄妹分開。顏清修拿出祖父的威嚴架勢，輕輕訓斥道：“沒規矩，有你這麽問姑奶奶話的麽？”
“不能問啊？”小女孩兒歪著頭，天真爛漫的樣子，很懵懂，好像真的不懂的樣子，叫人好不忍心再繼續為難下去。
顏清修冷哼一聲，這小機靈鬼也不知道像誰，每次想訓斥她的時候，都這樣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