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回憶的長河不悲不喜（六）
竟然還是誇讚我的，我可未曾想到。
“差不多了就進來吃飯吧。”母親並未回答什麽，轉身進了屋。
隨後，宮墨也走了進去。
“我怎麽覺得……娘親好像並不喜歡我？”我喃喃道。
“伯母是覺得墨兒生得淒慘，更寵她些罷了，沒事，你有我寵著就夠了。”他說著，拿出一串肉來遞給我，“第一口先給媳婦吃。”
“誰是你媳婦了，說什麽呢。”嘴上這麽說著，手上先把肉接了過來，這肉可真香啊。
他淺淺一笑，站起來，把肉都整理好，又伸出一隻空餘的手到我麵前。
我看著他這寵溺的眼神，頓時想起了和顧尚痕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時的他也是伸手想拉我上他的馬，可我拒絕了。
而如今，我已然伸出手，就這麽被他拉了起來。
“進屋吧，吃晚餐了。”顧涼說著，拉著我進了屋子。
母親和宮墨已經坐在餐桌上喝起粥來了。
見我們進來，母親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
我也坐了下來，在母親得對麵，顧涼給我盛了碗粥，並放上我獨有的小勺子。
看著這個勺子，我滿是回憶，能想起和哥哥的種種。
這個勺子已經很舊了，但回憶卻很滿很滿。
或許有人會問我，為何這樣重要的東西，我入宮時卻沒有帶上它，隻是因為我從未出過村子，不知曉宮裏的一切，這樣歡喜的東西，若是丟了，我可能會難過一輩子，不如讓母親幫我收好，這也算得上是我的一種牽掛。
“伯母，墨兒，這是給你們的。”他將烤好的兔子肉分別遞給了她們。
母親接過，對他笑了笑，說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婚事？”
婚事？什麽婚事？
我向顧涼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急，等到殤紫願意了，我隨時可以。”他反倒是對我一笑，說得很隨意的樣子。
“什麽？你們要成婚了？！”宮墨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站了起來。
我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碗從手裏摔了下來，粥灑了一地。
“沒事吧？”顧涼趕緊抓起我的手看著，“沒燙傷吧？疼嗎？”
“沒……沒事……”我回答著，縮回自己的手，“你們先聊，我去換身衣服。”
這個宮墨，總是大驚小怪的，情緒起伏總能把我嚇得夠嗆。
我心裏想著，快步向自己房間走去。
剛走出不遠，就聽到宮墨滿是委屈的聲音：“痕哥哥，你真的要娶姐姐了嗎？那是不是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對墨兒好了？”
“不會的，你永遠是我們的小妹妹。”我聽著顧涼說道。
“那若是墨兒跟姐姐吵架了，你會幫襯著墨兒嗎？”
有點意思。
我停下腳步，在門後麵聽著。
這宮墨小小年紀，心思倒還挺多，這若是我跟顧涼成婚了，他幫誰你還不清楚麽？何必問得大家都難堪？
如今我倒是很好奇顧涼會說什麽。
“不會。”我聽見他斬釘截鐵地說，“墨兒你要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你自己的，你姐姐就很堅強，很多時候我是想幫她卻被她的眼神嚇退，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我隻是想告訴你，很多時候我沒有幫襯她，就更不會幫襯你。”
“所以，姐姐在你的心裏就永遠高於墨兒是嗎？”她冷笑一聲，“是因為墨兒的眼睛嗎？所以你才不接受墨兒的愛。”
“墨兒，娘親會為你找到更好的人。”這時候，母親終於忍不住發話了。
“就是因為墨兒的殘疾，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事事都比不上姐姐！”
我聽到她的聲音已然是帶著哭腔。
“墨兒，別這樣想，不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哥哥。”顧涼安慰道。
我已經聽不下去了，朝著後頭自己的房間走去。
還是先換了衣服吧，這粥水黏兮兮的，沾得我渾身難受。
原來搞了這半天，就是宮墨也喜歡顧涼，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
妹妹愛上丈夫？
這也受得了？
我嘖嘖讚歎道，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
有空的時候我還是多想想怎麽出去吧，總不能在這裏頂著這樣的身份真的和顧涼結婚吧？
這我可受不了，雖然說他對我不錯，但這張臉，再怎麽看都覺得別扭能讓我想起很多不好的回憶。
我若是嫁給了他……還要叫他夫君？
對著他這張臉我如何叫的出口？
我歎了口氣就這麽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走了回去。
那兒的談話還沒結束呢。
我聽著宮墨委屈兮兮地對母親說：“娘親，你也同意這門婚事了嗎？”
我沒有聽到母親的回答，隻聽見宮墨繼續說道，“痕哥哥，我究竟是哪裏不如姐姐？姐姐樣樣都好，她什麽也不缺，可是我呢，全村人都笑話我是個瞎子，又沒有仙緣。姐姐她受人尊敬，而我卻受盡嘲諷；姐姐她術法精湛，而我卻一竅不通；姐姐她還有你，可我……卻什麽也沒有。”
那裏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回答她的話，而我也止步於此，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術法精湛？受人尊敬？
哈哈哈，我如何能配得上這樣的詞？我也從未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聽到有人如此評價我。
宮墨啊，你的心思、你心裏的痛楚我都明白，因為你不知道，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有一個人也跟你經曆過一樣的事情。
雖然她的眼睛是好的，可是卻一直身處在黑暗裏，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不敢看。同樣也是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寵愛自己的哥哥，同樣也是受盡冷漠，受盡嘲諷，她還時刻擔心著自己忽然命喪黃泉，可她就算是如此，都不稀罕把這些掛在嘴邊，接受別人的垂憐。
在這個世界上，不幸的人多了去了，痛苦的人也多了去了，你所說的這番話，隻不過是弱小之人的借口罷了，隻不過是博取同情的籌碼罷了。
但我麵對著這樣的你，卻不知該要從和對你說起。
“回來了？”見我慢慢走進屋，顧涼對我一笑，“來，粥我替你換了一碗，趁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