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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憐人

  這一晚,我們睡的都不是特別踏實,淩晨兩點,被睡在隔壁童蕭的尖叫聲擾醒。


  我在迷迷糊糊中蹙眉,霍衍起身,緊頓了一下,把我從床上拎起,扣著我的手腕奔往隔壁。


  霍衍敲門,門內傳出童蕭的尖叫聲,與之相伴的,還有玻璃器皿砸碎的聲音。


  我受驚,睡意清醒大半,霍衍叮囑我看好房門,自己跑下前台要備用房卡。


  我第一次深刻明白什麽叫做叫可憐,是那種一眼印入眼簾,視覺衝擊特別嚴重,直擊你心髒的那種可憐。


  房門打開,童蕭一個做蜷縮著身子坐在靠近落地窗的角落裏,手掌鮮血淋漓,但她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嘴裏一直碎念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霍衍闊步,剛走至她跟前,她就忙不迭從地上摸起一個玻璃片抵在脖子前,“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童蕭看向霍衍的眸子陰沉,不像是在看霍衍,似乎是通過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童……”


  霍衍剛挑唇,被我打斷,“童蕭,我是蘇沫。”


  “蘇沫……”童蕭嘴裏碎念,“蘇沫,蘇沫,蘇氏那個丫頭……”


  慢慢的童蕭眼底的光回聚,我緩步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拿下她手裏的刀片。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放柔著聲音慰籍,童蕭突然深汲一口氣,順著身後的牆壁滑了下去。


  好半晌,童蕭才回神,我一直蹲在她身側幫她捋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心揪的生疼。


  “被嚇到了吧?”


  童蕭抬頭看我,臉上強擠出一抹笑。


  我搖頭,“沒有,我們家蘇太太有一段時間也這樣,甚至比你還嚴重,她還會用腦袋去撞牆,打開窗戶直接往下跳。”


  那個時候是蘇家最艱難的時候,老蘇跳樓離去,蘇太太被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如果不是霍衍出手幫忙……


  我陷入回憶,童蕭一隻手撐著地麵,逞強起身,踉蹌著走到床邊坐下,轉頭看向霍衍,揚了揚自己受傷的手,“霍總,恐怕得麻煩您一件事,去附近藥店幫我買止血藥跟繃帶。”


  “我打電話讓酒店服務員給你出去買。”霍衍回答,作勢走到房間電話跟前,準備給前台打電話。


  童蕭倏地伸手壓下製止,“不行,這個必須得你親自幫我去買,而且我還需要一瓶安眠藥

  。”


  說完,見霍衍不為所動,童蕭澀然的扯了下唇角,“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雖說不是什麽明星,但一直以來緋聞並不比明星們少。”


  餘下的話童蕭沒說,霍衍放下手裏剛拿起的電話筒,看向我,“那你陪童總呆著,我很快回來。”


  霍衍離開,童蕭一臉黯然,眸底無光,視線跳向窗外,開口,“蘇總,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


  “嗯,你說,我聽著。”我應聲,伸出手,摸過她床頭櫃上麵的煙盒,彈出兩根,一根遞給她,一根叼在自己唇邊,掏出兜內的打火機,一一點燃。


  窗外萬家燈火,一窗之隔,天壤之別。


  “你有打火機沒煙?”童蕭挑眉,鄙夷的看我,“蘇總,你也太摳了。”


  “我的煙被沒收了,你要是想聊,抓緊時間。”我長吸一口,眉眼帶笑。


  童蕭的故事,可以說的上是傳奇。


  她說,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父親就去世了,她母親因為受不了生活的艱辛,帶著她改嫁,嫁給了一個鹽城當地的富商。


  一開始那個男人待她挺好的,會經常給她買漂亮裙子,還會給她買很多零食。


  可是在她十六歲那年,一切都變了,那個男人開始對她有所圖謀,經常趁著她母親不在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為此,她曾求過她的母親,但是她母親根本不聽她的話,還說那個男人是想疼她,讓她別多想。


  “那個時候的我長得很漂亮,我隨了我媽,天生的狐狸精。”童蕭吞雲吐霧,半仰著頭,煙霧畫著圈往上飄。


  聽到這兒,我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臉,在她那張臉上真沒看出歲月留下的狐狸精痕跡。


  察覺到我的視線,童蕭笑出聲,“或許你不會信,我整過容,因為自己長得太過好看,我所賺來的第一筆錢,就是用來整容。”


  我,“……”


  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因為長得太過漂亮所以整容的,簡直就是一個奇葩。


  “你還有以前的照片嗎?”我問,伸長手臂磕了磕煙灰。


  “有。”童蕭回答,打開手機,找到自己以前的照片,遞到我麵前。


  唇紅齒白,楊柳細腰,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雙媚眼如絲的眸子……


  看了照片上的童蕭,再抬頭看現在的童蕭,我動動唇角,想說點什麽,但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很震驚?”童蕭嗤笑,挑挑唇,“其實,我更喜歡現在這張臉。”


  童蕭說,她不太喜歡以前那章臉,太媚。


  “我媽就是因為那張臉死的,在我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那個男人終於按耐不住想對我下手,被我媽發現了,我媽拚死救我,最後,被那個男人活活打死了。”童蕭說,手間夾著的香煙顫抖了下,煙灰落在了床單上。


  童蕭不拘小節的用塗了紅指甲的腳踢了踢床單上的煙灰,繼續說:“那天,我也是像今晚這樣坐在床上,眼睜睜看著我媽死在我麵前,那個男人覺得晦氣,最終也沒對我下手,第二天,那個男人登報宣布,我媽死於急性心梗……”


  “那個時候我就想,有錢真好啊,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在有錢人眼裏跟螻蟻一樣。”童蕭倏然一笑,笑容比哭還難看。


  “那你當初是怎麽逃出來的?”我狐疑,那樣的男人權大勢大,想從他手裏逃出,怕是比登天還難。


  “逃?”童蕭挑眉,“根本不用逃,在我媽葬禮過後的第二天,他就把我連帶著我的行李箱扔出了門外。”


  不得不說,那個男人是真的自信,他這樣做,似乎根本都不擔心童蕭會有朝一日找他報仇。


  正說到高潮迭起,童蕭手裏的煙抽到了底,她不悅的瞥了下嘴,伸出手,“再給我來一根。”


  我拿起煙盒,正準備給她遞煙,房門突然被從外敲響。


  “霍總回來了。”童蕭把頭轉向房門,努努下頜,示意我去開門。


  我站起身,剛提步,卻睨見霍衍放在床頭的那張備用房卡不見了。


  霍衍是拿著備用房卡出門的!

  見我動作遲疑,童蕭在我身後忍不住發問,“蘇沫,怎麽了?”


  “你別出聲,我去看看。”我應聲,沒回頭,走至房門口。


  我平日是最膽小的一個人,此刻,有種自己在拍諜戰片的感覺,隔著門板,我故作輕笑問:“是李銘嗎?”


  門外的人不作聲,約莫過了幾秒,回應,“這不是童蕭的房間嗎?”


  男人聲音低沉,坐在床頭的童蕭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


  “不是,你找錯了。”我淡著聲音回答。


  “是嗎?那麻煩小姐把房門打開,讓我確認一下。”門外的男人輕嗤,明顯不信。


  在我思忖該怎麽應對男人的時候,門外已經響起了撬鎖的聲音,我返身,抓著童蕭的手把她關進洗手間,走到房門前,一臉凶神惡煞,開門。


  “你是不是有病啊?聽不懂人話嗎?我都已經說了,這裏沒有叫什麽童蕭、王蕭的,如果你們再不走,我可就報警了。”我破口大罵雙手環胸,擋在房門前。


  門外的男人看起來約莫五十出頭的樣子,在看到我的時候稍稍驚訝了下,聽我叫罵完,犀利的眸子收緊,“這裏真的不是童蕭的房間?可我剛剛上來的時候明明問過前台,他們說……”


  “梁總!”


  就在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的時候,霍衍拎著一個藥品袋從電梯下來。


  聽到霍衍的聲音,麵前的男人有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跟我保持安全距離,臉上漾笑,“霍總,我聽人說霍總陪著我們家童蕭回了鹽城,特地過來看看。”


  “哦?”霍衍薄唇勾起,幾步走到我麵前,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把手裏的東西塞進我手裏,“這是誰給梁總透露的虛假消息?我來鹽城是陪著我老婆來散心的,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我陪她出來走走。”


  聽到霍衍的話,男人將信將疑,“霍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坐的話,梁總跟我到隔壁坐吧,這個房間是我老婆表妹的房間。”霍衍訕笑著說,對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男人不動聲色的看霍衍,眸子眯起,“霍總,我一直都商業場上的人說您是個排場人,怎麽……”


  男人嘲弄似的說,洗手間裏的童蕭突然開口,“表姐,你幫我進來遞一下沐浴露。”


  我下意識應聲,轉身走向浴室。


  浴室裏,童蕭用煙頭在自己手腕上燙了一處凹深的疤,見我進來,站起身子,蹣跚走到我身邊,“蘇沫,扶我出去,我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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