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過去（七）
“所以……娘娘，風亦塵到現在還不知道玖漱就是那個女孩兒？”
“知了。”天後說，“就是入魔後，他便知了，我告訴他了，因為玖漱並不是人人相傳的妖女，她放過了我和我的女兒……晨昕仙子……她懂得感恩，那時，我才明白了，玖漱，她隻是一個孩子，一個沒有人關懷的孩子……是我愧對她了，她並不脆弱，卻也不堅強，終將需要有人給予溫暖，如果那時候，我不阻止，我還能支持她與塵兒，我若不那麽在乎區分高貴低賤，她也一定是個輔佐塵兒的好妻子……她什麽都好，隻是缺了一個好生世罷了……”
天後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塵兒聽後就如同瘋了一般，他不再與我相見了，他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喚我一聲母親，他覺得是我毀了他們，可那時的玖漱已經殺紅了眼……再也無法回頭了，天下亡靈都在哭訴怨氣，塵兒……塵兒竟用了他畢生的修為，才是收服了這一切，收服了玖漱……畢生的修為啊，也是怪我，一對佳人……竟針鋒相對。這些年，塵兒也為此付出了很多，他說這是償還……他一直在尋找入書的方法，他怕她再受到世人的傷害，他願意放棄世界，放棄他守護的世界，入書去陪伴她……他連天下都不要了，如何還會在乎我呢？如今，他為了救你，反被花神告了一狀……天帝給他處以極刑，這孩子……天性硬，定不會認錯屈服的……”
“天後娘娘，您是說……他是因為我？為何是因為我？”我不解。
就算是花神要告，也需要有一個理由，難道……是因為我是玖漱的轉世？
玖漱，玖漱……
這名字取得好，或許她也不甘心自己一生下來就是為了救別人而活，原本她生於禦靈山，長於禦靈山，作為曲流蘭的她逍遙又快活。
但正因為來了天宮，她一個小小的葉靈，就擔負起了守護淨蓮的重擔，受盡屈辱不說，還總是替人受過……
這樣的生活，就算是換作如今的我，也是不甘心的。
玖漱並不是為了救贖而活。
“因為你是漱兒的轉世。”
果然，果然是因為這個。
聽到天後娘娘如此說法，我倒是一笑，暗暗說明自己心底已然猜測到。
“在漱兒被封印之後，她的魂魄化作了你，由你在人間世世輪回替她還債，那時花神讓塵兒立誓，永不幹涉你的事情，塵兒應允了，而如今，你與塵兒相見、相識，他還留你住在龍吟殿裏，花神知曉了定是不樂意了。”
花神……我似乎有些映像……
對了！之前在人間見過一回，那時我進不了城，花神便邀我來天宮……
這樣看來，花神是不喜我的，那邀我來天宮是幹什麽？
而且我剛下凡，她們便即刻出現了，那也就是說明，我在天宮時候的一舉一動，她們都很關注，以至於我到了凡界，她們也緊跟而下……
當時嗜月還因此喪了命。
這樣想起來，那時候的我簡直是罪不可恕。
若是能早些知曉這一切，嗜月是不是就不會死？
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啊，這麽多年都在我的身邊，我竟一點都未曾發覺，連一麵都沒能見到。
“殤紫，你此次冒險來天宮，是為了塵兒？”許久，天後娘娘忽然問了句，才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定定地站了會，神緒終於回歸現實了，也許，我應當見風亦塵一麵的。
聽了他和曲流蘭（玖漱）的故事，我真的很為他們感到可惜。
若是沒有這些凡物俗世的界限，他們該是多麽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曲流蘭雖是小小葉靈，卻天命不凡，學什麽都比別人快；風亦塵是天帝最受寵的兒子，從小就精通十八般武藝。
這樣聰慧般配的兩個人，若是能生出孩子，那孩子也定是聰慧絕頂了吧！
可惜，這樣好的一段姻緣被生生拆散……
如今……哎。
“娘娘，如果可以的話，我的確想見風亦塵一麵。”我抬頭看著這個慈祥的天後。
我從未想過天宮地位高貴的天後是這般模樣，我總覺得這樣的女子定然是極其難相處的，畢竟在這個位置上，坐著躺著都不會安生。
這樣的天後，也定然是受了很多苦才能到如今這樣的吧。
“我也正想帶你去一趟，現在能靠得住的也隻有你了，塵兒這孩子，誰的話都不聽，但你的話他一定會聽著，雖然隻有一刻鍾時間，你有什麽話就好好跟他說，若能讓他認個錯就更好了，麵兒上過的去了，陛下也不會怎樣責怪於他的。”天後看著我，道，“現如今真的隻有你才能說得動他了，孩子。”
“娘娘……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用什麽話來回她。
算了，還是先去吧，先見著了風亦塵再說。
我點了點頭，便跟在天後的身後，她帶我踏上了一條陌生的道路。
這道路著實難走，路旁的樹也長得越來越奇怪，天後跟我說，天宮的夜路不好走，到處都是碎石和河溪，讓我跟緊些。
我聽了，就加快腳步靠近她，生怕一不小心走丟落在了何處。
夜裏著實安靜得可怕，但天後還是帶我去了。
快走到時，我隻看見幾隻巨大的飛鳥盤旋在一塊巨石前，天已經有些白玉透亮了，石頭很大很大，處處都是刺尖，石頭在有些遠的地方，中間已經沒有了過去的路，周圍都是刺骨的寒冰，但也勉強能看得清對岸。
風亦塵便在這石頭上，他嘴角的血跡還未幹，似乎剛遭受過什麽殘酷的極刑似的。
天後的眼角有點點淚光，她似乎很不忍心看這樣的場麵，隻見她緊緊握住我的手，懇切地說道：“你一定要說動他，他的脾氣太倔強了，認個錯又何妨？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也能讓我寬了心啊。”她心疼地多次抬頭看著遠處，卻又不敢有什麽大動靜……
“孩子，你們好好聊，我在門口等你們，隻有一刻鍾，此間有人來我便會進來找你，屆時你就裝作我的侍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