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過去（六）
反正……如今的她也不再是原來那個疤痕滿布的醜陋的她了。
她便滿足一下這小小的私心吧，便用這僅有的容貌和短暫的時間，再以一個新的身份陪伴他一會吧，以後，都不可能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這也是她一輩子都從未想過的事。
道謝的話……她慢慢抬起了頭，就等她以後再變回醜陋的嘴臉，在找一個恰當的時間跟他道謝吧。
她對上了風亦塵的眸子，淺淺地笑著點了點頭。
風亦塵聽了，像個孩子般開心地笑著……這個女孩兒是他每天都在觀察著的，縱使她從不露臉，但他依舊似乎能預知到她美麗的臉龐，她在他眼裏，是最美的女子。
那麽多天，她無一天缺席，天天來卻又不敢靠近。
“我每天都來，天天盼望著能與你說上話，能被你關注到一秒……”這一天，她與他一齊坐在亭子裏，講述著彼此的心事。
風亦塵從不否決自己的魅力有著神魂顛倒的本領，他喜安靜，又願意費力忤逆別人，連婚事都全聽父母的安排。
唯一能提起他興趣的，隻有這個每天都默默無聞，不知為何出現的小女孩。
這也是他第一次知曉竟還有人如此傻……不敢靠近……亦有不甘放棄。
“以後，若我當了王，我便斬妖除魔，造福一方平安。”風亦塵揉了揉玖漱的小腦袋瓜，“你願意陪伴我嗎？”
“那若是遇上你打不過的妖魔鬼怪呢？”
“……這不還有你嘛……”
“若……我也幫那妖呢？”玖漱問他，眼裏是種隨意的神情。
“那我便投降。”他竟認真地說，“我不會違逆自己的初心，我不會幫著妖物，但我也定不會辜負你。”
“傻。”她嘲笑般地錘了他一下，“我一定會陪著你，永永遠遠……你那麽善良……”
忽然，玖漱撇了一眼她的手……那手上的紋路正在恢複……
不久……她便會原形畢露的……
她趕緊站起了身，匆忙一笑，“我該回去了，風亦塵，你一定不要忘了我，不論我以後變得如何……請你，一定要記得我，你是我的恩人，你是我一輩子最愛的人。”她說完便匆匆而去，轉身的一刹那，傷疤布滿了臉頰。
“我不會忘了你，你是哪位仙上家的仙子？我該日定會前去求親。你明天還會來吧？我等你，我每天都在。”身後的風亦塵還在叫著她，她卻再也不敢回頭了，一下……也不敢……
風亦塵也沒有想到……他之後……再也不會見到這女孩了……
複原了的玖漱被花神譴責回去太晚，照顧玖笠不周到罰了緊閉，七日都不許再出門……
這段時間，風亦塵天天在玫瑰園等……他每日不再隻是下棋品茶了，他還會擺弄他的玫瑰，做成各種小玩意兒想送予那個女孩兒……
可是……她不再出現了……
第一天，他想，定是有事耽誤了吧，再等等，她會來的。
第二天，他想，定是事兒難處理吧，一兩日不來又如何，他反正也閑著無事。
第三天第四天……她都不曾出現。
定是她有事，她一定是有事，重要的事也不同他講，等她回來他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小丫頭。
直到第五天第六天，她都未曾出現。
他漸漸不再等待了……難道……女孩也是如此縱情？許下了一世，卻又反悔？
第七日，還未見她來，他才慘笑道：“也罷，也不知她姓甚名誰，又何妨？便當她從未在此過也好……我怕是天命孤星罷。”
他變回了當初的他，一樣的安靜不與人親近……也未曾離開過此處，心裏亦是還有那個聰慧伶俐的女孩……
“那後來呢？”我問天後，“玖漱為什麽不再去了？”
“漱兒又來找過我，她知曉了我是風亦塵的母親。”天後說，“這孩子真真的天性是個純良的孩子，當她知道我就是天後時，一心想的就是如何跟我道那日的歉意，除了歉意還想報答我，我拒絕了，因為此刻，我也知道了她是玖漱，是那朵淨蓮的葉子，花與葉本就不是同一檔次，她也知曉，並同意不讓塵兒知曉她的真實身份，怕塵兒為了顧念感情，忤逆了天命，斷了與淨蓮的聯姻……”
她抬頭望著宮殿上空，“而我，我是天後啊，總該還是顧念兒子的未來之路，忤逆了天帝之命，或許，未來將更多是坎坷，我便允她切末再與塵兒相見了，她也自己決定遵守。”
“她答應了？”我不可置信地問。
“答應了，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答應了一輩子都不再見塵兒，畢竟她出生卑微，還是正妻的陪襯奴婢……她本就配不上天帝之子……”
“那您一開始不是同意的麽……後又反悔……這……”
“我那時並未知她如此卑賤。”天後沉了沉眸子，“就算卑賤……她若與蓮池沒有半點關聯，我也不會阻止……蓮池從來隻能出一朵淨蓮，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地位和象征，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況且是天帝定下的婚約，如果有一絲一毫的差池，不僅是她玖漱，連塵兒都會受牽連……但我從始至終都未曾逼過她啊，是她自己思想的意思……如今……我還是很歡喜這女孩兒。”
“那……風亦塵就這樣忘記玖漱了？”
“不。”天後又笑了，“塵兒忘不了，他太過善良，太過重情，若不是我動用法力讓他相信那是風神的孩子，已在不久前入凡時死去了，不然，他又怎會消停？”
天後回頭望著我，“我很喜歡漱兒，但比起尊貴的白蓮，定時會放棄這個孩子，你要知道一個母親的心，為了孩子，我可以舍棄所有，舍棄一切，包括我自己，若塵兒為她斷了之前的聯姻，不但天帝震怒，這懸殊的地位差別，也將是全天宮最大的笑柄，一個未婚妻的奴婢，卻篡位而上，我相信她也不願意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