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第292章 心魔（16）
顏如玉再睜眼看到這個世界，已經是百年之後。
這百年裏，她不算是完全迷失，但是她的意識仿佛被身體排斥，拿不回身體的主控權，隻能看著她變得冰冷，肅殺和嗜血。
因血腥得連她都大驚失色，她隻好再度沉綿下去，一心修煉，不再過問自己幹了什麽。不知算不算因禍得福，她因此許久沒有想起楚尋，從而修煉起來速度非常快。
也就是因為突破元嬰後期，她才終於拿回了身體的主控權。
“你醒了。”紅纓道。
白色雪山巔峰，霧鬆孤立。
殺魔顏如玉被暗魔界所有化神期修士追殺，也不能正大光明出現在人前，隻好躲到這裏。這雪山如同極地，廣闊得叫人吃驚，躲在裏麵，很難被發現。
顏如玉對著她伸出一指，紅纓就成了冰人。
“你幹什麽？”紅纓衝出冰，忌憚地看向她，沒想到她的冰靈力又變強了這麽多，破開比以前要費勁不少。
顏如玉道：“試試冰力。”
她回身又對著天姬劍點了一指，天姬劍原先是想避開的，但是那蔥白倩指竟是有領域之力，令它意外得沒有刹那躲開，因而就變成了冰劍。
天姬劍沒能破冰，因顏如玉在不停地點著它，讓它毫無衝開冰層的機會。用紅纓的眼光看，她是想滅了天姬劍？
顏如玉玩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才罷手，天姬劍被厚如山的冰層包裹，用了兩柱香時間才跑出來。它停在有些遠的地方，因為顏如玉身上的殺戮之心少了，非常明顯，甚至，她開始變得有些聖潔，就像百年之前。
天姬劍……不，是村雨劍靈很不適應她現在這樣，它吸收她的殺戮之心，也算是被她哺育了百年。往常都是它給主人灌輸殺心的，這次卻換成它被她灌輸殺氣。
因此，顏如玉於它，有別樣的意義。
有的時候，它會想，有朝一日要不要反噬她呢？然而它又驀然想起，它從一開始就沒有認顏如玉為主，這可真是令人沮喪的消息，連反噬都沒有機會。
顏如玉定定看著它，如今她的心境越發樸實，看事情越發能看穿本質，能感受到村雨劍靈的情緒波動。因此在它衝過來的時候，她雙指便輕易夾住了它。
天姬劍在她指尖轉動，冰屑四飛。
它沒有得逞，便退了一些安全的距離。
顏如玉看著它，勾了勾唇角，想認她為主，哪有這麽簡單。當年的紅纓，就是趁她不備，才與她簽訂了契約，不然她才不願意呢。
村雨劍靈可能有些鬱悶，從空中到了地上，帶著殺氣的黑霧在它周身浮現，慢慢在裏頭出現了個一身黑衣，個頭比顏如玉矮上許多的少年。
他烏黑的頭發垂在腦後，額前整齊的齊劉海略微遮住眉毛，其下是一雙險些叫人迷失的白黑分明的雙眼。一身黑，膚色卻白得叫人吃驚，仿佛因病弱躲在房中十幾年不出門的少年，長得精致秀氣，仿佛琉璃般一觸就要碎了。
他的美色不似花無涯般令人誤以為是女子，因為人們看著他，不會想到性別。
黑白分明，這就是村雨劍靈給人的感覺。
顏如玉有些驚訝，他這麽壞的名聲，如同詛咒般的噬主，還喜歡吸收殺戮之心，本來應是叫人生寒的陰毒歹人。沒想到出現的時候，卻仿佛不諳世事的少年，還讓人覺得可愛。
“難道你們劍靈，都喜歡穿一個色兒的衣裳麽？”她別臉去問紅纓。
紅纓也正驚訝著呢，當然，她的關注點才沒顏如玉這麽無聊。她對村雨靈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村雨劍靈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可能喜歡殺戮，他的記憶不太好，不愛記事。不然和紅纓呆了百年，要認識的話，早就說了。
他對顏如玉道：“我要認你為主。”
說得這麽嚴肅，話語卻一點都不正經，顏如玉無語地抱著手，道：“聽說你很喜歡反噬主人，我拒絕。”她可是苦命的人，絕對不要沾染上邪物，不然命就更苦了。
村雨劍靈道：“你的殺戮之心以後還會爆發的，隻要有人，隻要有鬥爭，就會有死亡，就會有殺戮。我可以幫你。”
感覺他不是個經常和別人交流的人，說話慢吞吞，還有些僵硬，但他在極力和顏如玉溝通。
“明明是你想吃殺戮之心，說什麽幫我，其實是為了自己吧。”顏如玉一語道破。
村雨劍靈一頓，有些說不出話。他擅長殺人，擅長噬主，不太擅長交流。
顏如玉看他沉默，便朝遠方輕輕喚了一聲桑桑。
嘯聲從遠方傳來，白入焰火羽翼的九幽雀穿越山河上了雪峰。當年顏如玉被殺戮之心侵占，它被逼出她體內，後來一並隨她進了暗魔界。
不過她身周都是危險，趁著一次清醒，她讓它離去。桑桑不肯，一直尾隨，就這麽過了百年。
“呀，你的毛發全長齊了。”顏如玉驚喜道，先前離魂火太過引人注目，便沒怎麽看得清它的毛色。到了跟前，才發現竟是比鳳凰的毛色還要油亮整齊，一縷一縷的。
九幽雀得意地抬了抬頭，看到了一旁礙眼的紅纓和村雨，他清聲道：“姐姐，我也能化形了。”
他早就是元嬰期，不知為何遲遲不能化形。在暗魔界沉心修煉百年，達到元嬰後期後，這才在不久前可以出現人形了。
“哦，快讓我看看。”顏如玉一拍手，有些期待起來。
桑桑對她的意義，就和半個兒子似的，自然不是村雨劍可比。村雨劍化不化形都和她沒關係，桑桑不一樣。
光霧散去，九幽雀也變成了一名少年，他著一身暗沉的青衫，紅火的長發卻讓他整個人張揚起來。眉眼間無一處不好，竟不輸村雨劍靈。
不過顏如玉卻仿佛瞧見了一絲楚尋的影子。
“你化形的時候，難道心中想著楚尋？”顏如玉疑惑問道。
九幽雀懊惱地說道：“姐姐你不是喜歡他那樣的麽，我原想著變成他那樣，姐姐看了一定高興。後來我又想，我血脈高貴，豈能和別人長得一樣，應該有張不用於別人的臉才是，然後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