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才知道啊
四周並沒有聲響回應我，隻有我的聲音在耳邊重複回蕩。
“我知道是你，如今，你是想吞噬掉我了嗎？”我喃喃道，“難道我就要死了嗎？竟沒想到這樣快，可我還有很多很多事都沒有做好……”
我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一想到以後我的軀殼裏不再是我了，我的心裏就隱隱有些難受。
這麽多年了，算計著日子，也確實被滋養得足夠了。
我也知道總會有這麽一天的，妖物在我身上棲息，吸收靈氣，到她足夠強大時，我這個弱小的靈魂又算得了什麽呢？我拿什麽與她抗衡？
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這麽讓我毫無防備。
我不想死。我在心裏告訴自己。
我慢慢起來，整理了下衣服，一瘸一拐地出門。
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我就會失去意識。
墨蓮若占據了我身體，顧尚痕會把她當成我嗎？也會對她也這樣好嗎？
想到這兒，我的心頭就有一絲苦澀，我才剛剛知曉顧尚痕對我的好，還未曾想好要同他說的話……我就要離開了嗎？
上帝，你是在與我開玩笑嗎？
還是，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幸福可言？
忽然，我的身體突然不受控製，慢慢走回了房間，關上了門，徑自坐在了椅子上。
我驚訝於自己的舉動，慘慘一笑，“這一天，還是來了。”
“墨蓮……”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是我。”黑氣越來越多，之後化作一團，進入了我的體內。
“你不是想知道顧尚痕為什麽對你這麽好嗎？我可以告訴你啊。”女聲顫顫巍巍的，似乎在恐嚇我。
“沒必要的。”我發現自己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勉強做著最後的掙紮，“如今你在我體內成長到如此，真正要控製我的心智還不是一年之間的事，何必與我多費口舌？”
“你倒是聰明。”她說著，笑了起來……
如夢幻般的聲音漸漸變小，我的視線也開始漸漸模糊，從而……離開了東宮。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不知身處何方了，麵前是一片清澈的池塘。
這又是什麽地方？她控製我的心智，把我逼來了這？
“笠兒……我回來啦。”忽然，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躥出了個小小的身影，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孩，一身青衣，臉上蒙著一塊淡粉色的布條子，隻露出了兩隻靈動的眼珠子，她左看看右看看，確認了沒人後跌跌撞撞地跑向池塘。
池塘裏的其中一朵小蓮花輕輕動了一下，隨即變成了一個翩翩少女，站到了青衣女孩的身邊，“今天跟我講什麽好玩的事兒呀？”
“今天我去凡界買了點新鮮的小玩意兒，你看。”青衣女孩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撥浪鼓，搖了搖，池水隨著撥浪鼓的鼓聲撥動著。
池中的蓮花和綠葉都跟著舞動起來，發出陣陣讚歎聲。
我在不遠處看著發生的一切，雖然不知墨蓮是何用意，也不知這兩人究竟是誰，隻覺得這樣的場景令人心情疏朗。
多令人羨慕的友誼啊。
說起來，我這活了這麽久，除了喜娘，都未曾有過真心對待的好姐妹。
喜娘啊，她雖是處處為我著想，但有些話或許都無法與她相交流。
就像我獵妖師，但喜娘卻連妖都沒見過，我曾同她說起自己過去在村子裏過得很沒有體麵，她竟驚訝地問我為何要為這等離奇荒唐的能力憂心？
她應該是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吧。
一晃神，我突然看到池塘邊就剩下了青衣女孩一人，她一動不動地站著，慢慢的，身上忽然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火焰越來越大，將那女孩整個人都包圍了。
這是怎麽了？一時間，天色暗了下來。
我站起來，朝她跑過去，“小心！快跳進池塘裏！”
我邊喊叫著邊朝女孩跑過去，伸手想要觸碰她。
那女孩竟回頭冷冰冰地看著我，粉色的布條在風中飄舞著，我隻能看到她瞳孔中絕望的深潭。
我向她跑著，卻始終無法靠近她。
“葉子就永遠甘於卑微嗎？”我聽見她說，“如果有來生，我真想成為一朵花……”
我不甘心，不甘心永遠隻做一片葉子……這聲音從心底傳來，帶著濃濃的怨念，我忽然停下腳步，莫名的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
頓時感到周身熾熱，似乎要將我的全身都燃燒起來。
這是墨蓮曾受過的委屈嗎？因為她僅僅是片葉子就走火入魔？
如今她的確成為了花兒了呀，隻是造化弄人，她也沒料到自己拚盡一切，到頭來卻成為了一個妖物吧？
忽然，心口嗖得一緊，我皺皺眉頭，眯著眼勉強才看清，我還坐在椅子上，顧尚痕將我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為我蓋上被子。
他似乎並不知道我已經醒來了，轉身想離開，被我一把拉住。
“顧尚痕……”我喃喃開口。
他一驚，回頭寵溺地看著我，“你沒事吧？”
怎麽會沒事……我皺皺眉，勉強撐起身子，“你怎麽來了？”
“喜娘來找我，說你身子不適，我來時，怎麽也叫不醒你，正想去找禦醫為你看看。”
“不必了。”我輕輕咬著嘴唇，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呢？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若是還不告訴他，或許就再也沒機會了。
“顧尚痕，我有話對你說。”我認真地看著他，拉著他的袖子。
“我聽著。”他坐在床邊，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怎麽這麽多汗，還是應該讓禦醫來瞧一下的。”
“我是妖。”也不知是什麽勇氣，我閉上眼毫無停頓地吐出了這三個字。
過了好一會兒，都不見顧尚痕有什麽反應，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偷偷的想看他的表情。
他竟笑著看著我，揉揉我的腦袋說，“我知道。”
“你知道？”這次換我驚訝了，“你怎麽會知道？”
我哥連我都沒告訴，怎麽會告訴他？
“這並不是什麽要緊事。”他隨意地說著，“有我在，你是否是妖都無事。”
“不，你不明白，我身體裏的妖氣，她會吞噬我！我會越來越不像自己，最後……最後……”我不知該如何描述這件事情，我知道，他從小生活在深宮裏，一定對妖不甚了解。
定是聽不明白的。
“怎麽會呢，你始終是你。”他幫我扯了扯被子，蓋住了我的小手。
你果然什麽都不明白……我扶額，不知該如何對他說。
“乖，安安靜靜待在我的身邊，你不會有事。”他以為我對他不放心，繼續加上一句。
“顧尚痕，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小聲問他。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問，呆了一秒，隨即說到，“你才知道啊？”
是啊，我才知道啊，還是聽別人說了才知道，剛知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知我的意識還能停留多久。
“我很害怕，顧尚痕。”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委屈地眼淚嘩嘩流，他不懂我心裏的害怕，他不明白，但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我不會等死的，也不想等死，若是非要與墨蓮一爭高下，我也得拚盡全力。
我還沒活夠！
他身體微微一顫，反手抱住我，說道：“你身體裏的妖，我定會想盡辦法替你去除。別怕，給我點時間，你不會有事的。”
去除？我輕輕鬆開他，他知道……他聽的懂我的意思？他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